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闆又微微一笑,道:“休要這麼說,我看蘇家少夫人與連姑娘到底是遠房的表姐妹,好歹也是親戚,怎麼着也不會太過分的!不說別的,收了這一季的棉花,連姑娘家的生活豈不是比從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嗎?這都是看得見的!”
“那倒也是!”王老闆又認同的點點頭,感慨道:“人啊,貴在知足,知足常樂嘛!若沒有蘇家,連姑娘連生活都未必有改善,蘇家拿大頭也是應該的!”
兩人一唱一和,若非知曉事情本質並非如此,若非連芳洲心智成熟性格冷靜,只怕就要被他們給說動了!
兩位真是,好口才啊!
面對突然而至的鉅額的財富,試問天底下能有幾人不動心?更何況連芳洲家原本是那樣貧窮的生活境況?
正如他們所言,雖然本錢都是蘇家的,可是辛苦勞作了一年的卻是連芳洲啊,而且,憑什麼蘇家拿大頭?
而且,蘇家少夫人方晴與她只不過是沒有什麼交情的遠房表姐而已,從來也沒說照顧過她家,如今又佔大部分的銀子,換了誰,誰會甘心?
非但不會甘心,恐怕還會生出怨恨來吧?
肖老闆和王老闆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跡的打量連芳洲的臉色神情。
連芳洲笑了笑,不語。
她沒有必要跟他們解釋。況且人家已經認定了事實,不是她幾句解釋就能管用的。
肖老闆和王老闆暗暗交流的彼此的眼底均閃過一抹亮色:看來,是說動這丫頭了!
也難怪,在這麼大的富貴面前,別說一個鄉下的丫頭,便是多少見多識廣的聰明男人,尚且不能倖免!
“對了連姑娘,如今你那地裡的棉花還在收着吧?不知還有多少沒收上來呢?”肖老闆話鋒一轉,假裝不經意的親切笑問。
連芳洲便笑道:“還有不少呢!”
這算什麼答案?
王夫人拋給丈夫一記眼神:看見了吧?就是這種態度!
不過肖老闆很快又展露了依舊親切的笑容,輕輕“哦”了一聲,笑吟吟道:“連姑娘真的要發達了,沒想到你家的棉花長得這麼好,收了這麼久還剩下不少!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吧!”
“嗯,是挺歡喜的!”連芳洲又笑道。
冷眼暗暗瞟了瞟他:這個人,究竟想要說什麼?
“肖老闆你就別取笑連姑娘了!”王老闆呵呵的笑了笑,無不同情的嘆息道:“連姑娘這也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裳!到頭來還不是蘇家都拿去,她能分得多少呢?”
“不過連姑娘啊,”王老闆饒有興致的又笑道:“說句老實話,那棉花長在地裡,誰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先前又無人種過,便是估算也算不出來!你不會真的老老實實的全部都交給蘇家吧?”
連芳洲怔了怔,有些奇怪的看了肖老闆一眼,故作不知的笑道:“當然全部交給蘇家的,畢竟這是先前都說好了的!”
三個人都微微的笑了笑。
就算有那麼點小聰明,到底眼界、學識的限制擺在那裡,該聰明的時候卻又笨的可以!
“喲,連妹妹啊,說你老實你還真是老實呢!”王夫人掩口咯咯的笑了起來,嗔着她笑道:“就算你留下一些那蘇家又怎麼知道呢!畢竟地裡收上來多少還不是你說了算?”
“可是,我留下來做什麼呢?表姐和表姐夫拿了去可以賣錢的!”連芳洲說得一本正經、理所當然,落在肖老闆三人眼中別提樣子有多傻了!
“可你自己不也能賣錢嗎?”王老闆立刻跟上一句,看着連芳洲,笑得意味深長:“連姑娘自己賣了,一來省事兒,二來也能多賣些錢不是?這得來的銀子可全部都是你的,跟蘇家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樣……不太好吧?”連芳洲眉頭蹙了蹙,一副很不理解,也很不贊同的樣子。
“有何不好!”王夫人便笑道:“一年到頭風裡來雨裡去的,可都是你一個人在辛苦!難道就不該得一份?倘若爲了這個蘇家便跟你翻臉,那也太不拿你當回事兒了!什麼親戚,便是對自家忠心的下人,也沒有這麼刻薄的道理!”
“連姑娘是個聰明人,相信不用我們說也能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見火候差不多了,肖老闆又一次微笑着出了聲,笑道:“連姑娘快人快語,我們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實話說了吧,今日請連姑娘來正是給連姑娘送一份富貴來!不拘連姑娘手頭有多少棉花,我們全部都要!蘇家那邊能給你幾個錢?每一斤棉花我們給你五兩銀子!”
肖老闆說完,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便緊緊的盯在連芳洲的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王老闆在旁又好心的解釋:“一斤棉花五兩銀子,連姑娘知道這賬怎麼算吧?十斤就是五十兩,一百斤就是五百兩,一千斤就是五千兩,一萬斤就是五萬兩!賣的越多,銀子就越多!連姑娘,這幾萬兩甚至十幾萬、幾十萬銀子可是轉眼就到手了啊!有了這些銀子,你們一家子就能過上財主員外的生活,這輩子都不用再種地了!”
王夫人又笑吟吟的加了一句:“別說這輩子,這樣的金山銀山,便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也花用不完呢!”
“連姑娘考慮得如何?”肖老闆微微笑着,看似矜持,其實眼中波光涌動。
打得好算盤!
連芳洲心中冷笑。
他們倒真是很會幫她算賬嘛,連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算好了!
若她不是活過一世的人,若真正只是個沒見過世面、沒念過書不明事理的鄉下姑娘,早就被他們一人一句的說昏了頭、被那並不存在的十幾萬、幾十萬白花花的銀子迷花了眼!
他們似乎沒有告訴自己,倘若自己真的這麼做了,如何承擔蘇家的雷霆之怒!
這賬面上的銀子算得真是好看,可他們倘若賴賬不給,自己一個鄉下丫頭,又能耐他們何?
把人當傻子也沒有這樣囂張的!
連芳洲微微蹙起了眉頭,垂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