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莊紅了,一夜爆紅!
新鮮的菜式,新奇的鮮味,新穎的室內裝飾以及故人莊背後強大的靠山,等等等等,無一不被人津津樂道。
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在開啓這家酒樓之前,喬木是真的沒有十全的把握它能夠在這唐代餐飲業中立住腳,畢竟,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規矩和觀念,她不敢肯定,她所推出來的菜色就一定會獲得唐人的喜歡,可她更知道,若是不做她就真的一點致富的機會也沒有。
富貴不是唾手可得,想要撈取的同時,也要有承受得起一敗塗地的心理準備。
而她,夏喬木,從來就是個愛冒險的人,更是個身體力行的人,想到便要做到。
結果也確實沒讓她失望,對能引起這樣的效果她很滿意,同時,她心裡也清楚,這裡頭味精發揮的功用不容小覷。
一邊指點着夏玉樹炒菜,一邊啃蘋果,腦袋裡還想着接下來她要乾的事,一時不查又走神了。
劉臨風穿成騷包孔雀樣兒來了,手裡拿着一柄四美人圖的扇子,優哉遊哉的搖着直奔二樓小廚房。
小廚房畢竟是煙熏火燎之地,爲了不影響上得二樓來的客人吃飯的心情,位置便安排在二樓的隱蔽處,同時,爲了散氣,窗戶直接都是通着外面的。
這會兒劉臨風沿着走廊,熟門熟路的拐進去,進門便瞧着一排排長石桌,上頭擺放滿了新鮮的食材,再往裡走便是半面雕花木牆,這面木牆將這間廚房分隔成了兩大部分,前頭一部分便是用來放置食材,後一部分所有窗戶都通着外面空氣的纔是喬木做菜的地方,而再往後走就是一間臨時休息室,有後門和樓梯直接通着後院。
他進來,見夏玉樹自說自話,口裡乖女乖女叫個不停,頭卻不擡,眼睛認真盯着大鍋裡紅燒肉的色澤變化,而喬木那妮子卻已經眼神呆呆神遊去了,便覺好笑,靠近了她,直接拿扇墜戳她的小臉。
“別鬧,顧七。”
“顧七?顧七是誰?”劉臨風黑了半張臉,禁不住逼問。
“你來了。”喬木眼睛急速忽閃了幾下,便恢復如初,“咔嚓”一聲咬了一口蘋果,若無其事道:“顧七是我打算養的小狗的名字,我想養一隻小狗,你有什麼好狗種嗎?”
“原來是狗。”劉臨風又恢復翩翩公子樣兒,笑道:“我阿孃有一隻金毛獅子狗兒,還是個母的,她寶貝的不得了,平素管的緊,從不讓金毛與別的狗在一起,不若我回家把金毛偷出來,找只好狗與它配上,等金毛生出小狗來再報給你。”
“我看啊,還是算了吧,這也忒麻煩了。”喬木使勁的搖頭。
“不是你想養狗嗎,這會兒怎麼又不要了,還是說你那顧七,他根本就不是一隻狗。”劉臨風哼笑。
喬木不想再提什麼顧七,便有幾分生氣道:“不想要,便是不想要了,你說再多也無用。”
“阿爹,我下去找黑子去了,你有事到後院找我。”
“你這死丫頭!”劉臨風被她氣的炸毛,見她不理他走了,他也跟上。
“劉三郎,你不是要考科舉,今兒個怎麼又來了。”
“我愛來便來,你管得着嗎。”劉三公子不客氣的回敬她道。
“哦。”喬木沒有心情同他鬥嘴,便道:“我這幾日忙的狠,沒工夫搭理你,你自己玩,別煩我。”
他脾氣差,喬木的脾氣也不是好的,更何況,曾經被尊爲“七少的寵妃”,她一身的壞脾氣可都是那個男人給慣出來的,一般人真受不了她。
她這會兒對劉三郎這般,不是她瞧着故人莊開起來了,她再也不需要他了,而是真把他當朋友了,這纔在他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脾氣,生氣便生氣,高興便高興,不以假面對待他。
可劉三郎並不適應喬木的轉變,只以爲她的心變了,再也不對他好了,心裡難受的緊,便發脾氣道:“好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這會兒你用不着小爺了,就對小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夏喬木你可真行啊,小爺算是見識到了。行,我走,有本事你別再找我!”
說罷,拂袖而去。
喬木黛眉深蹙,也哼一聲,直接幹自己的事兒去了,懶得搭理他。
顧美娘把這倆的這頓吵鬧看在眼裡,直覺的好笑,見劉臨風當真頭也不回,氣沖沖的走了,便嗔怪喬木道:“這麼大的人了,你們怎還像個孩子似的,這說鬧就鬧開了。他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脾性就是如此,你怎也不知讓着他點。看把那孩子氣的。”
喬木也不樂意,一扭身子進了後廚,沒好氣道:“誰慣他壞脾氣誰慣,我纔不慣着他呢,他愛咋滴咋滴。”
“你這拗妮子!”顧美娘拍了喬木後背一巴掌。心知這閨女也被他們給慣壞了,脾氣差得很,一點也不知容人。
“黑子呢,他不是說要與我學廚,這會兒人哪裡去了。”在後廚沒找着那黑小子,轉頭問顧美娘道。
“早在後院等着你呢。”顧美娘道。
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小弟,見他臉上不高興,便嘆氣道:“你小舅對黑子可是寄予厚望的,省吃儉用送他去上學,指望他能考個一官半職回來光宗耀祖,可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自從吃了你做的飯菜,他就跟着了魔似的,再也不想上學了,滿心滿眼裡圍着肉轉,本以爲他就是貪吃,可誰能想到你昨晚上一說要找個傳人,他就動心了,要死要活非要跟着你學……”
“阿孃,您的意思,還是我拐帶壞了黑子,我不該做菜給他吃,不該做菜給你們吃。那好,我不教他就是。”喬木不耐煩聽她叨咕,直接頂嘴,氣沖沖直接鑽進了後院。
“大侄女,你娘她不是那個意思,你……”顧小舅就在一樓幫忙,喬木說話聲不小,他自然聽到了,深怕她多想,爲難的看着顧美娘,道:“二姐,我和孩兒他娘絕對沒有怨恨你們的意思,臭小子本就是不愛學,不愛學也就不愛學了,跟着大侄女學兩手廚藝也挺好的。”
喬木不知輕重的話傷着了顧美娘,她也不是受了氣只會哭的,當下氣青了臉,聽着自家弟弟的歉意話,她自覺在小弟面前失了臉面,當下便恨恨道:“仁愛,那臭丫頭說的話你才該別往心裡去,你等着,我去教訓她一頓。”
說罷,氣沖沖的就追去了後院。
顧小舅訕訕的摸摸自己的禿頂,無奈的嘆口氣,黯然道:“不學便不學吧,學點手藝也不錯,也不錯……”
後院,喬木一進來就看見生來就壯實的黑子正在南牆根下砍柴,而瞎眼婆子正坐在吃水井旁邊的玉蘭樹下串着什麼,膝蓋生正放着一個竹篾笸籮。
“喬木姐,你忙完了。”黑子看見喬木,一把扔了砍刀就湊過來。
“大妮子忙完了。”瞎眼婆子聽着動靜,停了手,往喬木這邊“看”過來。
“阿婆。”喬木走過去,挨着瞎眼婆子坐下,道:“您又忙什麼呢,咱們家現在日子好過了,不需要您再操勞,您該享福纔對。”
“穿珠花,一個銅錢一個,很不錯。阿婆是忙碌慣了的人,這一時鬆散下來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我呀,這輩子是沒有享福的命了。”一邊說着話一邊從笸籮裡摸出一個珠子熟練的又穿起來。
喬木盯着阿婆手背上一塊銅錢大的老年斑怔了怔,禁不住伸手去摸。
阿婆停了手,推開喬木,道:“黑乎乎的一塊斑有什麼好看的,你自去忙吧,不用管我。”
“喬木姐,喬木姐,我已經想好了,我想跟着你學廚。”黑子得了說話的空兒忙道。
“我小舅,你親爹和親孃也答應讓你學了?”喬木問。
“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黑子堅定道:“我和禾苗不一樣,我就是不想背什麼‘孔子曰’‘孔子曰’‘子路問曰’的,我就想學點能賺錢的本事。喬木姐,我纔不管我爹孃說什麼呢,這日子是我自己過的,我想要什麼我心裡清楚着呢。”
黑子這番話引得喬木刮目相看,打量他一番,有些不敢置信道:“黑子,你今年才幾歲?”
“十二歲,就比禾苗小一個月。”黑子不滿的看着喬木,道:“喬木姐,我不小了,我真的知道我要什麼的。”
喬木倒是被黑子氣笑了,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將來要做什麼,你想要什麼?”
“我想娶個像喬木姐一樣美美的女人,不、不,要娶一個比喬木姐還要美的女人做媳婦,我還要賺很多很多錢,買一座大屋給我爹孃住,還要買很多奴婢、僕從伺候他們,我還要生很多兒子,還要、還要……”黑子卡殼了,絞盡腦汁的想啊想。
聽到這裡,喬木已經忍俊不禁,第一次覺得這個表弟竟然是如此的有趣,逗弄道:“娶美媳婦、賺很多錢都可以說得通,可你爲什麼想要生那麼多兒子啊。”
黑子給喬木一個你真笨的表情,理所當然道:“當然是傳宗接代啊,家裡壯丁越多越好。最最重要的是,我以後是要賺很多錢的大商人,將來我的產業會像天上的星星那麼多,我當然要生很多兒子出來幫我打理啊,我自己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喬木此時已經趴在瞎眼婆子肩膀上哈哈大笑了,指着黑子道:“你這小子真、真是有趣得緊,志向也遠大。”
瞎眼婆子也笑起來,滿是褶子的臉慈安祥和,對着孫兒輩的志向不着一詞,好似是當個笑話在聽,又好似歷盡滄桑把一切都看得通透。
“喬木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不許笑!”黑子生氣的道。
“好。”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喬木坐直身子,一本正經的對黑子道:“黑子,你知道錢能使鬼推磨,可你知道權能使磨推鬼,權能管得住錢,有錢不如有權,你真的想好了,不做官不掌權嗎?”
喬木問這話的時候顧美娘已經站在後院迴廊上了,還有顧小舅,因怕這母女倆在氣頭上說出什麼更傷感情的話忙趕過來勸阻,誰知就聽到自己兒子的一番豪言壯志。
“喬木姐,這些我都知道了,你就不同多說了。就像我們村最有錢的大地主見了縣太爺總是點頭哈腰似的,我知道當官的比當大商人的要厲害的多,可是喬木姐我真不是讀書的料,上課的時候,先生講什麼我根本聽不懂,哪像禾苗表哥,先生總是誇他,所以我早打算好了,以後我有錢,禾苗表哥有權,我們兄弟倆互相幫忙,這不就好了嗎。”黑子得意的道。
喬木不得不感慨,早熟什麼的果斷是存在的,這個表弟是要逆天嗎,還是說是她OUT了,在古代早熟什麼的遍地開花。
“好吧,那我就收下你這小徒弟。”喬木想了想道:“你若想成爲一個大商人,只學廚藝可不行,不過那些都先放一邊,今天我就先告訴你如何成爲一個頂級的廚師,首先你要有紮實的基本功和絕佳的烹飪技巧,其次你需要成爲一個博學多才的人,再次你要有品德高尚廚德修養……”
“啊?!喬木姐,我不過是想跟着你學廚而已,怎麼還要成爲一個博學多才的人啊,我又不考科舉。”黑子哀嘆。
“一道菜,你不僅要知道製作方法,還要知道製作原理,要清楚菜餚原料在受熱過程中的變化,瞭解菜餚的營養價值,把握好火候,能根據菜品和食客的要求準確烹調。這就要求我們廚師不僅要能夠熟練地掌握和運用烹飪技能,同時還必須懂得營養學、原料學、烹飪理學、烹飪化學、烹飪美學、調味知識、飲食心理學等知識。”
“什麼什麼,喬木姐你在說天書。”黑子只覺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幽怨的小眼神飄着喬木,哀哀道:“喬木姐,我的親姐唉,您真的確定您不是在給我講論語嗎。”
喬木捂臉,也幽怨的瞅着黑子,妥協道:“黑娃子,你等會兒,讓我把那些詞翻譯成你能聽懂的再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