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那欲要刺人的話只得嚥下,不鹹不淡的笑道:“你到有心了!”
心中卻是將她鄙夷到姥姥家去:不值得?你懂得什麼!你懂得什麼叫管家權?什麼叫主持中饋嗎?
不過笨點兒也好!省得將來同她爭管家。
鄒氏微微一笑,卻是笑道:“三弟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一個家裡不敬着長輩?哪一家晚輩早上不向長輩請安?既然婆婆忙着,三弟妹就該在門外候着纔對,怎麼能就走了呢!”
“可不是!”齊氏不甘落後每次好話都讓鄒氏搶先了說去,也忙道:“三弟妹這樣,叫人見了豈不是說你不懂禮數?對三弟妹名聲也不好!”
連芳洲一怔,很是受教的恍然道:“原來還有這樣講究!這京城裡就是京城裡,同我們鄉下大不一樣!”
鄒氏不覺討好的瞧了一眼二夫人,很是得意的忙又向連芳洲道:“那是當然!京城裡規矩多着呢!尤其是咱們這樣的人家!三弟妹得閒了一定要學起來!在府上也就罷了,出去難免會叫人看了笑話的!”
“學,肯定要學!”連芳洲連連點頭,感慨着笑道:“要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跟我們鄉下相比有那麼多的不一樣呢!我們村裡那些嫂子弟妹們,都不懂這些,略講究些的,早起還在婆婆面前服侍一二,卻從來沒見過侄兒媳婦去服侍嬸孃的呢!”
這話一出,不光二夫人並鄒氏、齊氏,便是金嬤嬤、琉璃、琥珀等一旁伺候得丫鬟婆子們也無不臉色大變。
二夫人甚怒,眸光一翻冷冷朝連芳洲射去,對上她懵裡懵懂茫然的眸子,又不覺一怔。
目光一轉,就狠狠的盯了鄒氏一眼:多事!
鄒氏咬了咬脣,眼底飛快劃過一抹憤憤。齊氏則輕輕扯了扯嘴角:活該!叫你上趕着巴結討好!叫你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吧!活該!
她們看不出來連芳洲心裡的嘲笑,連芳洲卻已將她們的反應盡收眼底,暗自冷笑。
“這個——”連芳洲顯得有點兒受了驚嚇似的不安起來,小心翼翼的道:“二嫂,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怎麼……怎麼覺着有點兒……怪怪的呢……”
鄒氏臉頰肌肉狠狠的抽了抽,心中恨道:你也知道說錯話了嗎?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這話叫她如何回答?如何答都是個錯!
二夫人多少得給長媳面子,畢竟她也是好心不是?誰知道這鄉下婦人竟蠢笨如此!
倒壞了她的心情!
二夫人便笑道:“什麼怪怪的,你想多了!快些坐下用飯吧!哎,這些年我心裡頭一直拿思行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般,其實你不說我倒差點兒忘記了,你是我的侄兒媳婦,不是兒媳婦呢!”
這話言外之意就是:我拿你丈夫當親生兒子一般對待,你難道就不該當我這個嫡親嬸孃是正經長輩?不該給我請安?
可惜,她還是太高估了連芳洲這個鄉下女子的出息了。
連芳洲點點頭,很是老實不客氣的道:“二嬸到底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也是有的!”
這一句話說出口,二夫人只覺腦門一黑,一口氣差點兒沒轉上來。
鄒氏、齊氏想笑又不敢笑,臉上的表情簡直沒法兒形容!
各丫鬟婆子們也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瞬間石化。
連芳洲猶不自知說錯了話,反而一臉關切的向二夫人繼續道:“我覺得二嬸必定是平日裡太累了纔會如此!我是個沒本事的,二嬸不是有二嫂、四弟妹嘛,說句不該我說的話,她們年紀輕輕正該多分攤些呢!”
鄒氏、齊氏明爭暗鬥早就鬥得不亦樂乎,爲的是什麼?還不是管事權?
聽了連芳洲這話齊氏心中一喜腦子一熱,忍不住脫口便道:“是啊是啊,婆婆,我們年輕,正該多爲婆婆分擔呢!”
二夫人緩過這口氣來,聽了這話差點又是一個倒仰,恨恨瞪了齊氏一眼,向連芳洲勉強笑道:“罷了!這些事兒容後再說吧!餓了沒有?還是快吃飯吧!你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我只不過是個嬸孃,又不是你正經婆婆,用不着來我面前請安,往後你便不必來的!”
讓她逍遙自在,更重要的是,等於無形中拔高了她的地位,二夫人如何甘心?
可她端莊賢良慣了,尤其在兩個兒媳婦面前,更是如同神龕裡的神像一般威嚴,怎肯失了氣度?
連芳洲都那樣說了,她也不得不順勢接下這話,不得不大大方方的做了表示。
她心裡卻憤憤想道:你且逍遙幾天吧!等思行回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看待你這個不敬長輩的媳婦?
哼,不止這一件,有道是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我倒要看看,對一個一無是處的媳婦,他容得下容不下!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他休了你的,頂多就是厭棄了你而已!
休了你,我上哪兒給他找一個這樣的媳婦呢……
二夫人如此想着,方覺得心頭那口氣消下去大半,臉色也好了許多。
連芳洲暗暗的察言觀色,雖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有此變化,也知必定沒安什麼好主意!
她便笑道:“二嬸真是太會疼人了!我到底住在二嬸家裡,總是不太好意思的!等我歇幾天緩過勁兒來,還是要天天來二嬸這裡問個好的!”
二夫人不屑,淡淡道了聲:“你有心了!”懶得再同她多費脣舌,吩咐擺飯。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鄉下女人蠢笨不堪,卻偏偏有本事說些三不着四的話把她給氣得個半死!
還是少開口爲妙!
鄒氏、齊氏自然不在這兒吃飯的,就算要吃也得等伺候二夫人吃好了才輪得到她們。
連芳洲卻不管那麼多,二夫人邀請她坐下,她便老實不客氣的坐了,還好心的向鄒氏、齊氏笑道:“兩位嫂子不坐下嗎?”
反正,這裡裡外外都是二夫人的人,二夫人不待見她,就算她再知禮、就算做得再好,也同樣得不到她半句好話!
下人們也只會看二夫人臉色說話,絕無向着她的可能。
既然如此,她便噁心噁心她好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李賦究竟有多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