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缺點
“妖妖，我想你真的不懂什麼是愛。最起碼，你不懂得什麼是真正善良的愛。在你的心裡，愛是佔有，愛是獨一無二。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愛而不得之人的痛苦？或許，在你眼裡，同時愛兩個，甚至更多的人，叫做花心，是你不能接受的。可是，當你面對如此優秀又一心一意爲你的異性時，你若能狠心拒絕，那纔是真的殘忍。”
我看着水凌澈，一字一字清晰的說着
。如果我對他說，我和他一樣是一見鍾情，那纔是最大的謊言。我從不否認，我對水凌澈的感情，就是出自不忍。不忍心一個男子失去紅貞無依無靠，雖然迎娶他是被迫，也從沒有猶豫。畢竟我是一個女人，在一切沒弄清楚之前，爲他負責是應當的。
“今日所有人都在這裡，我也不想隱瞞什麼，就直說了吧！無論以後我的生命中會遇見誰，哪怕我娶了全天下最優秀的男子，在我的心中最愛之人還是青雲，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水凌澈和其他人，我也會愛，也會用心珍惜。”說罷，我握住花青雲的手，與他烏溜溜的眼眸相視而笑。
在愛的世界裡，從來都沒有公平。就像同樣一個母親生的孩子們，在母親的心裡也有參差一樣。十個手指頭還有長短，更何況人心呢？所以，無論愛不愛我，或是準備愛我的人都要明白。在我的心中，花青雲永遠是第一位，如果他們要愛我，就必須要接受這一點。
水凌澈聽了我的話，捏着手帕的手指微微一動，清澈的眼眸含着一絲笑意，用餘光看向娘。這是第一次，我當着其他人面前說我的心中有了水凌澈，最難過的一關當然還是一心向着花青雲的娘。
可是，不待娘說出什麼教訓我的話，花青雲鬆開緊握我的手，走到孃的面前。那雙烏溜溜的眼眸除了淡笑就是釋然，看着緊皺眉頭的娘，輕聲說。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我們的心中最心疼的人，就是婉韻。只要她平安、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婉韻說，她的心中，我永遠是第一位，這樣我已經很滿意。請您，不要怪婉韻。好嗎？”
我這一病，花青雲害怕了，娘自然更是擔憂。否則的話，她又怎能同意水凌澈接近我呢？此時複雜的看着我，心底最無奈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一生癡情專一到傻的她，爲什麼會生出我這樣一個多情花心的女兒？
我慢慢走到孃的身邊，拉住孃的手，認真說道。“娘，人口興旺纔是一個家庭最大的福氣啊！我多娶幾個夫侍，就可以多生幾個寶寶，以後就有很多小蘿蔔頭圍着你喊：外婆！這樣不好嗎？”
我願意要孩子，這是娘希望看到的。可是，聽了我另外的話，娘看向我的目光憂思大於喜，冷聲問。“還要多娶幾個？你到底要娶幾個？”
我無賴一笑，回答的話玩笑大於真心。“當然要娶九個啊！娘，九九歸一，這是最吉利的數字，也象徵最美好的未來啊！九個美男都歸我一個人。哈哈！”
娘無奈的搖頭，也看出我在開玩笑。雖然樂不出來，好歹給我一個迴應。“你若有這本事，就娶吧！”
然後，加上水凌澈，我們這一家人笑得前仰後合。唯獨一直站在門口進退不得的封漣妖，緊皺眉頭深思着什麼。
笑夠了，我看向背對陽光，好似永遠無法走出過往陰影的封漣妖。心底有絲微微的疼，現在想想剛纔說的話確實有些重了。
對他輕輕一笑，說道。“妖妖，人沒必要時時刻刻銘記仇恨，那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不如將心放大一些，那樣快樂纔會多起來。”
說完，我對他眨了眨眼睛，那不是媚眼卻勝似媚眼的柔光，電的封漣妖一個哆嗦。隨後，我們一屋子人繼續笑。唉！能把第一花魁電到抖，我也算是天鉞王朝的第一奇人了吧？
人都散了，下人開始收拾被砸亂的屋子
。我還沒來得及和花青雲說話，兩份銀子就相繼送到我手中。我看着兩個布包納悶，想了想還是交給花青雲收起來。
這兩包銀子皆是臥室被砸的損失，來自封漣妖那裡我一點也不奇怪。但另一包居然是祁殊言送來的，這就讓我說什麼都摸不着頭腦。
“青雲，你有沒有感覺到，這次見祁殊言，他和從前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我又說不出來。這感覺，就像吞了最愛吃的美食，卻卡在嗓子中央，上不去下不來的，鬧心啊！
花青雲奇怪的看着我，搖搖頭。“哪裡不一樣？”
“是啊！哪裡不一樣呢？他一樣白衣飄飄喜歡飛，他一樣寡言冷淡從來都不笑。可是，我就是覺得他和從前不一樣。今日的事，如果換成從前，他一定不會管。等我們集體互毆致死後，他一定還會說。這是命，順其自然安心去西天吧！之後，再給我們收拾，順帶做上一套法事。這樣做，纔像我認識的那個祁殊言嘛！”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滿頭黑線。
花青雲卻未語先笑，擡起麥色的手指戳了戳我的眉心。“你呀！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齊真人哪裡有你說的那般冷漠？我從前和他接觸不多，也不瞭解。但是這次他送你回來，我卻看出他也是個熱心腸之人。不僅一路照顧癡傻的你安好，甚至把你送到家，他都擔心的沒有離去。每天來看看你，聽畢紅綾說你的病情。”
“他是因爲擔心我纔不走？青雲，你還真是不瞭解他。就他那半仙之身，從小被灌輸過無數歪理邪說的腦子，怎麼可能知道‘擔心’兩個字怎麼寫？”這話，打死我都不信。
花青雲看着滿臉寫滿不可能的我，無奈的笑了笑。“你呀！明明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每次遇到感情問題，都這麼遲鈍呢？每個人表現關心的方法都是不同的。不僅因爲他本身的性格影響，更是因爲他平日所受教育的影響。齊真人那麼個半仙，你還指望能從他的口中說出正常人的關心之語嗎？只要他看着你，呆在你身邊不離去，那就說明是關心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相信他的話的同時，更生起一絲疑竇。走到花青雲身邊，睜大眼睛仔細將他看了一遍，最後目光停留在他麥色的俊臉上，別說他清秀的五官，就連他臉上的毛孔，我都沒放過看了個清楚。
“婉韻，你這是做什麼？”花青雲任我打量半天，最後忍不住問道。
“不是易容啊？那爲什麼今日，你會如此不同？”從花青雲站出來捍衛自己正夫的威儀，我就開始懷疑，這到底還是不是我那個善良膽小的正夫啦？
“撲哧！”花青雲再度笑出聲，擡手拉住一直不老實的我，才反問。“看出什麼結果啦？”
“還是原來那個，如假包換啊！”我撅着嘴巴，故作驚訝。
“人無論多大年紀，每天都在成長。婉韻，我很感謝你和娘從前的照顧，是你們一點點教會我，該如何做一個合格的正夫。也許，我這一生都改不掉膽小的性格，但爲了你，我還是願意在必要堅強的時候，不成爲你的負累。”說完，花青雲柔柔的靠在我的肩頭，輕輕閉起烏溜溜的眼睛，一派自然享受妻主帶給他的安逸。
花青雲說的很籠統，我攬着他的肩膀，慢慢才能想起來，自己曾經教過他什麼
。打肥婆那一次，我教他，一定要在必要的時候強硬起來，以暴制暴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卻是最直接的方法，在不得以的時候，這也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書房懲治獻媚小廝那一次，我教會他，這世上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的。當一個人超越底線做出違反身份之事時，最好的辦法不是爭辯，而是用法規來教育，痛在身上他自然會記在心底。今日，他便是拿出這兩個招式，讓封漣妖知難而退不再囂張。
想到封漣妖，我就再度感覺頭疼。這叛逆的妖精，到底能不能被我們勸服？勸服後，他又能老實幾天呢？若不是念着還有一個米惑在郡城，我一定現在就把這個磨人的妖精送走，再也不想爲他心煩。
正陪着花青雲亂琢磨，門口突然閃進來一個人影，熟悉的小廝衣服滿院皆是，但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我突然放開花青雲，冷聲喝到。“穀雨！”
“夫、夫人！”不止是穀雨，連花青雲都被我嚇了一跳。
被這幾個家斗的男人鬧得，我差點都忘記正事兒。現在盯着罪魁禍首，更加氣憤怒道。“你還不認罪？”
在花青雲冷聲讓他送老大夫的時候，穀雨就已經知道他下藥的事兒被花青雲看穿，所以纔在外面混到這會兒纔回來。聽到我的怒喝，馬上明白我已經知道真相。幾步來到我和花青雲面前，跪倒在地，搶先開口。
“夫人！我這麼做都是爲了老爺啊！”這一句呼天搶地的獨白，如果被其他人聽去，一定會以爲他這麼做是受花青雲指示。
我狠狠的瞪着這個過於聰明又大膽的小廝，盤算着到底要怎麼處理。事到如今其實沒什麼好問的，他的回答也無非就是怕我*愛更俊美的水凌澈，所以他才爲主子着想，在我的雲朵花上下了天恩粉。
穀雨的性格，早在我選他到花青雲身邊時，就已經詳細考慮過。花青雲善良膽小，配上這樣一個奴才，這是最合適不過的搭檔。可是，我沒想到穀雨竟會如此大膽，大到連我這個當家夫人的東西，都敢下藥。無論他的動機是什麼，這個人都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
我剛想開口說話，花青雲卻像感覺到我的意思，搶在我說話之前，握住我的手，堅定的說道。“婉韻，這事兒不怪穀雨，是我要他做的。只是，當時的我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所以纔會穿幫。你若有什麼不滿，就衝我來吧！”
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我等着花青雲繼續說。“婉韻，我覺得我們不小了。在老家，我們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會走路，趁你現在工作不忙，早點要也好早些安心。所以……這事兒是我要他做的。”
花青雲想要孩子的事兒，在我剛清醒那夜，他就說過。可是，我沒想到他是認真的，更沒想到他記在心裡，現在居然拿出來給穀雨當藉口。
轉身坐到高處的椅子上，我一言不發的盯着下面這對絕世主僕。喝了好幾口茶，想了半天都沒想到應該說些什麼好。最後，還是選擇實話實話。
“青雲，這事兒到底是誰的主意，並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你要明白，奴大欺主的道理。穀雨雖然聰明，但他實在太過膽大。在未得到你允許的情況下，就敢對我下藥。他現在忠於你，爲你着想下的是催孕藥。如果有一日，他忠於別人，下藥害你或我，那該怎麼辦？青雲，有的時候善良換來的不是回報，而是恩將仇報啊
！”
穀雨聽到我的話，當時嚇得直哆嗦，不停的磕頭，用力保證着。“夫人，老爺，穀雨一心向着這個家，向着自己的主人。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叛主之事的，請夫人和老爺明鑑，奴才絕對是赤膽忠心啊！”
今時的花青雲，就像他剛纔說的那般，自從嫁給我，接觸越來越複雜的人和事，已經在慢慢的成長。可是，就算他再努力，也不可能超越兩世爲人，看無數勾心鬥角電視劇的我。再加上本性善良，更是無法對現在忠心與他的穀雨下手。“婉韻，穀雨是我的人，我自然會看好他。我保證，他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吧！”
我就知道，花青雲的選擇會是這樣。可是，當着這麼多還在房間裡收拾東西的下人面，我是絕對不能駁了花青雲的面子，若是這樣，以後還要他怎麼在這個家裡立威？但，就這樣放任膽大的穀雨，卻是留在花青雲身邊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到底要怎麼做，還需要仔細的想想啊！
我拉過花青雲的手，裝作若無其事的笑笑。“既然你都給他保證了，我又能怎麼樣？青雲寶貝，只要你說的，我都聽！”
花青雲被我順勢帶到懷中，挑起他尖尖的下巴烙下一吻，看着他嬌羞的模樣，另一個主意已經在我心底悄悄打定。
“謝夫人！謝老爺！”穀雨這才把懸着的心放下，磕頭謝恩後起身離去。
我和水凌澈的關係公開後，娘對他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我們倆也能正常交往，沒事兒在花園裡看看花，賞賞月，下下棋。
不記得在哪裡聽到過這樣四個字：君子愛棋。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水凌澈，那是再合適不過。每次和他下棋，他都要深思熟慮，思慮周全久久落下一子。然，這種嫺靜之事放到我身上，用兩個字就能形容——無聊。
所以，我經常用另外的東西吸引自己。在自己屢戰屢敗的狀態下，還能玩下去的動力，自然就是佔美男一些便宜。每次都把不經人事的水凌澈摸到兩頰通紅，強裝鎮定看着棋盤，卻不知自己的思緒到底在哪邊。我倆的相處，吸引好幾個有心之人的目光。其中包括的，有封漣妖，還有……穀雨。
先不說封漣妖爲什麼好奇我和水凌澈的相處，只說偷偷摸摸看我們越來越久的穀雨，目光那是相當幽怨複雜，就算他躲在拱門的小角落，我都能感覺到那裡怨氣叢生。
“啊！穀雨，你在這裡幹什麼？”剛要進花園的李楨被穀雨嚇了一跳，手勁一個不穩，托盤上的水果都晃掉在地上。
穀雨看着水凌澈身邊最親近的小廝李楨，呃！有必要介紹一下，李楨就是那個在我和水凌澈大婚之日，沒在外面守候，被水凌澈寬恕的小廝。因爲木生水，他跟了水凌澈後，我給取的名字。
“晚膳時間快到了，我來是替老爺來問問，夫人回不回老爺哪兒用晚膳！”穀雨那麼機靈，當然不會被李楨問住。臉不紅氣不喘的撒着慌，眼角餘光還在瞄着花園裡。
李楨和他的名字有些像的地方，性格偏內向有些木訥。聽了穀雨的話信以爲真，轉頭看向涼亭內下棋下到臉紅心跳的水凌澈，又看了看脣畔含着笑意的我，直言回答
。“應該不會了吧！聽說今夜有流星雨，夫人說：要陪着二老爺在花園看。二老爺已經定了晚膳菜譜，一會兒就會送來。”
穀雨本是隨口一問，聽說水凌澈真的提前訂好晚膳，心裡更加不是滋味。轉了轉眼睛，問道。“二老爺伺候夫人時日尚短，如果有什麼紕漏惹夫人不高興，到時候吃虧的可就是你家老爺。不如，你說說菜譜，我替你掂量一下。”
穀雨是花青雲的人，李楨心裡非常清楚，聽到穀雨替然不合時宜的話，李楨還是生出一絲警覺。問道。“咱們府裡所有菜餚都是出自大廚房，怎麼可能做出夫人不喜歡的菜呢？更何況，夫人從來都不挑食。”
穀雨訕訕而笑，攬着李楨的肩膀偏離花園，邊走邊說。“如果你對夫人是這樣的評價，那隻能說明你伺候夫人的時日太短。夫人雖然表面溫和好相處，骨子裡卻有着自己的偏執。否則的話，夫人爲什麼除了新婚之夜，就再也沒有進過你家老爺的房？”
李楨眨了眨不太大的眼睛，我沒再去過水凌澈房間的事兒，他比誰都清楚。既然跟了水凌澈，他自然要替水凌澈着想，馬上接話。“那按你的意思呢？我家老爺，到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令夫人如此不滿意？”
穀雨看着焦急的李楨，笑的眯起眼眸掩飾住其內的狡詐。“你不告訴我菜譜，我又要怎麼幫你的忙呢？”
李楨憨憨一笑，回答。“水煮魚，回鍋肉，麻婆豆腐，宮保雞丁，還有一道薏仁滋補湯。”
穀雨更加氣憤，難怪水凌澈能留住我，原來每餐都是這樣大魚大肉，和花青雲那種節儉之人用膳完全是兩碼事。好吧！既然水凌澈用手段，那就別怪他耍心眼。
“穀雨，你這個湯很有問題。夫人最不喜歡的雜糧就是薏仁，你怎麼能拿薏仁煮湯呢？那麼多好菜，自然要配上好湯，纔不枉費你家老爺的一番心意啊！”
李楨一知半解的眨眨小眼睛，他在沒入府之前是個窮苦力，自然吃夠這種雜糧。聽到穀雨說我不喜歡雜糧的時候，他也附和的點點頭。如果換成是他，他也不喜歡吃薏仁那種粗糙的糧食。“那要換成什麼湯，才合適這四道菜呢？”
“沙葛章魚排骨湯啊！這道湯鮮美又不膩人，滋陰養顏對皮膚又好。做這道菜的時候，還有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穀雨見魚兒咬鉤，賣力的演講起來。
李楨用力點頭，既然穀雨說是秘密，自然要把耳朵湊近，聽個清楚。
“那就是，沙葛的皮要洗淨，切成粉末撒進湯裡，這樣做出來的沙葛章魚排骨湯，味道才最好，滋補效果才最佳。這也就是你，別人我還不告訴他呢！”穀雨小聲的說着，讓李楨一直處在能聽到與聽不到的狀態，勾得李楨心直癢癢。
李楨不解的看着穀雨，問道。“沙葛的皮也能吃？”
聽他這樣問，就知道他對這種南方產的蔬菜一知半解。穀雨笑的更加篤定，並不否認回答道。“是不能吃。但是可以煮湯！就像做菜做常用的陳皮，也是隻能煮不能直接吃嗎？否則的話，讓你直接連皮燉吃掉，多省事啊？”
李楨用力點點頭，覺得穀雨說得非常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