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趙子晏此人生性多疑。他與陸爲霜之間接觸了那麼久,也知道陸爲霜是個有腦子的。若是眼下陸爲霜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情的恐慌模樣,反倒是會引起趙子晏的懷疑,倒不如坦率機敏一些來的妥當。
日腳漸漸向西下沉,趙子晏立在書房裡,手握着方纔從陸爲霜脖間扯下的哨子,身子站的筆直,面上隱隱蓋着一層愁雲,不知此時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什麼。
冷麪身着一身黑色勁裝推門而入,見少主又立在窗邊,雙手抱拳頷首爲禮,“少主,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可以出發了!”
趙子晏卻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那隻握着哨子的手只是摩挲着手心裡的那抹光滑,半餉後才道:“切記,待會兒黑衣怪要活捉,陸爲霜也不能傷着分毫!”
冷麪猶豫半餉,最終還是應聲道,只在他垂頭之際,眸中閃過了一道滔天的殺意。少主心軟,並不表示他也如此,到時候場面混亂,難免會傷着一些不想傷的人,不是麼?
見冷麪應了下來,趙子晏這才轉身道:“你先下去吧,我換一身衣裳就來。”
冷麪應聲,步子剛往後退了幾步,喜來便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少主,不好了!!”
趙子晏沖喜來瞥了一眼,面色不悅地冷聲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改不了這般咋咋呼呼的習慣嗎?!”
雖說今晚的計劃都按着他們原先的計劃順利舉行着,可趙子晏的心裡終歸是有些不安,而那不安來自何處,連他自己都感到不解。是以,當他瞧見眼下喜來這般匆忙時,心裡便更是不滿。
而喜來卻並沒有因爲趙子晏的話,停下自己的莽撞,而是匆忙開口道:“在平寧縣的虹姬姑娘過來了!她……”
“她不好好待在平寧縣,這個時候跑來這兒做什麼?!!”
喜來的話還未說完,趙子晏便接過了他的話,只見喜來張了張嘴,最終才搶到機會道:“虹姬姑娘說西北那邊出事兒了!!具體詳情她想要親自與少主您說。”
都是趙子晏的人,喜來此前自然是有見過虹姬的,在喜來看來虹姬這個人雖是美豔絕倫,但她卻是個穩重的,可就是這樣的人,方纔竟是一身風塵僕僕而來,全然沒了此前在少主面前的沉靜穩重。喜來想,一定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兒,一問才知是西北那邊出了事兒。
“讓她進來!!!”趙子晏一聽是西北出了事兒,面色沉的立刻陰沉而下。
原本要退出房去的冷麪見此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喜來退出去後沒一會兒,便有一身着披風的女子風塵僕僕地從外頭快速進屋。
她一身紅色的衣裳,頭髮稍顯凌亂,就連面上也是未施粉黛。瞭解虹姬的人都知道,她向來是個極注重外表的人,也正是因這個原因,當初趙子晏纔會讓她在柳仙閣那種地方打探大曆朝的消息可今日她這般模樣,一想便知西北的事兒定是大事兒。
“少主!”虹姬伸手在胸前做了一個禮。
趙子晏揮了揮手,“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他的語氣不重,但只要是細細聽便能聽出他話語之中的一抹着急之意。
虹姬起身,從袖口中掏出一封書信遞到喜來面前。
喜來見此忙接過而後遞送到了趙子晏面前,趙子晏扯過信件,飛快地將其拆開,就着一旁的燭火一字一句快速瀏覽起來。
“幾日前,我在柳仙閣見到了一位西北來給少主送信的信使,只他一路遭人追殺,身上多處負傷。他與我說,老王爺他遭西北蠻人囚禁刺殺,若不是有貼身影衛跟在老王爺身邊保護,只怕此刻……屬下知少主與老王爺向來感情深厚,這事兒不能耽擱,便取了老王爺的親筆信件匆匆趕往此處。請少主放心,一路上虹姬都十分謹慎小心,應當不會叫人發現纔是……”虹姬急急地將前幾日發生的事兒與趙子晏大概細細說了。
而趙子晏的目光卻依舊落在手中的那封信件之上。
窗外的天已經徹底暗沉了下來,已經到了張燈時分,整個趙府如同往常一般被點上了燈。
而在書房裡的趙子晏在那跳躍的燭光映襯之下,眉心緊鎖,牙根緊咬臉頰兩側的咬肌清晰可見,他那眸中是難得一見的波濤洶涌,他握着信件的手突然緊緊一握,那輕薄的信紙便在他的手中瞬間變形,他狠狠地一拳敲打在圈椅的扶手之上。
這封信是父王的親筆書信,那上面寫明瞭他回西北後所看的一些臉色和不公。
想當初西北不過只是一介蠻荒之地,若不是父王主掌,且經過十幾年的治理。西北哪裡會有今日的風光,可偏生蠻荒之人便是沒有感情的,即便是對他們有恩的父王,見眼下西北勢力漸漸起來,一個個竟是盯上了那權勢,想要從父王的手中拿回權利!
父王在那種地方苟且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培養了一股可以與那皇帝抗衡的勢力,哪裡又會說放手便放手的?如此便是惹怒了那些蠻人,竟是將父王囚禁,甚至還想對父王痛下殺手。
虹姬見少主不說話,猶豫着動了動嘴脣,最終還是開口出聲道:“少主,虹姬未看過信件,不知上頭寫了什麼,只是那傳信之人命虹姬千萬要告訴少主,少主要竟快動身回西北,因爲老王爺傷勢嚴重,本就有危險,身邊又沒有什麼值得依靠之人,那種境地也只有少主回去才能平定與解決了。”
冷麪聞言,微垂的腦袋倏然揚起,“少主!今晚咱們的計劃……”冷麪知道老王爺於少主而言是什麼,也知道少主在聽了虹姬的話後會如何做決定,但……他還是不想少主錯過眼下這麼一次難能可貴的機會!
只冷麪還未說完,趙子晏已經伸手打斷了他的話。
從十幾年前開始,他便與父王相依爲命了,這麼多年他依舊沒有放棄也是因爲父王,可若是父王不在了,那這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