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王春花吃的很難受,她只吃挨着自己最近的那兩個菜,還只夾靠近她的那一個位置,她怕倪總嫌她髒,她怕自己帶着泥的指甲被他們看見。她經常用餘光去瞟對面安落的那雙手,白嫩的好像柔嫩的豆腐...
接連十天,周秘書中午帶她吃飯,晚上帶她逛商場買衣服,週末帶她坐遊艇出遊,看似周秘書對她忽然變得好了,全公司的人都在私底下熱聊這個話題,就在王春花的同事們都在替她高興的時候,她自己卻一天比一天低沉了。十天後,她遞交了辭職書,她的同事,那羣大姐們都取笑她說她要當秘書夫人了,她卻咧嘴笑了笑說,“俺準備回老家了。”
說完不管別人的目光多麼驚異,她笑的比哭也好不到哪兒去的咧了下嘴就轉身走了。
她走之前又去見了方晴。只是這次她沒有上去又吵又鬧,而是站在前臺那兒羞澀又禮貌的讓前臺小姐打電話通知一下方總她想和她見個面。方晴正在開會,讓前臺帶她先去會客室等着。
半小時後,方晴開門進來,王春花聽見高跟鞋的聲音就擡起頭看門口,看到身穿白色襯衫,灰色短裙,腳踩七寸高跟鞋,膚白貌美,氣質出衆的方晴時,王春花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找我什麼事兒?該不會是又想和我吵架吧?”方晴步伐優雅的走過來坐在與她隔着一個空位的座位上,勾起紅脣,她嫵媚的視線在王春花的身上轉悠了一圈兒奇怪的問,“咦,聽說周秘書給你買了很多大牌衣服,怎麼不見你穿?衣服這種東西,流行的時候趕緊穿,過了時就不能要了。”
看到方晴的優美坐姿,王春花也挺了挺胸脯,只是無論自己再怎麼模仿,也掩飾不掉內心深處的濃濃的自卑。她站在方晴的身邊就是白天鵝和醜小鴨。
她的雙手拉着自己的花襯衣下襬,慢吞吞的坐下,低着頭對方晴說,“我還是覺得我自己的衣服穿着舒服,大牌,我穿不習慣。”
方晴偏着頭把滑到身前的秀髮撩到了身後笑道,“穿穿就習慣了。”
王春花不想再糾結衣服這個問題,因爲她和周超去按之間,現在不僅僅存在穿衣風格上的問題,吃穿住行,言談舉止之間,無一不隔着一條鴻溝。來了這幾個月,她一直想要努力的融入蘇城這個繁華的城市,一直想要成爲周超羣身後那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
幾個月來她都信心十足,卻在這短短的十天時間裡,她看透了。這十天時間他一直對她很好,從未有過的好,帶她去最好的飯店,做最豪華的遊艇,參加上層社會的高級聚會,買最貴的衣服和香水,他不提婚約,卻偶爾會提起小時候他們一起爬山路上學的故事,讓她知道,其實她的善良,她的好,他一直都記得,她坐在大城市的豪華場所裡,聽着小時候的那些艱苦的故事,忽然感覺那些原本她認爲的美好的勝過一切的小故事,此刻卻顯得這麼格格不入。
他給她買的東西,每次她自己又偷偷折身回去退了,一開始她是想過要適應這種生活的,但是每天清晨起來照鏡子的時候,她都會深深的自卑,膚色乾燥暗淡,而且還長了斑,眼角周圍已經出現了細紋,一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她就會忍不住和方晴的臉做對比,每次都是一臉黯然。
周超羣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窮小子了,而她卻依舊是那個她,現在的周超羣身邊配得上更好的,而不是她這種一帶出去就會被人用眼神嘲笑的人。一個人的氣質和性格是多年形成的習慣,她知道自己改不了。周超羣現在的眼中有整個世界,而她的眼中就只有他們的青澀歲月。他一直在走,越走越遠,她卻一直在原地停留,看着他走遠,遠到她看不見。
王春花攥緊自己的雙手,她來之前精心修剪過自己的指甲,指甲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她的眼睛瞥到方晴那雙塗着嬌豔指甲油的白皙,修長的小手時,她舔了舔乾澀的脣,低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雙手推到方晴的面前鬆開。
方晴狐疑的挑眉看她,嬌豔欲滴的紅脣微微上揚,“這什麼?給我的分手費?我最近沒纏着周秘書吧?你就這麼怕我?想要讓我拿了錢滾去蘇城還是滾出國門啊?”
“...你就別取笑我了,就算我把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也不夠你買身禮服的,我怎麼還好意思拿錢讓你離開呢。”王春花迎着方晴狐疑的目光又把卡往方晴這邊推了推,“這是超羣給我買東西后我偷偷回去退的錢,我還給他他不肯要,所以我就想還給你也是一樣的。”
“你...什麼意思?”方晴蹙起眉,她過來之前還特意吃了一塊巧克力,等着一會兒王春花要是再和她鬧起來她好有力氣和她打,只是今天的畫風完全不對呢?
王春花站了起來,衝着方晴低頭道歉,“對不起,上次是我不對,我...我馬上就回去,今天下午的火車,從今以後我再也不騷擾你們的生活,你能原諒超羣麼?”
“咦?你爲什麼走?周超羣不是已經對你轉變態度了嗎?”方晴都懵了,這倆人這是幹啥呢?那會兒吵得不可開交的,總算周秘書對她好了,她這又要走?
王春花搖頭,眼睛裡已經含了淚水,不過她的眼神中已經不是從前的不達目的不罷休倔強,而是在不知不覺中轉化成了濃濃的不捨。
“哭什麼?”方晴站起來拿來紙巾遞給她,然後雙手環抱在胸前歪着頭看她,“既然捨不得就別走,只要你堅持下去,周超羣會娶你的。”
門外,周秘書狠狠閉了下眼,真恨不得進去捏斷方晴的脖子!他忍住衝進去的念頭,靠在牆上繼續聽着。
“我說的是真的。周秘書最怕纏,你看,你纏了他幾個月有成效了吧?有成效你就更不用走了。再堅持堅持,這事兒不就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