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楓一連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沈梨昨天動完手術,今天下午才醒,醒來沒多久就說想見一見宋曉曉,他自然是要打電話請人過來的。
原以爲宋曉曉會拒絕,倒沒有想到她真的會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姓趙的這個男人也會跟着一起過來。
宋曉曉在周祁楓面前站定,見他神色憔悴下頷上有青茬,臉上透着不解的越過她看向趙紹輝,輕輕笑了笑:“我帶我爸過來的,周夫人想要見我,大概是有話要跟我說,但是我想讓我爸過來聽聽,你放心,我們不會做什麼的。”
周祁楓滿目驚愕,她竟是叫這個男人爸爸?他們已經相認了嗎?
宋曉曉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說:“你帶我們進去吧,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
周祁楓回過神,點點頭:“好。”
宋曉曉和趙紹輝跟着周祁楓進病房,覃慕柏和東方羽凡在外面等着,覃慕柏看着東方羽凡:“東方先生的生意果真是做的不行了吧!所以才這麼閒的還待在這裡不肯回去。”
東方羽凡笑笑:“覃先生真是的,我在這裡又沒有礙着你什麼,不要每次見到我都說這種話想要趕我走!聽說靳先生新找了個小女朋友,長得還挺漂亮的。”
覃慕柏最近很少跟靳絕聯繫,靳絕居然有了女朋友?還小?倒真是稀奇事。
病牀上躺着的女人因失血過多而顯得面色蒼白,聽見周祁楓的聲音,睫毛顫了顫,緩緩的張開眼睛,周祁楓幫她將牀頭升高,又在她背後墊上一個柔軟的枕頭。
沈梨的雙眸漸漸的轉得清明,看見了宋曉曉,又很意外趙紹輝會跟她一起出現。
周祁楓溫聲道:“媽,你跟他們說說話,我去外面等着。”
沈梨點點頭:“好。”
周祁楓退出病房,趙紹輝給宋曉曉拿了張椅子過來讓她坐着,畢竟挺着個大肚子,站着會累。
“你們……”沈梨看着他們親密的樣子,有些驚詫,他們竟是相認了嗎?
“周夫人,前幾天我見你的時候,我問過你的問題,你應該還記得的,”宋曉曉並不理會沈梨的驚訝,輕聲說着,“所以你覺得我沒有做錯過什麼的父親,我爲什麼不能認他?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現在叫他爸爸。”
趙紹輝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看着沈梨病弱的模樣。
沈梨看看趙紹輝,又看看宋曉曉,隨即淡淡的笑着:“我記得你說過的話,可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他說的是對的呢?”
宋曉曉其實並沒有多想,畢竟她自從認識趙紹輝之後,她就沒有覺得他不是一個好人,他若真的是窮兇極惡的人,犯得着心心念念着她這個女兒,一出獄就費力的找她嗎?還要爲她考慮那麼多,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父親殺過人坐過牢?
宋曉曉溫溫淡淡的道:“一個人的處世態度,對另一個人的用心,對方自然是能夠感受得到的,我不需要去驗證什麼,我相信他不會說謊。”
沈梨嘴脣都泛着白,有些乾裂,她輕聲道:“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很想見你,跟你說句對不起。”
宋曉曉愣了下,溫靜的臉上是薄薄的笑意:“周夫人,你這句對不起我受了,因爲我受得起,可你是不是也該跟我父親說句對不起?你對他做的這些事情,雖說是他心甘情願的爲你做的,但是你真的是對不起他的。”
一個男人愛你,肯心甘情願的爲你做任何事情,但是你如此踐踏他的感情,那真的是對不起人。
沈梨怔了怔,看向趙紹輝,兩個人的視線相撞,她輕輕笑了笑:“是啊,我也欠你一句對不起。”
趙紹輝斯文冷漠的看着她,她是受傷了傷到了腦子才突然要跟他們說對不起?在這之前,她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過,也沒有愧疚過!
宋曉曉其實也不太明白沈梨的想法,但是她要說對不起,她就接受,她沒有什麼受不起的,沈梨拋棄她,本身就是對不起她。
她靜靜的看着沈梨,沈梨望着趙紹輝,一字一字清晰的道:“紹輝,對不起。”
趙紹輝眉目不動,也不出聲,聽見沈梨又聲音輕慢的道:“是,他是幫我頂罪的,我母親是被我父親失手打死的,而我父親是我殺的,是我對不起他,讓他替我坐了二十年牢。他將女兒託付給我照顧,我沒有照顧好。”
她時常做夢,夢裡都是她那個禽獸不如的父親猙獰的面容,滿地的血,她的雙手也被鮮血染紅。
她對他真的是徹骨的恨意,恨自己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有那樣的父母親。
可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放過她,時常來夢裡糾纏她。
她一直都很害怕被人知道她過去的事情,其實也很害怕趙紹輝將這件隱秘的事情說出去。
但是現在坦然的說出來,反而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最隱晦難言的事情,終於說出口,她笑了笑:“曉曉,你不恨我嗎?我覺得你應該會恨我的。其實我也不希望你恨我,你不原諒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要恨我。”
她有一個怎樣的父親,她的母親又受過多少苦,宋曉曉都知道:“你怎麼會在意我恨不恨你,畢竟你一直覺得你自己做的是正確的選擇,我恨不恨你並不重要。”
沈梨自嘲的笑着:“在我心裡,我是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所做的事情,但是,你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又辛辛苦苦的養了三年多,我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情。”
她要是真的一點親情都不顧顧念,那就真的跟禽獸沒有什麼區別,她就算是心狠拋棄了她,可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愧疚的,不可能完全坦坦蕩蕩的。
宋曉曉隱約明白她的想法,做母親的,又是第一個孩子,總歸是給予過感情,想要放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像她不可能忘記她的第一個孩子一樣。
她的雙眸中隱隱透着期盼與不安,宋曉曉慢聲道:“我不恨你,但是我也不想跟你有什麼關係,不會原諒你,我可以認回我的父親,那是因爲我覺得他很無辜,可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