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受窮,發了狠的學本事,總是跟自己說,總有一天我要過上好日子,再也不讓別人嘲笑欺負我,可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卻沒人和她一起分享慶祝了。
她時常回憶的不是那些低調奢華的日子,而是和母親師傅在一起的那些苦日子,是那些被師傅用藤條抽打的日子,是師傅手把手教她毛筆字的認字,是師傅帶着她一家一家的奔走求情,爲她求得良師學藝的日子。
師傅說:“蘭子,你記住,要想成爲大師就一定要琴棋書畫精通,才能不被別人壓榨,因爲你的價值足夠讓別人禮遇厚待,不然你只能重蹈你孃的覆轍,被活活累死在繡架上。”
師傅嘔心瀝血一輩子只教她一個人全部壓箱底的手藝,揚名繡藝界,含笑九泉。
可是她卻覺得很遺憾,沒能讓師傅和母親過上好日子,用自己的力量和能力孝敬他們,人生的遺憾大概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在,今生有了機會,李家人待她真心實意,她願意付出所有的真心,只爲了讓自己不在遺憾。
玲玉感覺到小姐的心情似乎不是很開朗,悄悄的退了下去沒有打攪。
巧蘭靠在軟塌的抱枕上,不知不覺打起瞌睡來,過去的都過去了,要緊的是把握好現在的幸福。師傅,媽,我會讓自己過得很好,過得快樂,你們安心吧!我很好,真的很好!
脣邊帶着淺淺的笑容,眼角還有一滴淚,那些曾經的記憶如夢一場,醒來什麼都沒有了。
不知睡了多久,玲玉在耳邊輕聲呼喚,“小姐,小姐該喝補藥了。”
“嗯,我睡着了。”巧蘭醒來揉揉眼睛。
“困了就睡唄,嬸子讓我看看你別讓你睡太久,晚上容易走困。嬸子給你熬好了補藥,讓你趁熱喝了順便把你叫醒呢。”
“嗯,給我。”巧蘭端過藥碗一飲而盡。
這是用於滋補女孩子調養暖宮的藥,起到溫補的作用,御醫開的藥自然是極好的。李母得知是大人給她開的,特別重視,每天頓頓不拉的讓她喝了。
尤其是這藥是補氣血的,老大人發現巧蘭還是有點虧氣血,所以給她這個藥,讓她在成親前好好的滋補一下,以後嫁了也可以喝。
一口氣喝光,巧蘭皺着眉頭。
“要吃個蜜餞麼?”
“不能吃,蜜餞會影響藥效的,沒事不算苦一會就好了。”
“我娘在院子裡幹啥呢?”
“在跟張嫂學做點心呢,回頭有機會讓您嚐嚐我娘做的點心,那纔是一絕呢,當年我孃的點心得了他們全家的贊呢。”玲玉不忘了誇誇自己母親。
“好啊,對了你娘今兒不是帶了點心來的麼?都被你吃了啊。”巧蘭還沒見着呢。
“沒有,還在呢,你要吃麼?剛纔我想拿點來的,嬸子不讓說要吃飯了,留着明兒再吃呢。”玲玉吐吐舌頭嘻嘻的笑道。
雖然是農家,但李家情況不難故而隨着李老太作息走,一天是三頓飯,所以不需要定點補充點心填肚子,就是個零嘴罷了。
“哦,那好吧,我剛喝了藥,得緩緩才能吃其他東西呢。這樣吧你把荷包拿過來,我教你繡花樣。”巧蘭也不想看書,乾脆陪玲玉玩一會放鬆一下吧。
“好啊,小姐你看,這是我那天繡的,你覺得怎麼樣?”
“還行,針腳還是太粗了,這繡藝除了針法以外,其實就是個細心耐性的活,針腳越細越能看出活的好壞來,大部分針腳其實都是平針而已,再就是顏色的運用和光線的明暗把握,其實訣竅挺簡單,但能做好的人卻不多。”
“你呀不要着急玩花樣,就繡最簡單的幾個常用花樣,仔細再仔細,多練習,什麼時候和以前的東西對比明顯差距特大的時候,我再教你別的東西,圖樣不着急學。”
“成,我聽您的。我在琢磨琢磨。”玲玉十分信服巧蘭的話,人家水平在那放着呢。
她也不是沒見識,嫁衣以前在府裡的時候,教她手藝的蘇州繡娘,也給府裡的姑娘繡過,巧蘭的嫁衣把人家比到了塵埃裡,差距太明顯了。
“這個針繡密一點,疊着繡。”巧蘭看她繡時不時給點指導。
“嗯,等你學會了這個,能把荷包繡出彩來,我在教你別的東西,別看荷包帕子小,能繡出個不一樣來,照樣能賣好價錢,識貨的人總是有的,就看你水平夠不夠了。”巧蘭坐在榻上悠然的淺笑着。
“嗯,我聽您的。”
“早起的字練了麼?”
“練了,用沙盤練的,沒偷懶。”玲玉理直氣壯的回答。
“嗯。”
“蘭子,娘給你熬了點黨蔘黃芪雞湯,你喝一碗吧。”李母端着一盅湯過來了。
“娘,該吃飯了你別忙了。”巧蘭趕緊接過湯碗。
“不忙,我都沒事幹,都是張嫂把活幹了,我早起就熬上了,你嚐嚐味道都入進去了,我撇了油花,你也補補。”
李母因爲張氏也在進補,趁機也給自己閨女好好的補補纔對。奴婢都用得起,我閨女吃幾個雞鴨鵝算什麼。
“好,小玉那個碗,咱倆一人一碗喝了一會正好吃飯了。”
“哎,謝謝嬸子,我老是沾光,我娘都說我咋半個月就臉就圓乎了,我說天天都跟着小姐吃補湯吃好的,能不胖麼。”玲玉嘿嘿的笑着。
“我嫂子的藥熬了麼?”
“熬了,人家大夫說了不用喝藥了,吃點補藥就行了,這不吃着你拿回來那個,你倆一起吃着呢麼?雞湯也是給你倆熬的,一塊吃吧。你要嫁了也不能折騰,該進補的。”李母更心疼自己女兒。
“我好着呢,沒病沒災的,別擔心我,這不氣色都好多了麼?早起還喝着奶(和諧)子呢。如今咱家的伙食頓頓都有肉了,一點也沒虧着我呢,您別擔心。”巧蘭失笑,老孃也太着急了,哪能一口吃個胖子呢,估計是被自己去年繡圖後的臉色給嚇着了。
“嗯,只要你好着就行,少掙點錢都不要緊的,如今咱家不難了,你還有產業,能推的活就推了吧,別那麼辛苦,你繡一個圖我就擔心,幾個月就熬幹了,臉都凹進去了,也太嚇人了。”李母打心眼裡不想讓女兒繡圖了,太熬人了。
“嗯,我這不是最近都繡嫁妝了麼,你看快完工了。能推的活李叔就給我推了,他知道我的性子,您別害怕。”巧蘭笑着安撫母親。
“嗯,你心裡有數就好,多少錢也換不回一條命,有命纔有別的。你們吃吧,一會出來吃飯啊,你爺爺給你做了鴨子吃。”李母見他們喝完了收了碗就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