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這是……小石頭?”陸煊驚訝地盯着小石頭,從他光溜溜的大腦袋一直看到他滿是泥沙的小腳丫。
他只見過小石頭幾次,都是在方大人的宅子,當時小石頭還在襁褓中,畢竟夫子去他家不會帶着他。
“是的。”顧青雲知道小傢伙又吃醋了,就忙把只高到他大腿的小傢伙抱起來,對着陸煊道,“他今天中午趁着我午休自己偷偷出去玩水,走,你先進去洗澡換衣服,沒吃飯吧?”
顧青雲說完就轉頭對着老陳氏說:“奶奶,這是我的學生陸煊,他來看我了。”
老陳氏有點老眼昏花,但那幾個高頭大馬的人還是能看到的,知道他們來頭很大。而且孫子的學生?想起以前栓子寫回來的信,老陳氏知道這是誰了。
這可是侯爺的兒子啊!即使他現在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孩,陳氏還是有些束手無措。不過爲了不給孫子丟臉,她還是強撐着說道:“好好好,是個乖孩子。”
顧青雲安撫一笑,對着陸煊介紹道:“這是我奶奶。”
陸煊一聽,上前一步見禮:“老太太午安。”
老陳氏趕緊避開,擺手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是來看青雲的,就把這裡當做自己家一樣。”
顧青雲知道他奶奶的性子,最不愛和高門大戶打交道,就笑道:“奶,你先去看看廚房做好飯沒?”
老陳氏一聽,鬆了口氣,就趕緊進去了。
此時管事王順已經走出來站在一旁,顧青雲就道:“王管事,幫忙安置好門外的人。”
“是。”王順應了一聲。
這時候吳文已經把馬系在院門前的馬樁上,還讓其他人拿着一堆禮品進來,咧嘴行禮笑道:“顧公子。”
顧青雲看到他也很高興,這六個人中就只有他面熟了。
見吳文說這是給他的賀禮,顧青雲忍不住埋怨:“這麼遠的路,你們還是騎馬,何必帶什麼賀禮?你能來我就很驚喜了!”
“反正我就要送。”陸煊嘟起嘴。
顧青雲拿他沒辦法,見他臉蛋紅彤彤的,額頭上的汗跡還在,就忙道:“小寶,先去洗澡換衣服,這大中午的你們都趕路。”
陸煊的確不舒服,身上都溼透了,即使再想和顧青雲說話,還是決定先去打理好自己,跟着小滿走之前再次看了一眼小石頭。
小石頭眼睛一直看着他,小胳膊緊緊摟住顧青雲的脖子,居高臨下的,小嘴巴抿得緊緊的。
“小石頭,走,我們也去洗澡。”顧青雲怕他感冒了,摸摸他的小褲褲,還有點潮溼。
他看着掉在地上的藤條,幸虧陸煊及時到來,要不然就要虛張聲勢嚇唬他了。摟着他小小的身子,顧青雲知道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
廚房裡隨時備有熱水,現在天氣熱,小石頭經常出去玩得滿身大汗回來,一天要洗幾次澡。
“今天玩什麼了?”顧青雲一邊幫他洗澡一邊問道。他爹孃今天去縣城買東西,要不然小石頭可以讓奶奶幫他洗澡。
小石頭扳着手指算:“水、魚、泥巴。”
“你啊你,都曬成小黑炭了,黑了就不好看了。”顧青雲想起有一年夏天和他去莊子度假時小石頭被曬得很黑,被連氏和簡薇連着唸叨幾天,現在小石頭再黑下去,肯定又被說。
小石頭“嘎嘎”地笑,小身子縮成一團,不讓他洗胳肢窩。
顧青雲開始慢慢地把話題引到陸煊身上:“剛剛的小哥哥是爹爹的學生,名字叫陸煊,小名叫小寶,待會你記得叫他小寶哥哥。”
一說起這個,小石頭就不開心了,用力拍了一下水面,扭頭氣呼呼地大叫:“我不!”
“乖,爹爹最喜歡的是小石頭,只是小寶哥哥遠道而來爹爹才抱抱他。還有,你忘記了?小寶哥哥曾經買過玩具給你的,家裡的七巧板是他送給你的。”顧青雲慢慢說着,知道他可能理解不了,就多說幾遍。
小石頭撓着下巴,一副沉思狀,似乎在冥思苦想自己在京城的玩具。
“小石頭要有禮貌,我和你娘教過你怎麼待客,難道你忘記了?”顧青雲擦乾他身上的水珠,開始幫他穿衣服。
“好吧,和小哥哥好。”小石頭在得到爹爹的幾個親吻後,終於答應了。
顧青雲高興地又親了幾下他的大腦殼,因爲他們這裡天氣炎熱,顧青雲見兒子的頭髮長了,他又經常出去玩,還喜歡游泳,乾脆就剃光,只留下前額的一小撮頭髮。
“兒子,你真乖!爹爹最喜歡你了!”顧青雲又親了他嫩臉頰幾口。
小石頭嘎嘎一笑,心裡高興極了,也抱住顧青雲的脖子親了他一臉的口水。
果然,等他們兩人都洗好澡後,再次見面時,小石頭就乖乖行禮,奶聲奶氣叫道:“小寶哥哥!”
陸煊剛開始是不太喜歡他的,尤其是剛纔小石頭還在老師懷裡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不過此時見他穿着大紅色小褂和短褲,露出藕節似的胳膊和小腿,又想到他是老師的兒子,就決定寬宏大量地原諒他。
“小石頭。”陸煊拉拉他的手,覺得自己比他大,剛纔不該生氣。
顧青雲在旁邊看到了沒有做聲。
等陸煊和小石頭吃完飯,兩人已經聊在一起,雖然偶爾雞同鴨講,但貌似還挺開心的。
顧青雲讓人端來一盤洗得乾淨的紫色葡萄,推到陸煊面前,笑道:“小寶,你在臨西府過得可好?”兩人一年多沒見,陸煊和之前相比,長高了一點,臉上的嬰兒肥又消去一些。
陸煊吞下葡萄,感受到口中甜美的汁液,點點頭:“好,有父親在,我很好。”說着再次拿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裡,忍不住問道,“夫子,這葡萄比我在府裡吃的甜多了。”
顧青雲看了一眼正挺着小肚子繼續吃東西的小石頭,嘴角翹起,道:“大概是這棵葡萄的品種好吧,這是我小時候種在後院的,經常施肥捉蟲子,果子的確比一般的葡萄甜些。”他們村很多人都在春季時截一段回去扦插。
陸煊一聽,這葡萄竟然是夫子親手種的?二話不說,再吃。
“對了,府中可是出了什麼事?”顧青雲很想知道陸煊的生活情況,特別是繼母對他好不好的問題。
陸煊拿着葡萄的手指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塞進嘴裡,搖頭道:“沒什麼大事,只是母親肚子裡的弟弟太過於鬧騰,加上母親很高興譚家的舅舅考中進士,就動了點胎氣。”所以他才延遲幾日來。
懷孕了?顧青雲左右看了一眼,整個堂屋只有他們三人在,他爺奶出來和陸煊說幾句話就回房休息去了。
不過有小石頭在,有些話還是不好問出口。
陸煊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低聲道:“母親對我還不錯,能這樣一直相處下去也挺好的。”對他而言,能做到表面上的母慈子孝即可。
顧青雲欲言又止,都說繼母難做,其實繼子也爲難,特別是當繼母和父親又生下孩子後,現在陸澤的心是向着陸煊的,要不然他不會在請封世子後再成親,可以後的事情就難說了。人的思想變動很快,誰也無法預料未來會發生什麼事,不能保證陸澤的想法一直沒變。
“夫子,您放心,這一年來我都跟着爹爹學習,爹爹還請了一位夫子教我讀書,我有空就讀史書,真的明白很多道理。”陸煊露齒一笑,隨即又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看着顧青雲。
顧青雲見他上面的牙齒掉了一顆,露出一個黑洞,面色不變,似乎沒見到一樣:“那你好好跟夫子學習,你爹請來的先生一定是有學問的。”
陸煊心下微鬆,嘴巴撇了撇,道:“還行吧。”心裡卻覺得比起夫子差遠了,每次都聽得他昏昏欲睡,幸好只需要每天上一個時辰的課,否則他非得悶壞不可。
同是舉人怎麼就差別那麼大呢?以前夫子的講課生動有趣,讓他學到很多知識,有些觀點還很新穎,後來這個先生卻照本宣科,說的內容大都是不符合實際。如果他真的做得和書本上一樣,以後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顧青雲默然,見小石頭吃得滿嘴汁水橫流,就給他擦擦,繼續問:“那你應該等我去就行,你年紀小,騎馬多不方便。還有,你父親怎麼允許你單獨出行?”
“在家正好無聊,我想早點見到夫子嘛。”陸煊垂下眼眸,“臨西府離這裡沒多遠,父親見路上安全,就同意了。您看我們天還沒亮就出發,現在就到了,騎馬的速度很快,而且我和文叔騎一匹馬,中途還休息,沒怎麼折騰。”
“爹爹,吃。”一旁的小石頭昂起小臉讓顧青雲擦乾淨後,就拿起一顆葡萄直起身子要塞進顧青雲嘴裡。
顧青雲一笑,低下頭一口吃下,笑道:“小石頭好乖,嗯,很好吃,爹爹很喜歡。”
小石頭笑得牙牀都露出來了,他還轉頭定定看了一眼陸煊。
陸煊竟然能從他眼中看出一股得意,他一怒,想了想,也拿起一串葡萄遞給顧青雲:“夫子,您也吃。”
顧青雲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笑道:“好,大家一起吃。”二話不說就吃了。
雖然只是一盤普通的葡萄,可三人還是吃得很歡樂。
通過交談,顧青雲知道了陸煊的情況,知道他生活得不錯就放心了。
“很好,只要你和你爹的關係一直都這麼好,你就穩住了。”他發現陸煊的變化真的很大,特別是跟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相比,更是判若兩人。
從一個軟萌的、有點自閉的小糰子變成如今的腹黑兒童,這讓顧青雲感嘆,複雜的家庭很難出得了傻白甜,除非是有人故意護着。
他忍不住看向笑呵呵的小石頭,小傢伙在家裡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過幾個月他的弟弟或妹妹出生,放在他身上的關注力肯定會分薄,小傢伙能適應嗎?雖然已經提前和他做過思想準備,可他很懷疑小石頭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說的話。
“我明白的。”陸煊重重點頭。
“走,不能再吃了,你們剛吃了飯沒多久。”顧青雲先讓陸煊去休息,即使他是和吳文共一騎,肯定很累。
陸煊沒有拒絕,乖乖休息去了。
傍晚,顧大河夫婦回來,見到陸煊都很高興,又有點拘束,不過陸煊總歸是一個小孩子,包括顧季山他們,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陸煊一共在林溪村待了五天,除了和顧青雲聊天敘舊外,就是和小石頭到村裡玩耍。
當然,一般都是下午才能出去玩。早上兩人還要跟着他讀書識字。
即使顧青雲已經不是陸煊的老師了,可他覺得學習不能斷,所以就根據他的進度來安排他的學習。而小石頭,一直在背詩和識字中。
這活脫脫就是城市小孩下鄉嘛,看哪都新鮮,明明想要買魚很容易,偏偏要和村裡的小孩去河裡抓魚。怕他們出事,顧青雲和吳文只能在岸邊看着。
射箭、爬樹、掏鳥蛋、游泳抓魚、抓雞鬥狗……兩人瘋玩,感情越來越好。
顧青雲很奇怪兩人相差五歲,第一次見面時還互有敵意,這才幾天的功夫,兩人就好成一個人似的。小石頭還對陸煊崇拜得很,一口一個“小寶哥哥”地叫,經常露出星星眼。
陸煊似乎也很喜歡他,走到哪都帶着這個小跟屁蟲,享受着他的崇拜。
看得出這一年來陸煊是下了苦工的,騎射、學業方面都比一年前有進步。他家是武將出身,跟着人練武,身手很好,表現出來就是動作很利索,爬樹都比別的小孩快很多。
吳文看得目瞪口呆,總覺得自家小大人般的世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皮猴子,讓他大吃一驚。
分別的時候終於還是到來,陸煊能來這裡住五天已經是極限了,再多陸澤就該催促了。要不是陸澤不能擅離職守,他肯定會親自過來抓人。
陸煊還有功課要做,不能在這裡玩野了。
離別的時候,陸煊拉着他和小石頭的手依依不捨。
顧青雲和他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約定會繼續通信保持聯絡,陸煊陰沉的小臉這才放晴。
當陸煊騎在馬上要走時,小石頭一下子反應過來,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個勁地伸手叫:“小寶哥哥,小寶哥哥,不要走……”
陸煊從吳文懷裡伸出頭來朝後面揮揮手,叫道:“小石頭,要記得我!”話音剛落,馬就走遠了。很快,六匹馬就這樣慢慢變成一個黑點。
出了林溪村後,吳文沒有快馬加鞭,只對着坐在他面前的陸煊輕聲道:“世子不必傷心,以後顧公子肯定還會在京城任職,將軍還有兩年就任期滿了,到時說不定會調回京城呢。”他也只能這樣安慰了。
陸煊用袖子擦擦眼睛,“嗯”了一聲。
他想起這五天在林溪村的日子,無憂無慮的,有夫子和小石頭陪同,夫子的爺爺奶奶、爹孃都很和藹可親,村中的小夥伴很頑皮,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有林溪村的山山水水……這一切是這麼地美好。
不過他不可能待在這裡一輩子,他的家不在這裡。
“今天回府,將軍一定很高興,他肯定也想你了。”吳文又說了一句。
陸煊點點頭,想到父親也很是思念。隨即,他握緊拳頭,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學好本事,像夫子說的,學好本事誰也奪不走,只要自己足夠優秀,即使沒有爵位,也一樣能建功立業。只要自己真的有本事了,心就會穩,就不會患得患失。
他想起這幾天,三人朝夕相處,夫子即使考中進士了,仍然每天早起讀書鍛體,傍晚練字,從不間斷,心中有了一股明悟。
“駕!”吳文揚起馬鞭,駿馬飛馳起來。
身後的五名親衛也跟着加快速度,馬匹轟隆隆經過,徒留下一地煙塵。
*
陸煊走後,顧青雲父子的心情都低落了一陣,不過沒過多久,另一件事的到來就讓顧青雲轉移了注意力。
那就是立碑。
顧伯山和顧季山一直爲這事忙活着,好不容易吉時到,石碑又刻好了,就開始舉行立碑的儀式。
這些東西都不用他去準備,他只要在立碑那天出席就行。
這塊進士石碑最終決定豎立在村頭這裡,只要進出和路過林溪村的人都能看到,村裡人對此也很重視,不管是不是姓顧的,都自動來幫忙。
顧青雲特意注意了下,石碑上面的內容寫有他的生辰、名字、籍貫、具體到哪一年中的進士,名次排在第幾,這些都寫上了。
看着高高聳立的題名石碑,還有周圍村民的興奮與自豪,顧青雲心裡也很興奮。
二十年的努力,自己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立碑後,顧青雲在家的時間就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這天,顧青雲正在給顧青平和顧青安上課。回來的這段時間,兄弟倆都是在縣城的私塾學習,不過隔個幾天就會回來一次,向他詢問有疑惑的題目。
後來二嬸李氏覺得這樣不行,見顧青雲有空了,就向私塾請假,讓兄弟倆都一起回來接受他的教導。
顧青雲沒意見,只要他們想學,他就樂意教,不想學的話,他也不強求。
“《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好,這次就講解到這裡。”顧青雲看了一眼牆角的漏壺,宣佈下課。
顧青安一聽,呼出一口氣,癱在椅子上,叫道:“大哥,如果你一直教我們就好了,你教的我很容易就明白,夫子教的我還得很久才理解。”
顧青平繼續翻書,聞言就點頭同意,頗爲渴望地看着他。
顧青雲看了他們一眼,笑道:“那你們跟我去京城?”
兩人一怔,面面相覷,隨即猛地搖頭:“不,京城……太遠了!”
顧青雲笑笑沒說話,開始收拾東西。顧青平的進度還是可以的,已經學完四書五經,內容掌握得不錯,可還有一些邊角的知識沒有背熟,算學學得還行,只是不能靈活運用。
運氣好的話,明年考上童生沒問題,除非出題者出的題目太偏。
總而言之,二弟顧青平的基礎還不夠紮實。顧青雲有些奇怪,明明顧青平很刻苦努力,可不知爲何,他看書的效率很低,還比不上顧青安的。
小時候二弟比三弟活潑多了,沒想到長大後兩人的性子卻反了。
顧青雲想起二叔和二嬸那望子成龍的心態,估摸着是給了兩個弟弟很大的壓力。
這應該和自己有關,自己是參照對象,所幸兩個弟弟沒有怨恨自己,畢竟這是一件很拉仇恨的事。
可對方是長輩,顧青雲雖然覺得不該管,但還是決定要說一下,讓二叔和二嬸不要給兩個小的太大壓力。天天壓着他們在家讀書,想出去逛逛街都要再三申請,還限定時間,比後世的某些家長還有得一拼,別最後弄出兩個書呆子。
正在暗自琢磨的顧青雲並不知道,在縣城的顧二河和李氏也說到了兄弟倆讀書的問題。
“當家的,你說到底要不要讓兒子跟青雲去京城?”李氏見沒有人來吃飯了,就開始收拾桌面。
“我聽兒子說,青雲講的東西他們都很容易弄明白,這樣的話,我就想着是不是讓他們跟去京城。”李氏一想到這裡就一陣激動,這可是京城啊!皇帝老子住的地方!
自己的兒子去那裡就是轉一圈回來,感覺都和別人不一樣。
顧二河也在收拾東西,聞言就搖搖頭道:“你哪來的想法?京城是想去就去的嗎?那麼遠,來回要兩個多月,兒子還那麼小,去那麼遠你放心嗎?”
“那我們跟着去啊!”李氏脫口而出,“反正在京裡青雲是官老爺,肯定比在林山縣強,到了那裡我們還可以開小食店。”她也知道讓顧青雲一家養着自己不好,當家的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咱們的手藝只是一般,去京城不行,不能讓侄子養着我們,你不怕丟臉我還怕。”顧二河猛搖頭,瞪了她一眼,“你不要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青雲是去當官,你讓平平和安安跟着去,那不是給他添麻煩嗎?”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侄子是他們家最有出息的人,他一定不能拖後腿,有青雲在,他這個鋪子和院子才能穩穩的,在林山縣誰也不敢欺壓。
“有什麼好麻煩的?都是親兄弟。”李氏嘟囔了一句。只要她兒子跟着他哥哥學,以後還愁考不中進士嗎?
想到那天辦酒席時,那些光鮮的太太少奶奶們對大嫂的奉承,她的心裡就忍不住冒出一股股酸氣,難受極了。
“親兄弟也不行。”顧二河搖搖頭,“平平他明年就要下場了,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跟着去還能學多久?而且到時誰送他回來科考?這考秀才是要回原籍的。”
李氏一聽,很是泄氣,隨即眼睛一轉,馬上道:“那就讓安安去,他還有好幾年才考啊。這段時間誰不羨慕咱家出了一個進士?有青雲在,安安肯定比在林山縣學得好。”
這話一出,顧二河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