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紀安的聲音頓了頓，而後將目光落在了立在院門口的陸爲霜身上，“爲霜，如今咱們也已經應着你的要求去請了永樂縣的縣太爺葛大人來此處斷案，不知你可是滿意了？”
陸爲霜看着面上帶着笑意的紀安，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
他的做法在他人眼中或許會顯得對他們老百姓的尊重，但落在陸爲霜的眼中卻並非如此。
紀安面上那抹笑意分明藏着滿滿的狡黠，那雙泛着光的眸子更像是在與陸爲霜說：瞧，別掙扎了，蘇曜註定是要落入我的手中。
陸爲霜盯看着紀安片刻，而後撇了撇嘴，偏頭沒有接過他的話。
紀安見她不理會自己，也沒有惱怒，只是淡笑了兩聲，而後轉身衝那側坐在劉勘身邊的葛世海道：“葛大人，罪犯與證人都已一併帶到，可以開始了。”
或許是因爲天氣太冷的原因，葛世海面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陰鬱，特別在聽了紀安說是因爲陸爲霜他才需要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來此地一場時，那看向陸爲霜與蘇曜的眼神更是厭惡了幾分。
陸爲霜自然是瞧見了葛世海那眼眸中的厭惡之色，對他的感覺便瞬時差了幾分。
只見葛世海伸手捋了捋自己嘴邊那撮山羊鬍須，而後沉吟了一聲目光落在了立在院子裡被綁了雙手的蘇曜身上。
見這男人見了自己都沒有要下跪的意思，葛世海的眉心猛地一蹙，他在永樂縣任父母官那麼些年了，可從未見過有哪個罪犯是見了自己不下跪的。
“葛兄，你可不要少見多怪，這個蘇曜的脾氣可是倔的很，當初見我也是如此！”
一旁的劉勘像是看透了葛世海的心思，在他還未開口之前，便掩着嘴巴衝他小聲地道。
葛世海一聽這話，當下便冷哼了一聲，衝蘇曜道：“大膽賊人見了本官還不下跪？”
蘇曜卻不慌不忙地擡了頭，一臉淡漠回道：“我曾聽人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知葛大人你在這天地父母之間是所屬那一項呢？”
蘇曜的話音剛落，那些個在看戲的村民便鬨堂大笑起來。
這樣的理論他們或許是第一回聽，但陸爲霜卻已經不是頭一回了，甚至蘇曜會這麼說也完全是因爲她曾在作爲黑衣怪的蘇曜面前說過這樣的話。
葛世海完全沒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病懨懨的男子居然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來挑戰自己的權威，當下火氣便上來了。
“葛兄，你看！我說的不錯吧？這個蘇曜可倔着呢！”
劉勘悠閒地捧着一盞茶，偶爾呷一口，又適時地在葛世海耳邊添幾把火，惹得葛世海對蘇曜真是充滿了偏見。
蘇曜見葛世海不說話，便繼續開口道：“葛大人，您既然爲永樂縣的父母官，那還人清白也應當是您的職責所在，您今日若判定了蘇某當真是說害了李老爹的兇手，作爲犯人，我自然是要跪的，卻不是現在，還請葛大人見諒。”
葛世海已經不願意再理會蘇曜，只見他的頭一偏，將目光落在了立在蘇曜身旁的兩個證人身上。
“你們兩個就是此次案件的證人？”葛世海揚聲問道。
李婆子與丁寅在聽了葛世海的話後，皆是叫他話語中那抹中氣十足的聲音嚇了一瞬，哆哆嗦嗦地抖着身子低頭跪下將身子伏在地上回道：“回大人的話，正是……”
看到這，陸爲霜的雙眸一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笑且在心底暗自道：這村人居然突然懂了規矩，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怎麼想，陸爲霜都覺得，這是有人在後面作梗，也是那人教的這兩人這些。
不然，全憑這兩人在山村裡長大的村民想要懂這些規矩只怕是很難吧。
思索間，坐在上首位置上的葛世海又開口道：“來吧，說說看你們都知道些什麼？”
紀安聞此，將目光落在了那伏跪在堂前的兩人道：“縣太爺在問你們話呢！還不趕緊將你們看到的知道的一一說來，若有半個字的隱瞞，那也可以算的上是僞證是要吃官司的！！”
紀安說話的語氣十分之嚴肅，李婆子與丁寅在聽了紀安的話後，身子皆是不由的一抖，而後下意識地微微擡頭衝紀安望去，只是一眼便又膽怯地重新垂下了腦袋，偏頭衝身邊的人互看了一眼。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那丁寅。
這丁寅畢竟也是這福安村內的一號人物，平日裡就算是里正偶時也拿他無可奈何。
眼下見了這真正的官老爺，心裡雖是感到敬畏與慌張，但身上的那一股子痞氣也還是在的，如此與他身邊那戰戰兢兢的李婆子相比，他看起來倒是沉着了許多。
“回葛大人的話，那日我是親眼見着這蘇曜從蘇家出來往李家來的！”
丁寅一面說，一面直起了身子且用手指向了蘇曜。
“說說看！”葛世海道。
“就在李老爹死的前一日，我娘命我來我叔家送東西，而我叔家便是在李老爹家隔壁，當時便瞧見蘇曜鬼鬼祟祟地進了李老爹家的門。”丁寅的話語間有一股子理直氣壯之意，聽起來他的話着實是有可信度的。
他的態度也不禁讓那些看官對蘇曜的懷疑加深了幾分。
“哦？李家的，那日蘇曜可真來過你家？”葛世海聽後眉毛微微一揚，衝李婆子不經意地問道。
李婆子沒有擡頭，依舊伏在地上回道：“有……那日……蘇曜是有來過我家的……”
從始至終，蘇曜都表現地十分平靜，就算是有丁寅當面指證他，也無法從他的面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波瀾。
直到李婆子說這話時，蘇曜的眼皮子一掀偏頭衝李婆子懶懶地撇了一眼，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冷笑。
他這一表情他人或許是沒有瞧見，但站在院門口的陸爲霜卻清清楚楚地收進了眼底。
其實，此時此刻陸爲霜的心裡依舊很不安。
若是她記得不錯的話，丁寅與李婆子所說的那日，蘇曜着實是有出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