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玉除了照顧巧蘭,和母親許嫂回憶起做一點宮花攢多了拿去賣,巧蘭沒攔着偶爾還會教他們學幾個新的樣式,賣的挺好的。
讓巧蘭感動的是,一大早許嫂拿着自己做宮花攢下的錢來了,“夫人,這些錢是我賣宮花的,你收着吧,安子和小玉學習練字都要買紙筆,我也不懂這些,但我去問了,要不少錢呢,我們一家四口的錢也不夠供應孩子長期學這個,我心裡感激您不知道能做些什麼,但我不能裝傻當不知道,爲了咱們能日後能更好的相處您一定收下,我問過了,小玉的繡品雖然賣了錢但沒有那麼值錢,您對我們的好我都知道,可我不能裝傻充楞,再把孩子也教成白眼狼,那害的是我們自己。”
巧蘭一下都愣住了,他萬萬也沒想到許嫂竟然回去問這個東西,看着許嫂堅決不肯妥協的表情,她突然覺得陽光很燦爛,生活真的很美好。
“嫂子,我喜歡小玉,喜歡安子懂事做事也踏實,不用這些錢,您別急聽我說……。”
最後她還是沒收錢,不過和許嫂定了協議,玲玉有耐性學她就會一直教,等他學成了能出圖的水平了,三年內的錢都歸巧蘭所有,也算是回報師恩的意思了。
許嫂歡喜的一口就應了,一點猶豫都沒有,顯得非常高興。
許嫂夫妻就是很老實很本分人,不會說漂亮話,做事很踏實,這樣的人其實很容易受欺負,但卻很懂感恩,所以才把兩個孩子都教的很好,在經歷了這樣那樣的苦難後,孩子也沒學歪。
不爲這些錢,爲了這份感恩的心,巧蘭覺得自己很開心,比得了很多錢還要開心。
吃過飯玲玉湊近巧蘭問道:“小姐,我娘跟你說啥了?咋樂的合不攏嘴了?我娘沒有說啥不該說的吧?我娘人老實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你別往心上去,您要不痛快您打我兩下都行,別隨便答應她啥玩意。”
巧蘭看玲玉緊張的小樣子,頓時樂了。
她有點看明白了,玲玉因爲爹孃老實,人也聰明漸漸的從生活的苦難和委屈中學精了,用自己的一套爲人處世的辦法來保護自己的親人,一路過關斬將走到了巧蘭面前,跪下來求他買下他們全家,精準無比的選擇求的人是巧蘭,不是劉傳虎,她知道如果求錯了人,那天機會就從手縫裡溜走了。
具體爲什麼她說不清楚,但她的直覺很準,什麼時候可以嘻嘻哈哈跟主子玩笑,什麼時候要做好奴婢的本分,她一向直覺很準。
“沒事,你娘拿着自己攢的錢過來給我紙錢呢,說不能讓你和安子學成白眼狼,我沒要,就說未來若你能堅持學會本事能出師了,頭三年的收入全都歸我,你娘歡天喜地的就走了。”巧蘭也沒瞞着,也沒啥需要隱瞞的。
玲玉聽後楞了一下,隨機跪在地上,眼圈有些紅,“小姐,奴婢一輩子都感激您,奴婢給您磕頭了!”說話聲音也有點哽咽了。
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明確的得到巧蘭一定會教她本事的話,雖然東西也教了,但就是沒有拜師敬茶,這讓她特別不安。
一方面很想學心裡不踏實,一方面覺得自己是個奴才,夠不上資格學人家的看家本事,心裡一直挺糾結,像烙餅一樣來回的琢磨,今兒巧蘭終於吐了口,她頓時覺得自己未來有希望了。
她希望過什麼樣的日子呢,有尊嚴有能力養活自己平安踏實的日子,不求富貴能吃飽穿暖有點小錢,略有盈餘就足夠了。
巧蘭並沒有着急讓她起來,眼神也有點飄忽,“我很熱愛繡藝,覺得它是我全部的生命,一開始我有意培養春妮,但後來不了了之,環境機會都不合適。後來是你主動想學,我就想看看你能走多遠,這一行其實很辛苦,很多人到最後都慢慢的放棄了。其實我並不是最聰明最有靈性的學徒,我只是選擇了堅持,一直堅持的走下去,我想知道你打算走多遠呢?”
前世今生巧蘭都很想把手藝傳下去,這門手藝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時間就能學會的,有時候甚至要帶很多年徒弟才能出師,一般都是提前做準備的,她師傅教會她壓箱底的手藝,用了近二十年,年幼時就帶着她四處拜師學習琴棋書畫,這些都是培養藝術素養的必要條件,看似無關聯,但大師和繡娘本來就是兩回事。
他也曾想過,可是現在能吃苦的年輕人太少了,都想找輕鬆又賺錢的行業,剛進來時都好羨慕啊,一幅圖就能賣那麼多錢,比一般繡孃的錢都多啊。
可學了沒幾日就都打退堂鼓了,實在太辛苦了。你練基礎都覺得苦,後面更辛苦的該怎麼辦呢?
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一直沒找到合心意的弟子,所以看到春妮她才又動了心,找到一個合適閤眼緣的弟子不容易啊。
可惜後來發展卻讓她有點打臉的感覺,春妮也沒有再來,一個是忙,二個……,就是沒看上那點東西,也沒放在心上吧,有點傷心是真的。
後來遇到玲玉想學,教就教吧,卻不再主動了,偶爾點撥一二句,全當結個善緣了,沒想到玲玉很能堅持,按照自己的要求,一直堅持沒放棄過,漸漸的有些動容。
玲玉擡起頭,“我要是做得不好,您隨時把我轟出門,也別說我是您徒弟,就說是我偷師的您不忍心成不?我能走到哪一步,您看着我。”她雙眼亮亮的好像璀璨的寶石。
巧蘭露出笑容,“既然你執意,那去端杯茶來,敬茶吧。”
有些東西很傳統,磕頭敬茶纔算師徒,請教指點那是老師,老師可以有很多學生,弟子卻很少,這是有些看重傳統的人心裡很重要的一道線。
“哎!”脆生生的,玲玉爬起來激動的都絆了一下,爬起來去倒茶。
恭敬的跪在地上雙手高舉茶盞,眼裡含着淚水,這是他人生重要的轉折點,可以有尊嚴活着的一個很重要的事呢。
“孩子,我買下你是因爲你眼裡的不服輸和執着不放棄,收下你也是因爲你有骨氣不忘本,我只送你一句話,不忘初心,這是我師父當年送給我的,如今我原樣也送給你。”巧蘭說完這些端起茶喝了一口。
喝完茶起身從櫃子裡拿了一套繡花針,遞給她,“我也沒別的送給你,就給一套這個針吧,希望你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給我長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