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禾被他這冰涼的眸子給掃的心裡一顫,委屈又不甘心的低下了頭,淚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
穆侯楚無奈的嘆了口氣,擡手給她擦了擦淚珠子,輕聲道:“你若是隨着我一起去,阿乖怎麼辦?你放心讓她一個人呆在禹州?還是說你放心把她一起帶着去外面涉險?”
心禾沒好氣的拍開了他的手,吸了吸鼻子。
穆侯楚輕聲道:“我就說你不捨得是不是?就算爲了阿乖,你也要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禹州,別亂跑,聽到沒有?”
心禾咬着脣不說話,他果然就知道用阿乖來說話,他分明知道她放不下阿乖,即便一心想要跟着他去,卻也只能留在禹州守着阿乖,回回嘴上說的好聽要和她同進退,可真正遇到的事兒,他從來只想着自己孤身涉險,費盡心思的讓她站在身後。
心禾想起六年前懷着阿乖的時候,他被皇帝逼着去剿匪,那些日子他毫無音信,她除了呆在家裡等待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
那樣恐懼的日子卻還要再來一次。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這樣被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她寧願陪着他一起,至少她可以確定自己能幫他,至少她能確定自己可以讓他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
“你從來都這樣!獨斷專行,從來不問我的意思,你一心想讓你自己心安,所以費盡心思也要讓我留在禹州,可你卻從未想過讓我心安,你不知道你離開之後我過着提心吊膽卻無能爲力的日子,一分一秒都那麼難熬!你憑什麼總是這樣?”心禾哭着錘他。
穆侯楚知道她心裡有氣,便也站在那裡由着她撒脾氣,他知道她不容易,在家裡的人心裡自然沒有在外的人好受,他知道五年前的那次她有多辛苦,他下落不明還傳來死訊,她強撐着情緒生下阿乖,分明已經脆弱不堪卻還是故作堅強,看到他的那一刻哭的像個孩子。
旁人都以爲她向來無堅不摧,什麼事情都扛得起,穆侯楚卻知道她其實並沒有那麼堅強,她的內心像其他女人一樣柔弱,沒有誰是一顆金剛心無堅不摧的。
自五年前的那次事情之後,穆侯楚心裡暗暗發誓再也不會留她一個人在無邊的恐懼之中無助的等待,他一定會陪着她,不論何時,可時至今日,他卻還是得違背當初的誓言,因爲他到底是個自私的人,他寧願她怪她,也不能讓她隨着他去涉險,不能讓她有分毫的危險,就當是爲了讓他心安吧。
心禾是自從五年前生孩子之後,第一次哭,興許是對穆侯楚此次離開禹州的恐慌,興許是對穆侯楚的憤懣,也興許是爲了當下時局的無奈,她這一哭便停不下來,穆侯楚便是怎麼哄着,也不鬆口讓她和他一起去。
心禾不知什麼時候哭的累了,便昏昏沉沉的歪在穆侯楚的懷裡睡過去了。
這一夜睡的很不安穩,大概是心裡的牽絆太多,想的事情也多了,這做的夢便也不大好,便是睡着也輕蹙着眉頭。
穆侯楚摟着她,看着懷中的人兒秀眉輕蹙,便是輕聲嘆了口氣,擡手給她撫平了眉頭。
讓她傷心難受,終究還是他不好。
可即便如此,他也寧願這般,他此次前去連城,風險有多少,他自己心裡清楚,整個連城只怕都已經被朝廷的人控制,現在他孤身涉險,不知多少危險等着他,讓她陪着他一起去,他怎麼能安心?
幸而有阿乖,不然她哪裡是哭一哭這麼簡單的?只怕是誰都攔不住她,一定會跟着他一起去的。
現在有了孩子,她不放心阿乖,便是爲了守着阿乖也不能離開禹州,反倒讓他安心了很多。
穆侯楚這一夜未眠,只是半躺着看着懷中的人兒安睡,直到天色露白,穆侯楚才頭一次覺得一夜竟這麼的短暫,他在她額上輕輕落在一個吻,才輕手輕腳的將她安置在牀上,隨即腳步輕緩的出了房間。
此去連城,已經到了事不可緩的地步了,穆侯楚這次是非去不可,而且得速速的去,不然只怕事情發展到來不及迴轉的地步了,那就麻煩了。
若是讓她看着他走,只怕又要哭鬧,也會讓他心裡更多的牽掛不捨,還不如趁着她還在安睡的時候悄悄的走。
穆侯楚剛剛一出去,便看到十餘個暗衛早已經等在了門外,一見穆侯楚便抱拳道:“主子。”
穆侯楚眸光清冷,面如寒霜:“分散行動,立即出發。”
“是!”
穆侯楚說罷,便大步往府外闊步走去。
一路上的奴才們都連忙低頭靠邊站,心裡暗暗心驚,這陣勢,真的是出了大事了。
府門口,小廝早已經準備好了馬兒,穆侯楚出門便直接翻身上馬,動作利索的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門外。
心禾從穆侯楚的懷裡離開了不久,便覺得一陣空落落的,睡的越發的不安穩了,迷迷糊糊之際往旁邊一摸,卻是摸了個空,心禾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便從牀上坐了起來,四處環顧一看,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書蘭和小玉聽到屋內的動靜,便連忙推門進來,面上還帶着幾分心虛:“王妃醒了?”
心禾一向從容淡定的面容,鮮少的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色:“他呢?他人呢?”
書蘭微微低下了頭:“王爺······王爺他已經走了。”
心禾只覺得心裡“咯噔”一下,面色瞬間就白了幾分,飛快的從牀上爬下來胡亂的穿上了單薄的衣裙:“他什麼時候走的?”
“剛走一會兒·······”
心禾直接就衝了出去。
書蘭嚇了一跳,連忙要去追:“王妃,王妃去哪兒!?王爺囑咐了,王妃千萬不能離開禹州的。”
小玉卻急忙從屋裡抱了一件厚實點兒的斗篷跟着追了出去:“王妃!”
心禾髮髻都沒有梳,三千青絲披散在肩上,就胡亂的穿了一件單薄的衣裙便往外跑:“給我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