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反而攔下了他,對他說道:“你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留在我們家,我都不怕,你怕什麼?你若是這個時候走掉了,反而更加說不清楚了!你留下來,時間長了大家夥兒自然就知道了!”
不知爲何,阿簡的面相彷彿就是現成的證據,任何見過他的人都下意識的相信他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就連張嬸,也沒對他們家留下他說出什麼好心的話來。
連芳洲不但偏要留下了阿簡,也不準連澤去找喬氏的麻煩,而是勞煩三姑奶奶出馬。
三姑奶奶巴不得有個機會上門去痛罵喬氏一頓,拍拍手向連芳洲說道:“芳洲你就等着吧!那心腸歹毒的死娼婦,她就是看不得人家好!”說着就往連立家去了。
三姑奶奶往連立、喬氏院子門口一座,拍打着大腿哭天哭地的哭喊了起來,哭訴大哥大嫂沒良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受苦不聞不問,好不容易自己在侄兒侄女家中得了個落腳之地他們又百般生事,就是見不得自己好,造謠生事,敗壞侄兒侄女的名聲,居心何等險惡,那裡有半分血脈親情……
三姑奶奶嘴巴原本就是個鋒利不饒人的,不然也不會在婆家跟婆婆小姑妯娌們都鬧不和了,來之前又受了連芳洲一番指點,她又是豁得出來的人,又深恨喬氏,這哭鬧起來哪裡還會省力氣?
她扯開了嗓子自哭自罵自己的,根本不管喬氏分辨了什麼,看熱鬧的衆人越聽她的哭訴越是同情,忍不住竊竊私語,瞟向喬氏的目光就有點變了。
喬氏和連立見狀又氣又急又惱,情急想要拉三姑奶奶起來進屋再說。
只是,連立雖然是兄長,但有道是男女七歲不同席,兄長也是男人啊,鄉下雖然沒有那麼講究,但大規矩上還是不能錯的,衆目睽睽之下他並不方便自己去拉扯三姑奶奶——
先不說禮教不禮教的問題,他敢肯定,只要他敢伸出手去拉,她這個妹子肯定會趁機嚎出不好聽的話來。
沒奈何,喬氏只得一個人上前去拉人,她甚至巴不得三姑奶奶能夠反抗,最好動手跟她打起來。
可是三姑奶奶這回學精了,喬氏來拉她,她只是閃避,並不反抗,更沒有如喬氏所願跟她動手打起來。
喬氏惱了也急了,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的胳膊死也不放,大叫道:“我說三姑奶奶,有什麼話你起來說呀!你這樣鬧成什麼樣子啊!耍賴啊!不說給我們留面子,你自個也得要臉面呀!”
三姑奶奶“啊——啊——”的痛苦尖叫起來,掙扎着大叫道:“你放開我、放開我!你掐死我了,疼死我啦!”
“我哪有——”喬氏聽見三姑奶奶大喊大叫的冤枉自己,氣得正要反駁,卻聽見“嗤拉!”一聲,三姑奶奶的袖子被她給撕爛了!
喬氏頓時愣在了那裡。
三姑奶奶慌忙奪手,叫得更加大聲:“大嫂!你好狠毒的心腸啊!別以爲你兒子要考秀才了你就目中無人了!我可告訴你,你這樣對待自己的小姑子,這樣歹毒心腸,別人要說一句‘這種家裡出來的兒子能有什麼好品行、也有資格考秀才嗎?’,你兒子就什麼也甭想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你就敢暗暗下狠手掐我、擰我的肉、撕爛我的衣裳,要沒人的時候你不得殺了我呀!我,我明兒就上縣裡學堂找教書先生說道說道去!”
三姑奶奶心裡冷笑,沒做好萬全的準備她敢來嗎?今日喬氏不動手也就罷了,只要她敢動手,自己的衣裳肯定會裂一道大大的口子的!
看到喬氏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三姑奶奶心裡頭那個樂呀!
看熱鬧的衆人忍不住低低的抽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喬氏真的是心太狠了!先頭是堅決不讓小姑子進門,如今連小姑子的衣裳都撕扯爛了,還掐人,真是——
當即便有人上前將三姑奶奶扶了起來,輕聲細語的安慰,又替她整理衣裳、頭髮。
三姑奶奶想起連芳洲的話,忙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要哭不哭的道謝,更惹得衆人嘆息不已。
喬氏是真的氣壞了!她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冤枉,見三姑奶奶那樣更氣得血氣上涌,指着她恨聲罵道:“你個死潑婦你裝什麼可伶你!你剛纔那潑婦樣當誰沒見着呢,裝也沒有用!我根本就沒有掐你、也沒有用力,是你自己的衣裳不結實,卻來怪老孃!”
“真是不給人活路啦!”三姑奶奶頓時掩面哭了起來,說道:“我潑那是因爲對付你這種人不潑能行嗎?明明是你撕爛了我的衣袖卻反咬我一口,真正狠毒心腸!我明日還是上縣城裡書院去,問問那教書先生,這種人家生養出來的兒子也能考秀才做官嗎?俗話說得好啊,上樑不正下樑歪,那要真考中了還了得,別說我了,這全村人還不得被你們一家子欺負死!”
衆人聽了臉色俱是一變,忍不住更是紛紛議論、說起喬氏的不是來。
原本衆人對喬氏整天顯擺她兒子在縣城裡書院唸書成績好、經常受先生誇獎就嫉妒不已,聽了這話還了得?而且她兒子萬一真的中了秀才、將來還做了官,不說他,光他這父母,就不知道怎麼欺負人呢!
連立聽到這裡也有些急了,上前呵斥三姑奶奶道:“你別在這兒胡說八道!哼,你以爲人家縣城裡的書院是你想進去就能進去的?人家先生只管唸書的成績,跟別的有什麼相干?哼,有本事你就去試試!”
“好!”三姑奶奶揚聲道:“這可是你說的!我明天就去,一定去,你等着!我就不信我進不去那書院、問不到先生!”
三姑奶奶心中不是沒有膽怯,縣城裡的書院那是什麼地方?豈是她敢去撒野的?
但連芳洲說這樣說沒問題,她這才仗着膽子說了。
連立原本是想嚇唬嚇唬她,他原以爲自己這麼說了她便會怯了,誰知反而激得她豁了出去,連立心中不由大急起來。
特別是她想到了如今的連芳洲,不知怎地,她相信連芳洲肯定不是個怕事的主兒。
他不禁後悔,早知道何必說那樣的狠話激的三姑奶奶?
倘若真的鬧到了書院裡,先不論是非曲直,對自己的兒子肯定是有影響的!更別說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自己的妻子理虧。
她有沒有掐三姑奶奶倒有的商榷,可是,三姑奶奶的袖子的確是她撕爛了的啊!衆目睽睽之下,想賴都賴不掉啊!
如果三姑奶奶真的豁出去的,兒子的前途就真的很難說了!
這個時候連立真是恨死了喬氏了,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