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童三郎待了一會兒，中午，喬小麥進宮向楊文霄拜年。
楊文霄上午在城樓上和百姓們同慶新年，笑了一上午，正有些疲倦，她帶過來的湯正好。
楊文霄喝了湯，疲倦的精神好轉不少，他忍不住嘆道，“你的手藝的確有神奇的功效，說句老實話，我真的很想把你拘到身邊，不讓你走。”
喬小麥“……”
這麼可怕。
她無言的望着楊文霄。
楊文霄毫不躲避的和她對視，繼續嘆道，“我已經九十一了，整個大齊比我長壽的沒幾個，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真的比不上從前了，哪怕是坐一上午什麼事都不做也會覺得累。”
“我午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我能感覺到我的視力和聽力在下降，甚至是味覺，時間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太深了。”
“我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不能控制的大事，全看天意，我不是不服老，是大齊實在是有許多的事要做。”
“明年可能要打仗，除了三郎，我目前尋不到合適放心的將領。”
“昊兒的性子已經定型，跟我差太遠了，崢兒還小，沒能培養出來，可那些世家還在，我沒能剷除。”
“青磚路和運河沒修成，我之前在這京城中待了三十年沒出來走動，我打下來的這片江山，我還想再親眼瞧一瞧，我不想只在曄兒所繪的地圖上見到。”
楊文霄說着幽幽的嘆了口氣，“人生百年太短了，需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有時候真的會擔心晚上睡着之後再也醒不過來。”
“丫頭，你說，這世間真的有長生嗎？”
喬小麥眸子直視着楊文霄並沒有渾濁的雙眼，她搖了搖頭，“沒有長生。這兩個字不屬於凡人，這是神才擁有的能力。”
楊文霄這一段話真的很出乎她的意料，這些私密的話楊文霄竟對她說了。
說實話，她有些鼻酸。
楊文霄這個人雖然是帝王，但並不是無情的帝王，他對顧煜這個朋友真摯，對琉璃這個女人更是念了一輩子，更難爲可貴的是他雖然念着琉璃，但他教育出的子孫很出色。
不管是永安帝還是楊曄楊昊楊崢，這些人都很好，這些人擁有天家很稀缺的親情。
他對百姓也很好，真心的爲百姓着想。
當年能打下來天下，之後還能治天下，各方面都做的很不錯，楊文霄這個皇帝，比她聽說過的所有皇帝都要好，都要厲害。
這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這是一個值得被後人歌頌的偉大皇帝。
可是他老了。
時間對他和普通人一樣公平。
英雄白頭，這真的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
他眼睛會變得渾濁，他聽力也在下降，他身子裡的各項機能都在一點點減弱。
可這種情況下他還有未完成的雄心壯志。
殘忍又可怕。
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會走上一條尋求長生的不歸路。
比英雄白頭更可怕的是這個英雄走上不歸路。
所以即使鼻酸，喬小麥也必須清晰的告訴他，沒有長生，這兩個字不屬於人，屬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