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快沒了。”方晴立在牀邊低聲的說。
“嗯。”男人閉着眼睛,輕輕點了點頭。過了會兒他才睜開眼睛,他那沾滿溼氣的睫毛顫抖了幾下子後睜開了雙眼。
他原本清亮有神的雙眸,現在看上去暗淡無光。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方晴感覺周圍的氣壓都壓了下來。
“好想你能陪我過個年。”他聲音很輕,滿含期待的望着他。
方晴的臉上現出了爲難的神色,她擰眉說,“敬亭,我覺得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兩個月了,你把我從我的婚禮上劫走,來到這個偏僻落後的地方,不是我跑不了...”
“我知道。”
他垂下眼簾開口打斷了方晴低聲說,“你是可憐我。”
方晴默了,她在牀邊站了會兒就嘆了口氣走到了窗邊,透過玻璃窗也能清晰的看到外面圓圓的,明亮的月亮。她是真的想回去了,倒不是因爲這裡的環境多麼艱苦,而是心頭的那個人,始終讓她放心不下。
“方晴。”霍敬亭咳了幾聲後叫她。
她收回了視線扭頭看他,他的眼神有些幽怨,不用他開口,方晴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了。
她做事情一向利落,看出來了就直接開口說了,“你不準再說你得這種病是被超羣氣的!”
霍敬亭勾起了脣角,那雙盡顯疲憊的眼睛含笑的盯着她問,“你就那麼袒護他?”
“這不是袒護,這是事實!生意場上,誰輸誰贏靠的是本事,你本事不如周超羣,你輸了就該認。”
“就是氣的。”霍敬亭一臉肯定的說,“他搶了我的女朋友,又把我的公司弄垮了,我不該氣麼?!”
方晴聽了一口氣噎住,瞪起眼睛問,“別瞎說,我們從來沒有正式交往過!”
“假如沒有周超羣...”
“世界上沒有假如!”方晴果斷的拒絕他,“我不能陪你度過春節。你的父母一定很想陪伴你度過人生的最後一個春節。這些年,謝謝你對我的錯愛,謝謝你對我所有的幫助,我不是石頭心,我能感覺到你的情意,所以我才答應你這個無厘頭的要求,讓我待在你身邊兩個月時間。”
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每天都不敢去想周超羣現在怎樣。他們之間經歷了多年的誤會,好不容易走到了婚禮的殿堂上,她卻直接在結婚現場放他鴿子,她無時無刻不想馬上回到他的身邊對他說明這一切。
霍敬亭咳了一夜,咳中帶血,病情加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話語過重,刺激到了他,這一夜她一直守在他的牀邊照顧着他,天都快亮了他才勉強睡了一會兒,沒一小時就又咳醒了。
方晴坐在牀邊想了很多,兩個月的時間而已,就能夠讓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轟然倒下,雖然她怨恨過他曾經在她和周超羣之間暗中攪合,但後來想想其實她和周超羣之間本身也存在着溝通方面的問題。
只不過幾個小小的誤會,竟然就放任它們梗在他們的中間那麼多年!終究那時年輕,不夠信任對方。
霍敬亭的臉色憋的通紅,他很費力的從牀單底下摸出了一把鑰匙,方晴接過鑰匙的時候,心情是複雜的,她知道這把鑰匙一定就是開那個上了鎖的抽屜的,抽屜裡放的什麼,她早就心中有數。
“咳咳...對不起...”霍敬亭抓着方晴的手紅着眼睛說,“原諒我的自私,我就是愛你...我...咳咳...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咳咳咳...”
方晴看到他這個樣子就吸了吸鼻子,微揚起頭不讓眼中的淚水落下來。
她以爲她能控制住的,可一開口,聲音還是哽咽了,“你別說了。”
“我...我要死了吧?”霍敬亭說完這句話就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氣,周圍的空氣好像怎麼都不夠用似得,他的喘息一聲急過一聲,臉色也越來越紅。
方晴見了很揪心,他這個樣子似乎是比平時的咳喘更加嚴重,她的心開始加速跳動,真怕他就這麼一口氣上不來就走了。
“你堅持一會兒。我馬上找人過來。”
方晴拿了鑰匙去開那個緊鎖的抽屜,裡面果然安靜的躺着一部手機。手機的旁邊就是一張電話卡,她把電話卡裝進去,馬上打開了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
本來方晴還以爲這種地方叫救護車的話會等很久,看着霍敬亭一陣兒不如一陣兒的精神頭,方晴感覺他可能等不到救護車到來就可能會死去。
她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顯得不知所措,除了不停地往他的口中噴藥,用手輕撫他的心口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救護人員二十分鐘後到的,但不是附近醫院的醫護人員,據她所知,最近的醫院開車上山到這裡,也得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破門而入的是一個個身穿軍裝的軍人。
她被劫持的這個案子一直懸空着,這次她打電話出來叫救護車,警局的辦案人員就立即接到了通知,但這邊條件惡劣,救護車不能及時趕到,他們就聯繫了附近駐紮的軍隊,部隊直接派了直升機帶着醫療小隊過來。
只是可惜,在醫療小組全力的搶救下,他還是沒能挽回性命,方晴看見他痛苦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她,之後雙臂無力的垂到了牀邊頭一歪,閉上了眼睛就再沒了動靜。
方晴衝過去搖晃着他的肩膀,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敬亭!你醒醒,你還沒見你爸媽一面,你不能就這麼走了!”
可任憑她怎樣搖晃,他都不再有一絲知覺。在軍方的幫助下,方晴很快就回到了離開兩個月的蘇城,重新踏上這方土地,方晴感觸良多,尤其是在機場看到瘦的不像樣的周超羣時,她紅了眼圈,朝着他就快步跑過去撲進了他的懷裡。
“超羣...”她緊緊的抱着他,他原本就不胖的身體,現在腰更加的細了。
她吸了吸鼻子笑的比哭還難看的說,“對不起,咱們的婚禮被我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