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昏倒
安言和蘇三走着走着就變成手牽手了,自此蘇三心中覺得還是牽着手一起走感覺比較好。蘇三低眸靜靜的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手心柔軟的觸感,瞬間化爲軟軟的羽毛,悄悄的撓着他的心,讓他心中柔軟又偎貼。
而安言的目光雖然是落在前方,但是那飛揚的眉眼,卻是帶着絲絲的幸福光暈,似乎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溫暖起來。
兩人在街道上轉了一圈,再回到家中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站在家門口,安言眼角處有流光閃爍。即使處在昏暗的天色下,安言周身素雅如月的氣勢,依然卓著。蘇三的目光有些癡狂,爲了眼前的小女人,他想他當真是可以什麼都不要了吧。
溫情脈脈的時候,卻是有一個人猛然從門裡面跑出來。那身影極爲快速,似乎有着急事要辦,蘇三眼尖連忙抱着安言柔軟的腰肢,輕輕一閃,就避免了那人的衝撞。而那人也是察覺到了蘇三和安言的身影,連忙止住身影。但是因爲跑得太快的緣故,往前衝的身子還是有些止不住,遂在前面滑了一段才穩定下來。
那人才一停下來,就立刻轉過身來。面色通紅,呼吸急促,赫然是白平那張年輕硬朗的面容。
看到白平這般着急的模樣,安言眉心一跳,連忙掙脫開蘇三的懷抱,小跑到白平的身前,緊張的扶着白平的手臂,着急道:“白平表哥,發生什麼事情了?”
看到是安言,白平眼中閃過疼惜,嘴角的弧度滿是苦澀,“姑姑不知道爲何突然昏倒了,我這次趕着出去通知錦繡你。錦繡……你……”
白平的話還沒有結束,安言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安言在白平才說到白氏昏倒的時候,整個人就往裡面衝去了。而蘇三看到安言跑開,也是連忙在後面跟上。白平看着兩人迅速消失的身影,眼中也是閃過擔心,也是拔腿跟上。
安言此刻只覺得眼角似乎有一道白光閃過,險些跌倒在地,幸虧最後即使扶住了旁邊的珠子才穩住了身形。白氏,這個身體唐錦繡的母親,如今也是她安言的母親了。白氏那蒼白慈愛的面容,不斷的在安言的腦海之中閃爍着。她只覺得此刻的心跳得很快,但是雙腿卻是有些痠軟。她咬緊牙根,快速的往前跑着。心中卻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沒由來的。
待跑到白氏的房間,只是站在房間門口,尚還沒有進去,就聽到裡面影影綽綽的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安言只是停了幾個呼吸,接着就大力推開房間的門,身影就快速的閃了進去。
王氏原本在和秀娘說話,正在談論着白氏的病情,誰知耳邊卻是聽到一陣大力的推門聲。兩人同時回過頭去,就看到了安言那張清秀如昔的面容。只是,這張面容之上不見了平日裡的溫和淡然,反而是溢滿着急之色。
“舅母,我孃親……”
安言一步跨過來,快速來到白氏牀邊,一邊低低的問着,一邊伸手快速的給白氏把脈。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我和你娘正站在院子裡侍弄花草。然後你孃親就說有些乏了,我知道你孃親身體不好,因此就立刻扶着她回來了。只是,才走了兩步路,你孃親就突然昏倒了。”
聽到舅母帶着擔憂以及淡淡哽咽的話語,安言的眉心強烈一跳。
她的手指輕柔的搭在白氏的手上,感受着那有些孱弱的脈搏,安言瞳孔猛力一縮。怎麼會,每天她都會給白氏把脈的,而這段時間來,白氏的身體一直好好的啊,而且有着漸漸康復的趨勢。就在昨天,她還歡喜的想着,按照這樣的勢頭下去,也許將養個三年五載的,就能夠完全康復了。她不怕時間長,不怕藥材珍貴,她就怕白氏的身體發生變數。
而這一刻,她的心頭在顫動。白氏的身子似乎一夜之間,就虧損得厲害了。
“錦繡,你孃親的身體怎麼樣了?”
安言的面色蒼白,眼中滿是迷茫和疼痛。怎麼會這樣,孃親的身體的情況怎麼會這般反覆無常。似乎,事情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那次孃親病危的時刻了。而那次,她是用珍惜的藥材,纔將白氏的身體調養好了一些。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情況發展着,爲何一夜之間,一切都變化了。這些變化,是她無法解釋的。她無從解釋,也看不出絲毫端倪。
安言壓抑着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我去給孃親抓藥。”
話說完,安言就緩緩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間。一出了房間,在衆人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安言快步的跑了起來。走到無人的院子,安言背靠着牆壁,身子緩緩的滑落,面上的神色滿是蒼白。
蘇三緊隨而至,看到安言這般模樣,頓時感覺到心痛無比。他上前,來到安言的身邊,輕輕的將自己的肩膀往安言面前一鬆,面上的神色酷酷的。
安言看到蘇三這番模樣,心中的悲傷和陰霾倒是消散了一些。她偏着腦袋,聲音帶着悲傷過後的沙啞,“你幹嘛啊?”
“肩膀借你靠。”
蘇三面上的神色依然沉沉酷酷的,看着還真是一副絕代戰神的模樣。而安言卻是絲毫不給面子,眼角輕輕一飛,輕聲道:“借我?”
“嗯。”
蘇三定定的點頭,表情認真誠懇。
“我還以爲你的肩膀是屬於我的呢,現在竟然說借?”
隨着安言溫柔話語一起落下的,是安言那柔弱無骨的溫潤小手。只是,那地點卻是蘇三的腰部。蘇三心中默默的想着,那塊肉以後一定會成爲銅牆鐵壁的。就好像是現在,蘇三已經感覺不到多痛了。他擡眼,目光認真的落在安言的面上。看着小女人那清秀的眉眼,以及那素雅的雙眸,蘇三隻覺得整顆心都幸福得冒泡泡了。但是,很快的又想到了白氏的問題,頓時面色也跟着垮了下來。不說白氏是安言的母親,就說以前真正的唐錦繡在的那段時間,白氏對他也是極好的。因此,蘇三心頭也滿是傷感和悲傷。
“說錯了,我的都是你的。”
蘇三連忙改口,然後就將整個人都靠近了安言。安言不妨,猛然覺得鼻尖一陣濃厚的陽剛氣息,面前就被籠罩下了一片強烈的陰影。她伸手輕輕的推着蘇三,但卻是推不動。她輕輕挑眉,這蘇三膽子又肥了,還是間歇性又犯了?
此刻蘇三還真的是犯病了,犯的是心疼之症,“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裝堅強的。”
蘇三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彷彿魔咒一般,讓安言猛然擡頭去看他。那一刻,蘇三那極黑的眼眸,就那般耀眼於她的眼中。那雙眼睛之中似乎有一抹極深的情感漩渦,在不斷的吸引着她,讓她想要沉淪。安言突然笑了,眉眼彎彎,如明月綻放生輝,如流水輕輕淺淺。
“我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脆弱。”
安言的話語依然帶着哀傷,同時也帶上了淡淡的笑容。
蘇三一震,面上的神色須臾變化。而安言卻是迎着蘇三的目光,更是伸出雙手,牢牢的抱住蘇三的腰肢。
“也許我是脆弱的,也許我是堅強的。在孃親這件事情上,我脆弱過,因此我現在要學會堅強。我的路還那麼長,後面也許還會有很多很多的波折。外婆若是害怕,若是懦弱了,誰能夠替我走下去?我剛剛跑出來,只是想要冷靜一下。孃親的病情很是詭異,憑藉我的所學,此刻也是覺得滿是疑雲,至今只覺得頭中如亂麻,絲毫想不出解救之法了。”
安言輕輕的說着,眉頭也是跟着皺了起來。即使此刻她心中依然有着害怕和恐懼,但卻是被她封藏在角落裡了。此刻,她沒有時間去想後果,她只能咬牙前進,必須努力的想辦法解救孃親。
聽到安言的話,蘇三心頭彷彿被重錘一擊,那種感覺好像猛然之間被打醒一般。他一直想的,是想要讓自己成爲小女人依靠的肩膀,遮風擋雨的天。而此刻發現,這般堅強的小女人才是她本該有的本色。那麼,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去剝奪小女人的本質呢?不正是因爲她的溫和,她的冷靜,她的睿智,她的勇敢,才吸引的自己嗎?那麼此刻,自己又如何忍心想要讓小女人收起翅膀,避於他的懷中,不再飛翔呢。小女人,該有屬於她自己的天空,然後肆意飛翔着。
那麼,自己呢?小女人完全可以自己撐起一片天空,那麼自己呢,能爲小女人做什麼?
蘇三的心中很是彷徨,此刻的他走在茫茫的虛無之中,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裡。正在迷茫之時,前方亮起一道亮光。他連忙衝上前去,就看到前方天際的盡頭,有一柄長劍橫插入雲端出。那承載着長劍的雲端,正繚繞着無盡的鋒芒劍氣。
蘇三眼中猛然迸發出強烈的鋒銳氣息,讓站在他身邊的安言猛然感覺到蘇三似乎變了。雖然人還是以前的那個人,依然高大威猛,依然面色嚴肅沉沉,但是內心似乎發生了什麼改變。雖然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但是安言就是敏銳的發現了蘇三的這個變化。
“蘇三?”
蘇三猛然轉過頭來,神情肅穆,眼眸就那般一眨不眨的看着安言。那極黑的眼眸之中,似乎有了什麼堅決的東西。
蘇三不言不語,就那般認真的看了安言一會,然後猛然伸手,將安言深深的抱入懷中。
我放手讓你飛翔,讓你在天空之中肆意飛翔。而我,願意做你手中那把鋒利的劍,讓你仗劍前行,斬斷艱難和險阻。而不是作爲前面的開路人,讓你的翅膀再也無法飛翔。
這些話,蘇三隻默默的在心裡說着。對面的安言絲毫不知道在此刻,蘇三竟然在心中做了這般的決定。
“你快放開我,我還有事情要辦呢?”
“什麼事情?”
蘇三放開了安言,眉目之間滿是釋然的開懷。安言莫名其妙的看着蘇三,不知道這傢伙爲何今天這般奇怪。但是心中裝着事情,倒是沒有多做糾纏。
“孃親的病情有些奇怪,我想去找孫先生一起商量商量看。他經驗豐富,也許會懂的。”
說這話的時候,安言的目光之中閃過絲絲希望的光彩。她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機會的,也絕對不會放棄的。
“那我也一起去吧。”
安言聽了,回頭看了蘇三一眼,這個答案在安言的意料之中。只是,總覺得其中夾雜的動機不太一樣了。原先的動機,安言是知道的,那就是蘇三寵着自己,凡事都縱容着自己。她一直知道蘇三努力的爲她撐起一片天空,希望她無憂無慮的在這片天空下,幸福的生活着。而現在呢,安言只覺得蘇三動機不明。遂她忍不住怪異的多看了蘇三幾眼,卻是發現蘇三也看着自己。那雙眼眸,此刻滿是認真和堅定。安言被蘇三這般看着,覺得特別的奇怪,遂轉回頭,邁步就朝着外面走去。
而蘇三看到,也是連忙跟上。
此時,唐家之中。
唐初雪依然一身白衣,面上蒙着白絹,氣質出塵,似乎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此刻,她正安靜的站在唐山的書房外面。書房外面空無一人,安安靜靜的,唐初雪眸光之中閃過一抹詭異的興奮。她伸手輕輕的敲門,很快的裡面就傳來了聲音,“何人?”
“父親,是我,我是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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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雪溫柔的聲音靜靜流淌,裡面卻是沉默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然後唐初雪面前的大門便被打開了。唐山那張儒雅英俊的面容就出現在了唐初雪面前,此刻唐山的面上有着慈愛的神色,“是雪兒啊,今天怎麼過來了?”
一邊說着,唐山一邊讓出道來,和唐初雪一起進了書房。
唐初雪走進書房,目光淡淡一掃,對書房之中的擺設沒有了絲毫興致。這書房的擺設,還當真是和白氏在唐府的時候一模一樣啊。據說,這書房的佈置還是白氏親自動手的。所以唐山就愛若珍寶嗎,一點都沒動過。可是,這又如何呢,始終白氏終究是命不久矣了。
“這裡的佈置還是和以前一樣。”
唐初雪眼中閃過一道諷刺的神色,話語卻是說得溫柔。
唐山眸中神色閃爍,一時間不知道唐初雪這是何意?她這是發現了什麼?還是純粹的試探?
唐初雪猛然轉過身來,白衣勝雪,話語溫柔和氣,“父親,我如今過來,可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的。一個對我來說是好消息,對你來說卻是壞消息的消息呢。”
“什麼消息?”
唐山面上的笑意很是僵硬,好不容纔將這四個字給說了出來。
唐初雪輕輕一笑,然後緩緩說道:“白氏可是快不行了呢。”
聽到這話,唐山的瞳孔猛然收縮,面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瞬間面如死灰,眼中的擔憂和恐懼猶如潮水一般,瞬間滿溢。
“爲什麼會這樣?”
唐山擡起頭來,很艱難的纔將這些話語給完整說出來。
聽到這話,唐初雪好像聽到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般,在一邊掩嘴吃吃的笑了起來。
“父親不是一直都知道嗎?父親,你可是將雪兒瞞得好苦呢。”
唐山瞬間覺得渾身冰冷,自己的隱忍,終於是在今天畫上了句點。唐初雪終於還是察覺了,是剛對自己的試探,自己沒有控制才露餡的呢,還是很早之前就發現的呢?
“父親一定好奇,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吧?”
唐山擡眼,目光有些失神的看着她。
“那是因爲我至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父親!”
唐初雪的話語字字如刀,極爲鋒利,更是帶上了強大的委屈和怨氣。
“我三歲到七歲的時候就極爲的渴望父愛和母愛,可是你將全部的愛都傾注在了唐錦繡身上,而姨娘就將全部的心思都投注在了榮華富貴的鑽營之中。於是,在那些極爲渴望愛的歲月之中,我只能站在黑暗的你們看不到的角落,清晰的看着唐錦繡那般幸福的活着。後來,我就清醒了,再也不會在睡前想着,也許醒來你們也會愛我了。可惜沒有,一次都沒有。然後,我漸漸的長大了,我就學會了靠自己的雙手去謀取我想要的東西。即使現在這些依然不是真的,你虛與委蛇,和我做戲。而姨娘則是因爲我的手段而對我好,因爲我能夠帶給她無限的榮華富貴。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更可悲?”
聽到唐初雪的這些話,唐山震驚的往後退着,這一刻他的心頭也是涌起絲絲複雜的情緒來。也許,一開始唐初雪真的是無辜的。但是,現在她終究是錯了。錯就是錯了,即使是以渴望愛爲名,他也無法原諒。
唐山轉身,再不想聽唐初雪的任何話語,就要往外衝去。
“我在這裡等你,等你看望完白氏過來。白氏只是病危而已,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
唐山的腳步一頓,唐初雪話落,他再不停留,拔腿就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