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到小豆豆正一本正經坐在桌子旁,等喝二姐姐做的魚湯,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混話。三弟以後可是當官的命,她得好好巴結巴結三弟妹,好讓她沾沾官老爺的光。
“看我這張嘴,笨嘴拙舌的!三弟妹,我不是說你家豆豆,別往心裡去……桌子是有點擠,我帶着黑子回屋吃去!”李氏終於接收到婆婆的暗示,心中雖不情願,卻也要拉着兒子離開。
餘黑子只要有吃的就成,不過這狡猾的傢伙,卻趁機討價還價:“讓我騰地方也行,再多給我幾片肉。要不,我就在這吃!”
張氏無法,口裡小聲罵着“討債鬼”,給他夾了兩片肥肉,又用威脅地眼神看向李氏,讓她帶着兒子走人!!
最埋汰的兩人離席了,剩下的,柳氏母子五人不用說。無論多累多忙,柳氏總把自己和家人打理得乾乾淨淨。小姑餘彩蝶本就是愛乾淨愛漂亮的年紀,張氏也是個乾淨人。
趙梅蘭勉爲其難地在兒子身邊坐下,在張氏熱情地招呼中,擡手夾了一根青菜,慢慢地放進嘴裡。咦?這道看起來很普通的青菜香菇,吃起來倒也爽脆可口。
趙氏細細嚼了嚼,緩緩地嚥下去,擡眼看了二嫂柳暮雲一眼,對她點了點頭道:“二嫂的廚藝幾個月未見,進益了不少。”
柳暮雲笑着看了小女兒一眼,用頗爲自豪的語氣道:“今天的菜啊,都是草兒做的。我只幫着洗洗菜,刷刷鍋,炒菜的事半點沒伸手!”
趙氏難得露出淡淡的笑意:“沒想到小草還有這樣的天分……”
張氏不甘小兒媳注意力被她人分走,夾了一片厚厚的肥肉,就要往趙氏碗裡送:“三兒媳婦,這肉啊,我特地選肥的割的。吃在嘴裡滿嘴流油,快嚐嚐。”
趙氏看了看張氏油乎乎的筷子,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胃裡頓時又翻涌起來。
她的小丫頭見狀,趕忙把肥肉接過來,道:“老太太,我們夫人不喜歡吃肥肉。奴婢代主子謝謝老太太了!”
張氏見自己都捨不得吃一塊的肥肉,被一個丫環截走吃掉了,頓時臉就拉得跟鞋拔子似的。
她一拍桌子臭罵道:“你個奴才秧子,也配跟我們一桌吃飯?你有多大臉啊?還吃肉!咋不吃死你啊!!老三媳婦,你得好好治治這奴才……”
趙氏手中的筷子放在木桌上,發出“啪”的輕響,豐潤的紅脣抿成一條線。張氏一點都沒意識到她強忍的怒氣,嘴裡還在罵着難聽的話。
“婆婆,打狗還得看主人面呢!她有什麼不對,我來教訓她!你當着面兒罵我的丫頭,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趙氏看着淚汪汪的小丫頭,依然用柔柔的語氣輕聲問道。
張氏叫罵聲戛然而止,一張菊花似的老臉漲得通紅。想要像教訓老大老二媳婦一樣,罵趙氏幾句,卻又怕她在老兒子面前吹枕頭風,老兒子跟她離了心。
憤憤中,筷子在白菜燉肉這道菜中使勁翻找幾下,把又大又厚的肥肉挑了好些在自己碗中——你不是不吃嗎?老孃吃!!
餘小草趁着奶奶埋頭吃肉的當兒,眼疾手快地幫柳氏、哥哥、小蓮和石頭,分別夾了一塊肉。她不喜歡吃肥肉,不代表其他人不稀罕啊!對於常年難見一回葷腥的餘家人來說,還是肥肥的豬肉片解饞。
柳暮雲見小女兒自己捨不得吃肉(你想多了,人家是不愛吃),卻冒着被奶奶罵的危險,把肉夾給了自己。這口肉,怎麼也咽不下去。要是把肉推回去,又怕婆婆看到不依不饒地叫罵。
猶豫間,小草在她耳旁輕輕道:“娘,不想我捱罵,趕緊把肉吃了……”
見張氏從飯碗中擡起頭來,餘小草忙往她碗裡夾了一些幹鍋豆角,笑着道:“奶奶,這是用豬油乾煸出來的豆角,不比肉的味道差多少。您老多吃點兒!”
“你這個奸猾貨,咋不讓着我多吃些肉?這滿院子掛得都是的豆角,有什麼稀罕的?”張氏嘴裡根本就吐不出象牙來,話咋難聽咋說。
此時,柳氏和餘航幾個,已經匆忙吃下了過年都很難吃到的肉。餘小草打掩護的任務完成,自己夾了一筷子幹鍋豆角,就着一面帶鍋巴的餅子,咯嘣咯嘣吃得歡實。
翠綠的豆角泛着油光,噴香的豬油浸入豆角中,吃在嘴裡既香且不膩。就連趙氏也多夾了兩筷子。
小豆豆小大人似的坐在桌子旁,長着嘴巴等投喂。煮得湯水白如牛奶,香味濃郁的魚湯,魚肉細膩無刺,湯汁鮮美濃郁。小傢伙嘴巴吧唧吧唧吃得可歡了。
這小傢伙可挑嘴了,趙氏爲了能讓他多吃一口,費盡了心思。要是兒子樂意吃,哪怕割她身上的肉也甘願。
見兒子一口接一口吃得香甜,如果她手慢了一會兒,還長着嘴巴“啊,啊……”的催促。趙氏這心裡啊,別提多高興了。
對煮了一手好魚湯的餘小草,趙氏態度也好上不少。餘小草有幸成爲整個老餘家,除了餘彩蝶,唯二能讓趙氏主動說上幾句話的。
張氏看着小孫孫,笑得滿臉菊花褶子:“奶的乖孫,喜歡喝魚湯啊,奶奶這碗也留給你……”
趙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柔聲道:“豆豆平時吃得少,不敢給他多吃,恐積了食……”
張氏不再勸,只笑着看小豆豆吃魚肉,自己的飯也忘記吃了。
小草看了一眼身邊呼嚕呼嚕喝魚湯的小弟。小石頭不過比豆豆大上那麼一點兒,同樣是孫子,卻如此差別對待,真替小弟感到心酸。
小石頭卻習以爲常,只顧吃自己的。今天的菜難得的豐盛,二姐的手藝比娘強多了,又沒有黑子哥爭搶,他得可着勁兒多吃點!
男人們桌上也吃得一片火熱,就連老餘頭也多吃了倆餅子。餘海肩負小女兒交付的使命,趁機脫口道:“這些素菜做得可不比肉味道差多少。爹,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