雲城位於南部地區,一條甘江把個偌大的雲城化分爲兩部分,靠江的東面老百姓都稱之爲河東,靠江的西面則被稱爲河西,江跟河在這些沒有見識的老百姓心中大概也就是同一個概念,都是長長的寬寬的,裡面有水,水裡面有魚,有沙,有爛泥巴。
張大洪的洗煤廠位於河西,一座私人小煤礦被兩個洗煤廠緊緊的夾着,佔據了良好的地理優勢,張大洪經營煤礦已經很多年了,家底資金雄厚,設備齊全,手底下更是有一批經驗豐富的老工人,張大洪知道,錢可以賺,設備可以買,但是人才卻是萬萬不可缺少的,靠着這條生意經,他一度在衆工人的眼中都是一個好老闆,不過再好的老闆也有碰上難題的時候,黑道上的那些雜碎可都是拿錢賣命的人,誰給錢,叫他們殺誰便殺誰,張大洪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用同樣的辦法去對付其他人,不過當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在雲城混了這麼多年,張大洪自然也認識一些道上的黑兄弟,他找到了在河西一帶吃的比較開的紅胖子,希望能給自己一些生意上的幫助,不料紅胖子二話不說的就拒絕了,兩人也算有點交情,紅胖子悄悄的給張大洪透露了一點消息,道上有個大人物看上了他的洗煤廠,這一次恐怕是誰也幫不上了,張大洪知道紅胖子是個見錢眼開的人,這次這麼好的機會不會沒有理由拒絕,聽聞如此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次是個硬釘子要碰自己啊,張大洪試探的詢問着紅胖子,想知道這個幕後的大人物到底是誰,紅胖子搖搖頭,只說了一句話:張老闆,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紅胖子就給你提個醒,見好就收,這次你是逃不過去了,怪就只能怪你那煤場的位置太好了,四通八達,任何一條經過煤礦的道路都要經過,那大人物已經在道上放出話來了,你的洗煤場他是志在必得。
話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張大洪的心裡頓時涼了一截,不過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基業換着是誰都是不願輕易放棄的,張大洪不斷在道上尋找能夠幫助自己的人,他知道,現在找政府,找派出所幫忙,跟本就是扯蛋,黑道上的這些人,那就是廁所裡的大頭蒼蠅,趕也趕不走,打也打不死,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實力蓋過他們的,你不是釘子嗎?我就找把錘子,既能敲,又能拔。
沈三拳在這個時候進入了張大洪的視線裡,這個十多歲就在自己洗煤廠做童工的小子一直都是默默無聞,從出了廠之後就再沒什麼聯繫,不過農貿市場的事情在雲城鬧的很大,尤其是在穩定了多年的黑道上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小刁民手拿鳥銃的形象也是刺激了不少人脆弱的心臟,張大洪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眼前一亮,作爲一個生意人,最厲害的一個地方就是記憶,什麼人對自己好過,什麼人自己對他好過,什麼人送過禮,什麼人一毛不拔,那都是要有個深刻的印象,無疑,沈三拳就是屬於那種自己對他好過的人。
沈三拳再厲害,再敢殺人也只是一個農民,張大洪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不過經過他的打聽,他很快便得知這個小刁民的後臺藐似很硬,雲城的金爺烏金膏。
烏金膏張大洪有點印象,見過幾次面,這個老傢伙屬於那種低調到了極點的人,不過在道上卻沒啥有人敢打的主意,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老東西有幾把刷子,有他在後面頂着,或許沈三拳就能夠讓自己化險爲夷。
抱着一試的態度,張大洪找到了在農貿市場的沈三拳,說明了來意,那知道沈三拳竟然當面就拒絕了自己,讓他瞬間火熱起來的心又再一次的被澆上了一桶冷水,一路寒到了心底。
大年三十終於來臨,雲城的105國道上急速的行駛着一輛解放牌的大汽車,正駕駛副駕駛位置上各一人,操着外地口音罵罵咧咧的說着話。
“李子,拉完這一趟,今年就算工作到頭了,忙了他媽的大半年,也終於可以歇息歇息了。”
名叫李子的青年撇了撇嘴,“誰說不是呢,大過年的,誰願意出來,不過你還真別說,今年我們廠的煤球生意真可謂是跑火,要不能大年三十的也不可能讓我們出來再拉一趟啊。”
副駕駛位置上的中年人抽着煙,笑了一笑,“不過還好,這次運費雙倍,也不枉此行了。”
“這次還是去大洪洗煤廠吧,劉哥!”
“當然,張老闆的煤質量還是可以的,價格也算公道,對了李子,開慢點,大過年的,安全第一啊。”
“知道了劉哥。”
兩人一路行駛,到了甘江大橋下了收費站便向着大洪洗煤廠而來。
做煤球,對於煤的質量不是特別的嚴格,所以洗煤廠那種加工過的價格相對便宜的煤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這兩個外地的司機帶着一絲喜悅高高興興的準備賺着這年前的最後一筆錢。
車子穩穩當當的開進了大洪洗煤廠,殊不知災難正一步步的向着他們逼近。
大洪洗煤廠最近被道上的流氓騷擾,生意一落千丈,待在廠裡面的剷車司機也渾渾噩噩的打着瞌睡,站完這最後一班崗也就準備回家過年了。
大解放停了下來,劉哥快步的走下車,遞上了一根菸,“喲,馬師傅,今天又是你呢。”
剷車司機老馬看着來人笑了起來,“老劉啊,這大過年的還忙個不停啊。”
“沒辦法,廠裡需要煤,這不就派我們兩個老苦力來了,馬師傅,這次可要給我弄滿點,上次你專名給我們弄的中間高,兩邊低,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老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那次來我都不給你弄的妥妥當當的,行了,交給我吧。”
老劉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遞了過去,“拿着,別盡打瞌睡。”
馬師傅笑着接過,剷車發出一陣轟鳴,不一會兒就把大解放裝的滿滿的,老劉交了錢,正準備發動汽車,馬師傅走了過來,“老劉啊,你們過來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
“發生事情?沒有啊。”老劉感到有點突然,不由的問道:“能發生什麼事情嗎?”
馬師傅抽着煙,“沒有就好,沒有就好,路上注意點,先給你拜個年了。”
“你也一樣,馬師傅,明年見!”
馬師傅擺擺手,大解放晃晃悠悠的開出了洗煤廠。
走出劣質污濁不堪的泥巴路,大解放一路絕塵的來到了正式馬路上,李子剛剛準備換擋加速,突然馬路兩旁就出現了一羣手拿鐵棍的年輕人,叼着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
“麻煩了,難道出現了路霸。”老劉擔心了起來,不過想一想又覺得不像,拉煤的汽車能有多少錢,看來是場誤會。
“下車!”有人大聲的喊叫着,李子稍微下來的慢了一點,大解放的車門頓時就被狠狠的敲了一鐵棍,隨後還結結實實的踹上一腳。
兩人趕緊下車,老劉是個老長途,跑車也十多年了,碰過搶劫的,碰過訛詐的,經驗那是十分的豐富,這次自己身上沒帶錢,當下也就釋然了,掏出了口袋的香菸遞了過去,“有什麼事嗎?各位兄弟。”
吃什麼飯,做什麼人,開車的人第一就是要脾氣好,這一點李子和老劉都做的相當到位,兩人從下車的那一刻開始,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
圍上來的年輕人大概有十多個左右,都是清一色的二十出頭小夥子,長的虎背熊腰,一臉的匪氣。
“什麼事?我問你,你這煤哪裡拉的?”爲首的一個小子拿着砍刀,氣勢洶洶的說道。
“各位兄弟誤會了,我們這煤交了錢的,不是偷的啊。”現在看來誤會的應該是老劉了。
“老傢伙,說什麼屁話呢,爺問你是從哪裡拉的?”
“大洪洗煤廠,有收據,有發票的,你們看!”老劉慌慌張張的從口袋裡掏出大洪洗煤廠的專用收據,上面鮮紅的大洪印章十分的顯眼。
爲首的青年接過看了一眼,“不錯,是大洪洗煤廠的。”說完對着老劉一陣冷笑,“今天兄弟幾個告訴你,這煤你們不能拉,不但今天不能拉,以後也不能,明白不?給我倒了。”
“各位兄弟啊,我們可沒有偷沒有搶啊。”
“倒不倒?”爲首青年惡狠狠的一句。
“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李子畢竟是年輕人,看到這些人如此的霸道,心裡自然的不痛快,頂撞了一句。
他剛剛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光頓時在他的臉上響了起來,“媽了個巴子,你還狂起來了呢。”
李子捂着臉,心裡再也忍受不了了,跟爲首的青年糾纏在了一起,旁邊的老劉一看頓時慌了起來,拼命的攔着。
李子怒極出手,在爲首青年身上還擊了幾下,爲首青年頓時大怒,“你奶奶的,今天老子心情好,還想放過你們,看來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哥幾個,剁了他的手。”
這羣年輕人人多勢衆,很快便抓住了李子,爲首的這個小子親自操刀,將李子的手使勁的按在大解放的前引擎蓋上,舉起砍刀,用力的跺了下去。
一聲巨大的慘叫過後,李子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冷汗直流,在他的旁邊,那隻剛剛斷掉的手掌還在那裡一抖一抖的,煞是驚人。
望着這樣的場景,老劉懵了。
爲首青年吐了一灘口水,繼續警告道:“以後拉煤眼睛放亮點,大洪洗煤廠的東西不能拉,聽清楚了沒有。”說完揚長而去。
老劉愣了好幾秒鐘還反映過來,看着李子斷掌處噴涌而出的鮮血,趕緊脫下衣服緊緊的包了起來,用力的握着,口中大聲的呼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