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搞的?這個麻辣雞丁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每一塊雞塊的大小都要一致,還有,辣椒不要用這種,油不要放太多,你看看你自己做的是什麼東西?這個還是麻辣雞丁嗎?”君碧霄俏臉微寒,站在廚房之中,指着一盤紅色的菜冷聲的責備面前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低着頭,根本就不敢回嘴。
這些天君碧霄的脾氣都異常的暴躁,經常會因爲很小的事情就發脾氣,整個聚源農莊的人都提心吊膽的,就怕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事情被她罵得體無完膚。
君碧霄那毒舌的功力,這些日子農莊上下的人都已經見識過了,絕對可以把你罵得喪失生存下去的勇氣的。
也實在是很難想象,平時那麼溫和的女子,爆發起來居然會有那麼可怕的殺傷力。
“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你是不是覺得客人不會在乎所以自己也不需要做的太仔細了?我這裡不是養廢物的人,如果你以後的工作態度還是這個樣子的話,那就給我滾蛋!”君碧霄胸口微微的起伏,絲毫沒有因爲面前的女子那認罪態度良好的樣子就放過她。
“是,是,我知道了君小姐。”女子哽咽着點頭,進入農莊快兩年了,還是第一次遭到如此嚴厲的責罵。
以前工作都是一樣的,當時君碧霄也沒有說什麼,哪裡知道最近她心情不好,看到什麼都不順眼,逮着誰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罵,就連華蓋都沒有逃過她的毒舌攻擊。
“還不下去把這一道菜重新做一次?難道還要我幫你收拾善後嗎?”君碧霄依舊的冷着聲音,只是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她那一雙眸子裡面,不帶任何的感情,平靜的讓人覺得一陣的絕望。
整個廚房裡面的人連呼吸都壓抑到最低,生怕惹到了這位姑奶奶不高興。
“孃親。”此時,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彷彿是天籟之音一般,將在場所有提心吊膽的人從地獄之中解救了出來。
那一雙本來無神的眸子裡面,終於是匯聚了一絲的光線,低頭,看着面前那穿着紅色棉襖,粉嘟嘟的小人兒,君碧霄嘴角勾了起來,伸手,將那小小的人兒抱了起來,“梓彤。”
“孃親爲什麼生氣?孃親不高興嗎?”梓彤歪着腦袋,看着君碧霄,不解的問道。
剛剛她在門口都聽到孃親罵人的聲音了。
君碧霄明顯的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笑了笑,“孃親沒事,梓彤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是在陪着谷唯爺爺嗎?”
“谷唯爺爺讓我來陪孃親。”梓彤很直接的就把谷唯出賣了。
君碧霄臉上閃過一絲瞭然的神色。
自從得知了軒轅北澤要迎娶東臨國的長公主以後,君碧霄的情緒波動很大,除了對軒轅北澤的失望,還有一種對這一份感情的絕望。
一起經歷了那麼多,走過那麼多,居然最終都抵不過權力的誘惑嗎?
君碧霄並非是不相信軒轅北澤的,但是在那麼多的證據面前,她哪怕是再信任軒轅北澤,也實在是沒有任何的辦法說服自己相信那是假的。
皇榜都出來了,天下人都知道了,難道還會是假的嗎?
一個謊言,一個人說的時候,你或者會覺得它是假的。
但是如果有兩個人說,你的心裡就開始懷疑它的真假了。
若是同時有無數的人在說,那你肯定就會相信這是真的了。
這個便是人言的威力。
君碧霄再怎麼強悍,終歸不過是一個小女子而已。
此時看着懂事的梓彤,君碧霄的心中微微的酸澀,低頭,看着懷裡粉嘟嘟的小人兒,嘆了口氣,“孃親沒有不開心。”
梓彤伸出短短的小手臂,抱住君碧霄的肩膀,“孃親不要不高興,梓彤親親。”
說着吧唧一下,在君碧霄的臉上親了一口。
“孃親真的沒事,走吧,今天天氣很好,孃親帶梓彤去放風箏好不好?”君碧霄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對着梓彤說道。
“好。”梓彤聞言頓時眉開眼笑。
君碧霄抱着梓彤,去取了當初做給梓軒他們的風箏,然後帶着梓彤道了門外的空地上。
“唉,你說碧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有沒有辦法到京城那邊聯繫一下軒轅北澤那個混小子,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不遠處,看着君碧霄手中拿着線軸,一路小跑着放着風箏的谷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君碧霄這些日子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心裡也知道,軒轅北澤這件事情,給了她多大的打擊。
“沒用。碧霄斷了京城那邊與這裡的所有通訊,她根本就不想要得到任何跟軒轅北澤有關的消息,而且,我剛剛得到了消息,東臨國送親的隊伍已經出發了,估計再有十天左右,就會抵達西淵。”華蓋此時也是同樣看着君碧霄,眼底閃過一抹的疼惜。
君碧霄固然表現堅強,但是她內心的脆弱,卻還是瞞不過這裡的所有人。
“這個魂淡!”谷唯忍不住的罵了一句。
“或者他也有什麼苦衷吧。”華蓋作爲一個皇子,自然最明白爲了權力犧牲自己婚姻的事情,是他們這些人沒有辦法抗拒的。
更何況軒轅北澤還是一國之君,爲了一些利益上的事情,權衡利弊,個人的幸福跟國家之間比起來,個人的幸福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哪怕軒轅北澤再愛君碧霄,也不可能真的爲了她棄天下於不顧。
“哪裡有什麼苦衷?分明就是貪婪權力!該死的!當初就不應該讓他跟碧霄在一起,這個混小子,還不如軒轅曄那個傻小子專情!”谷唯忍不住的又罵了一句,看那樣子似乎是恨不得去將軒轅北澤撕了纔好。
華蓋沉默,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着君碧霄,心中一陣的心疼。
若是可以,他寧可代替君碧霄去痛。
“孃親,飛的好高。”梓彤看着飛得越來越高的風箏,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
君碧霄突然停下了腳步,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風箏。
線已經放的很長了,手中的線軸還有不少的線,風箏不管飛多遠,只要線軸還在手裡,都可以收回來。
風有些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下起了雨來。
而君碧霄卻彷彿沒有感覺到一樣。
梓彤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對着君碧霄喚了一聲,“孃親,孃親,下雨了。”
君碧霄手中的線突然就斷了,風箏沒有了制肘,一下子就飛走了。
君碧霄愣愣的看着飛走的風箏,好半晌才發現居然下雨了。
伸手,臉上早就已經溼漉漉的一片。
谷唯看着下雨,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把梓彤抱了起來,帶着她先回到有瓦遮頭的地方去避雨。
梓彤的身子可經不得這樣折騰,若是不小心着涼了,手尾很長。
“碧霄。”華蓋看着還站在雨中的君碧霄,忍不住的叫了一聲。
君碧霄回頭,看着華蓋,許久才擡腳,慢慢的走了過去。
冷,是徹骨的冷,那絲絲的雨水,滲入到骨肉之中,冷的君碧霄覺得骨頭都酥了一樣。
看着嘴脣發白的君碧霄,華蓋心中一疼,將身上的披風脫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不要着涼了,先回去換一身衣服。”
君碧霄沒有說話,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華蓋在背後看着她的背影,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君碧霄的心裡只有軒轅北澤,不管軒轅北澤做了什麼,她或者是恨,但是卻不會因爲這樣就愛上別人。
華蓋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他從來都沒有奢想過什麼,也不會因爲君碧霄跟軒轅北澤之間鬧矛盾,就想着要乘虛而入。
因爲他太愛君碧霄,所以心裡只願意看到她幸福,哪怕能夠讓她幸福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也好。
淋了雨,君碧霄還是發了高燒,燒了三天三夜都沒有退燒。
朦朦朧朧之間,似乎是看到那一道熟悉的人影,踏着陽光走來,金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看着好像是天上的神人一樣。
君碧霄一下子就看得呆了過去,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不過到她醒來,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君碧霄,你真的是無藥可救!”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君碧霄忍不住的罵了自己一句。
門被推開,有丫鬟走了進來,手中端着湯藥,看到君碧霄醒了,便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君小姐。”
君碧霄愣愣的回頭看向門口,是一個生面孔。
農莊的人太多了,很多君碧霄也沒有看過的,並不奇怪。
君碧霄並沒有太過在意,點了點頭,靠在牀頭,不知道看着什麼方向發呆。
那丫鬟已經端着湯藥過來了,一手端着藥碗,輕輕的吹了一口氣,才遞給君碧霄。
君碧霄接了過來,聞着那難聞的藥味,閉着眼睛一口氣喝完了,纔將湯藥遞交給了那丫鬟。
“小姐身子不好,這些日子就不要出去了,最近幾天都在下雨,馬上就要過年了,農莊上下都很忙,這些日子,暫時由奴婢照顧小姐,我叫碧玉。”丫鬟將空了的藥碗收了回去,垂首站在一旁輕聲的說道。
君碧霄點了點頭,“恩,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碧玉答應了一聲,就拿着藥碗下去了。
君碧霄輕輕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靠在牀頭。
一會兒,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一個小腦袋鬼鬼祟祟的探了進來,“孃親?”
君碧霄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睜開了眼睛,轉過頭看向門口,果然看到梓彤就站在門口,歪着頭看着自己。
君碧霄勾脣笑了笑,“梓彤,你怎麼來了?”
“孃親,你還難受嗎?”梓彤推開門,走了進來,小手放在背後,脆生生的問道。
君碧霄笑了笑,“孃親沒事了。”
“孃親,藥苦,梓彤給你吃糖糖。”梓彤說着,放在背後的手放了出來,掌心放着兩顆蜜餞。
蜜餞是君碧霄之前做了給梓彤的,因爲梓彤經常都要吃藥,她又怕苦,君碧霄爲了哄她,就做了不少的蜜餞,平時梓彤只要吃了藥,就會吃一塊蜜餞。
沒想到,梓彤居然會拿着蜜餞來哄自己來了。
君碧霄頓時覺得心裡暖暖的,有些酸澀。
梓彤已經走了過來了,小手趴在牀上,雙腳蹬了上來,爬到牀上。
君碧霄病還沒好全,怕會傳染給梓彤,所以也不敢去伸手抱她,就由着她自己爬上來。
“孃親,吃糖糖。”梓彤爬到牀上,手中還捏着那兩顆蜜餞。
君碧霄拿了一顆,放在了嘴裡,甜蜜的感覺一下子就散開了,滿嘴的苦澀都被甜味充滿了。
剩下的那一顆,梓彤偷偷的塞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眯起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
君碧霄看着梓彤,覺得自己整個人生都已經圓滿了。
有子有女,而且有事業,除了丈夫現在要娶別的女人了,她的人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想想自己這些日子因爲這件事情鬧的不愉快,而且還連帶着讓身邊所有的人都跟着遭殃,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君碧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裡的鬱結徹底的放開,暫時就將軒轅北澤的事情放下了。
當然了,她也不可能真的就不想此事了,只是不會再因爲此事隨便亂髮脾氣了。
“孃親,笑。”梓彤吃完了嘴裡的蜜餞,又蹭到了君碧霄的懷裡去,窩在君碧霄的懷裡,仰着頭看着君碧霄,脆生生的說道。
君碧霄看着梓彤,嘴角上揚,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梓彤真乖。”
梓彤也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抱着君碧霄的脖子,親了君碧霄一口。
上千人的送親隊伍,從東臨國出發,浩浩蕩蕩的前往西淵國,歷經半個月以後,終於抵達了西淵國的京城。
但是到了京城,卻被守城的士兵攔了下來,擋在了城外。
“我們是東臨國送親的隊伍,勞煩幾位幫忙通傳一聲。”負責護送長公主前來的是東臨國的大將軍呼延律,此時從馬上下來,對着門口的守衛拱了拱手說道。
守衛冷着臉,公事公辦的說道:“對不起,皇上說了,讓你們哪裡來,就回哪裡去,這門婚事,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