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淼淼見鄭卿看得仔細,解釋道:“日爲單位,這是以醋作坊爲例的,雖然作坊明後天才能完工,但是白宅地方大,李老他們都已經工作多日了。看到原材料的進出庫,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材料需要進貨,哪些材料剩餘尚多,以此爲依據去採購。進出庫時,剛入庫的往裡送,早入庫的先使用,使用情況也有據可查。”
“這樣太麻煩了,記錄得也多。”鄭卿也明白這樣記錄是最好的,可是那掌櫃或是管事得多做多少事兒呀。
“以金玉來爲例,上面只寫一個數據,你知道哪種菜你進了多少貨?單價各是多少?日結還是月結?若帳本記得好,一日結還是十日結還是一月結,只需要翻下總帳即可,且作不得假,因爲每日總結是以大寫和小寫兩種形式寫好,結錢則以簽名爲準。”
“可這樣查帳就煩了,這得要看多久才能看完?”
“查帳看總帳,若是有疑問或出入過大才看分帳,若沒有問題,就隨便挑着看一下即可。”
“若有人做假帳呢?豈不是看不出來?”
“帳不是一日寫成,每日磨墨,或淡或濃,寫字之人或輕或重,每日都是不一樣的,徜若墨色與輕重都一致,估計假帳居多,而且帳本的紙會是特製的,且分派下去之時已經註明第幾冊共多少頁,有了這些,相信以鄭大哥閱歷,作假逃不出你的法眼。”
“這幾本帳本我拿回去研究研究,最好把人借我使使。”鄭卿想到要全面改帳本,頭都大了,但想到反正是下面的記帳,他負責查帳而已。
這樣一來也好,查帳的人是一目瞭然了,若配上進出庫都要簽名這一條,那更完美了。
要不說鄭卿厲害呢,曹鵬的腦子還在加減乘除時,他想到的是他自己的便利,甚至還聽出了田淼淼話中的玄機。
至於曹鵬,是真心沒懂了,他想到的僅僅是——反正以後帳都交給田淼淼了,他不管總是可以的。
倒是朱勉,實在是沒想到,田淼淼的帳本里面還有這些個道道,他只是按田淼淼所描述的照做,卻沒有想其中的深意。如今聽田淼淼一一道來,他便知道以後他到底應該怎麼做了。
田淼淼將鄭卿、曹鵬和朱勉的表情都一一收入眼底,對他們的能力也算是有了瞭解,要不怎麼說呢,各司其職嘛。
“朱勉五日後我借你半個月,到時所有的掌櫃管事都用這一套方法,而且加減乘除他也全都會了,到時一併教了。以後你就不用四處跑了,收下帳本,隨機抽籤挑着巡視即可,哪裡用得着全部都跑一遍?”
鄭卿聽後是真的樂了,繞來繞去,唯這一句深得他心。
“淼妹妹啊,打個商量唄,今天就讓他跟我回去吧。”鄭卿嬉皮笑臉地說道。
田淼淼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我倒是想借,可你的掌櫃管事們從其他地方趕過來總要時間吧,五天,我怕有些人趕不到這兒呢。”
呃——
鄭卿一聽就泄氣了,淼妹妹好像把什麼都算到了,他還真是沒法反駁,只得同意:“好吧好吧,都聽你的,那五日後我派人來接。”
“成交。”
衆人都要散去的時候,田淼淼唯獨叫住了朱勉。
朱勉很是奇怪,他不知道田淼淼叫住他是有什麼事,便垂手站在原處。
“令郎是叫朱凌吧?”
“是的,姑娘。”朱勉心下便是一驚,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田淼淼笑着擺弄了一下裙襬,說道:“長得很是機靈,在門房也待了一段時間,五日內把你的記帳方式教給他,時間可夠?”
朱勉一聽田淼淼所說,趕緊跪下,欣喜若狂地說道:“夠了,夠了。”
田淼淼皺了皺眉頭說道:“沒事就下去吧,還有,以後不要胡亂跪人。”
朱勉先是一愣,連忙說了一聲“是”就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的時候,他看了白曉月一眼,白曉月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然後他感激涕零地點點頭,就離開了。
另一邊,承昭正和鄭卿、曹鵬一路走着,往隔壁走去。
鄭卿忍不住嘆道:“承昭,你不覺得淼妹妹太聰明瞭嗎?多智如妖呀。”
承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閉嘴。”
既然已經承諾了,只要田淼淼想做,那便讓她大擔地去做,任何事情都由他來承擔,承昭自然由不得鄭卿在旁邊瞎逼逼。
鄭卿一時失言,自然也知道自己話中的不妥,趕緊陪笑道:“我這是誇淼妹妹聰明呢,放心,到時我就說朱勉是我從大家族裡挖來的,只是給他們培訓幾日,不會出亂子的。”
“知道便好,別漏了什麼風聲。”承昭嘴上說讓田淼淼放手去幹,可心裡到底不放心,患得患失起來連他都不明白自己,忽然雙眸一冷,語氣也變得冰寒,“那邊沒什麼事情吧?”
“沒事,放心好了,替身好好待着的。”鄭卿始終不太明白他的想法,還是問了出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到底在防着誰?”
承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誰將背叛我,我就防着誰。”
“你怎麼就知道有人會背叛你?定是你想太多了,雖然你這人生性冷談了一點,但心腸熱,明白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背叛你。”鄭卿頓時瞠目結舌,反正在他腦子裡面過了一遍,發現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存在。
他和承昭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承昭的手下也見過不少,以他們忠誠的表現,說背叛,他鄭卿第一個不信。
承昭將眼神放空,看向遠方,他也不知道誰會背叛他,若只是背叛他,他真的無所謂。可誰要傷害他的小貓兒,那便是觸及了他的逆鱗,他總得防着一手。
“把網撒出去,就說我不在軍中。”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心中的刺拔除了,他才能放心。
“你瘋了!你想用自己作餌,可也要別人上鉤才行!”鄭卿不相信有人會那麼蠢,直接撞上來讓人抓。
“我已做決定。”承昭的聲音,如冷硬的石頭般,沒有任何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