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器店取回了餘航的衣物,尤其是那一百七十文錢——那可是家人對餘航的關愛和心意,決不能便宜這個姓章的!
雖然醒來的餘航堅決反對,一家人還是把他拉到同仁堂,讓孫大夫給複診。在去同仁堂的路上,餘小草又讓小補天石用靈力給躺在驢車上的哥哥治療一番。
孫大夫再次給餘航診脈的時候,驚訝於他的恢復能力。難道這餘家人體質異於常人?他給診斷過的三個,幾乎都是必死的結局。可現在呢,胎裡帶弱症的餘小草,活蹦亂跳跟當初臥牀的她判若兩人;被熊瞎子咬得支離破碎的餘海,此時除了右腳有一點點跛之外,跟正常人沒啥區別;而剛剛內腑破裂的餘航,換做別人早就吐血身亡了,才半天時間就已經清醒,還能夠說話了!
這些堪稱奇蹟的現象,偏偏只出現在餘家人身上,這到底是巧合,還是餘家有什麼療傷的聖法?
好在孫大夫醫德過人,壓下心中的疑慮,並未盯着餘家人不放,而是把這件事深深埋藏的心中。餘家人經歷的苦難夠多的了,不應該再承受更多的麻煩。
在孫大夫的許可,和餘航的再三堅持下,餘家人拒絕了週三少提出在他的別院暫住的好意,趕着驢車把餘航接回家。
驢車上鋪了厚厚的被褥,趕車的餘海儘量讓車子走的慢些平穩些。可山路的顛簸,還是讓餘航受了些罪。好在小草一路上喂他喝了些高濃度的靈石液,又有小補天石護住他的傷口,這才挺了過來。
不放心哥哥而請了假的小石頭,心疼地嘟噥着:“咱家的驢車啥都好,就是輪子是木頭的不減震,要是能夠弄到橡膠輪子就好了。”
“橡膠輪子?是不是那種外面是黑色橡膠,裡面能夠充氣的輪子?”餘小草沒想到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橡膠製品,並運用於車輪上。
小石頭點頭不已,繼續道:“鎮上週家老爺夫人出行時乘坐的馬車,輪子就是橡膠的,跑起來一點都不顛。聽說,橡膠車輪是當今建文帝年少時搗騰出來的呢。”
建文帝還是皇太孫時,興建船廠,組建船隊,遠洋航行到南洋一帶,發現了橡膠樹,並把它應用於車輪製造,經過大半年的試驗,終於做出了彈性好,能夠減震的橡膠車輪。據說,研製橡膠車輪,是爲了方便建文帝自己出門。好像橡膠還有其他作用,不過暫時沒受到什麼重視。
餘小草挑了挑眉,這個穿越老鄉應該是工科的,又是造船又是搗騰橡膠的。建文帝要不是穿越到皇家,應該是工部大臣的料!
一路上走走停停,天都快黑透了,纔回到東山村。遠遠地看到村口一個瘦削佝僂的身影,焦急地踱來踱去。走近了,纔看清是小草的爺爺老餘頭。
“小沙的傷勢怎麼樣?怎麼到現在纔回來?”老餘頭對於孫子的關心是不摻假的。聽到消息後,他第一反應就是向自家老太婆拿錢。餘海傢什麼情況他這個當爹的心中有數,孫子受傷不輕,肯定需要不少銀錢。
可張氏屬貔貅的,到了她手中的銀錢,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休想從她手中摳出一個半個銅板。要不到錢的老餘頭,也沒臉跟去鎮上,只在家中在等待中煎熬。
看到餘航蒼白的臉緊閉的眼,老餘頭腳底踉蹌了一下,以爲自己的大孫子已遭不測。
雖說大山自張氏改嫁入餘家後就改姓了,不過黑子畢竟不是餘家的骨血,餘航纔是餘家的長孫。餘航出生後,哪怕有張氏虎視眈眈地盯着,老餘頭還是能想方設法地在吃食上貼補些這個大孫子。
平時不不出海的時候,除了修補漁網,就是逗弄大孫子。餘家孫子輩中,都沒餘航在老餘頭心中的分量重。看着緊閉雙眼一動不動的大孫子,老餘頭頓時老淚縱橫。
“爹,小沙沒事了,您就別難過了!”餘海輕輕爲兒子掖好被子,口中安慰着自家老爹。
餘小草對於便宜爺爺,倒沒多大的惡感,她扶着老餘頭的胳膊,輕聲道:“爺爺,我哥這次可遭了大罪了。渾身沒有一處好地方,肋骨斷了三根,內腑破裂,同仁堂的孫大夫都沒辦法了。好在哥哥福大命大,好容易撿回一條命來!爺爺,咱家那時候也不是過不下去啊,怎麼連打聽都沒打聽,就把我哥送去木器店當學徒了呢?”
老餘頭聞言自責不已:“是我這個當爺爺的沒用,做不得主!我當初琢磨着讓小沙學個手藝傍身也不是壞事,一時聽信了張氏和李氏的話,鬆口同意了。誰知道那章記木器店是虎狼窩呀!我可憐的大孫子,差點就……”
餘海也知道自家閨女是在給張氏那老太婆上眼藥呢,不過看着老爹涕淚縱橫滿臉悔恨的模樣,頓時心軟下來:“村口風大,咱們回家再說!”
老餘頭哆嗦着手從懷中掏出幾十個銅板,塞進兒子的手中,哽咽着道:“我就不去老宅了,免得那老婆子又生事端。爹沒用,多的沒有,這些錢,你拿去給小沙買些雞蛋補補身子。”
餘海驚訝於老爹也知道攢私房錢了,不過他也清楚老爹的錢來的不容易,哪裡肯要。父子倆推讓了一陣,餘海還是不敵老餘頭的堅決,收下了當爺爺的一番心意。
望着老餘頭日漸衰老的背影,餘海心中一陣感慨。餘小草怕自家老爹又心軟,忙拉了拉他的大手,道:“爹,等咱家條件好了,把爺爺接過來好好孝敬他老人家!爺爺的這番心意,咱記下了!趕緊回去吧,哥哥的身子虛弱,小心着了涼。”
老宅在修葺的時候,只重點修了正房和旁邊的隔間。平時,餘海夫妻倆住正房,幾個孩子住旁邊的隔間。爲了方便照顧重傷的兒子,餘海把餘航抱上了自己睡的炕。
餘航被放到炕上時,睜開了青腫的雙眼,接着微弱的燈光,看到比餘家西間要敞亮許多的正房,消瘦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終於回家了!以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擔心隨時被虐打了。看着父母弟妹們關心的表情,餘航再次陷入沉睡前,心中浮現出四個字——回家,真好!
“讓哥哥再睡會兒,我去熬點粥。哥哥瘦得不成人形,得好好養上一段時間才行!”餘小蓮抹掉眼角的淚痕,心中的擔憂落地,一心想着要把哥哥身上的肉肉養回來。
餘小草讓臉色比哥哥還要慘白的孃親躺下休息一會兒,自己跟小蓮一起張羅晚飯。餘海則在院中收拾早上買回來的豬頭和豬下水,今天晚上還要把這些滷出來。
晚飯的時候,豬頭豬下水已經燉在竈上,一家人圍在炕頭。柳氏溫柔地喂大兒子吃粥,看着兒子吃得香甜的樣子,她的眼淚又忍不住蘊滿了眼眶。
“娘,我沒事的,您別擔心!”餘航懂事地擡起無力的胳膊,幫柳氏擦去眼角的淚。
餘小草也安慰道:“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哥將來的好日子再後頭呢!你快別哭了,再哭就把咱家的炕給淹了!”
柳氏哭笑不得地拍了女兒胳膊一下:“就你這孩子愛作怪!草兒說的對,好日子在後頭呢!咱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娘!照你這麼說,那以後我跟小蓮都要招上門女婿嘍!”餘小草有意驅走家人心中的陰霾,努力綵衣娛親。
已經九歲的小蓮,被她這麼一說,頓時羞紅了臉,啐了她一口,埋頭飛快地收拾完碗筷,一頭鑽進廚房半天沒出來。
柳氏在小女兒漸漸圓潤的小臉上捏了一把,嗔怪地道:“女孩子家,沒羞沒躁的,說什麼上門女婿?要是傳出去,你們姐倆的名聲要不要了?以後還找婆家不?”
無論在什麼時代,上門女婿都讓人歧視瞧不起,誰家的好兒郎會給人倒插門吃軟飯的?
餘小草這纔想起,這時代並不是前世,女孩家不是想說啥都能說的,尤其是男婚女嫁之類的,更是保守異常。
餘海給兒子擦了臉洗了手腳,笑呵呵地安撫柳氏:“草兒還小呢,以前七八年都窩在黑屋子裡不出門,知道個啥?以後你多教教她就是,就別罵孩子了!”
餘小草配合地做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彷彿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癟癟嘴委屈不已。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小蓮帶着小石頭趕着驢車去碼頭賣滷菜。小草吃過早飯,跟哥哥聊了幾句,對自家爹孃道:“聽孫大夫說,黑魚又生肌補血、祛瘀生新、滋補調養和促進傷口癒合的功效。我聽晗哥說過,好像在山南的河水中逮着過黑魚,我一會兒去看看!”
“我跟你一塊去!”去山南不但要經過一片山林,還要翻過一座山頭,中途還有一段亂葬崗。餘海當然不放心自己的寶貝女兒,放下手中的魚餌和網子,也不去院後的湖裡網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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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