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和兒媳婦同意住在家裡,林雪雲的臉上總算見到陽光了。
連葉徽都忍不住打趣母親,“這家裡冰凍了這麼久,總算盼到陽光普照的一天了。葉臣,你們不知道前段時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每天在家過得提心吊膽,生怕踩到地雷上,砰地一聲,壯烈犧牲了。”
林雪雲笑着擡手打了女兒一下,“你這孩子,我有那麼可怕嗎?”
葉徽努努嘴,“不信,問小翠。小翠還被你罵哭過兩次呢,脾氣那個暴躁啊……葉臣和曉雯倒好,躲得遠遠的。”
夏曉雯想到前段時間給家裡人惹來那麼多麻煩,不管責任在不在她,她心裡都是內疚的。“媽,姐姐,前段時間發生那些事情,真得很抱歉。”
林雪雲擺擺手,說:“算了,我也不是老糊塗,遇到這種事兒也不能全怪你。就當咱們遇人不淑,自認倒黴吧,以後一定要吸取教訓,擦亮眼睛看人。”
夏曉雯能得到婆婆的原諒,安心歡喜,忙答:“我知道了,媽。”
葉徽站起來,伸展了下懶腰,說:“我要去睡美容覺了,不然皮膚老得很快。”
林雪雲突然說:“等一下,我有件事兒要跟你說。”
葉徽又重新坐回沙發上,問:“媽,什麼事情?”
林雪雲笑了笑,說:“我昨天去打牌時,香港的楊太太有意給你介紹一位男朋友,留美醫學博士。家裡父母是房地產商,在香港也算有頭有臉的豪門大戶。怎麼樣,改天抽空見見?”
葉徽自從老公車禍去世後,一直單身,誰介紹對象也提不起興趣。可這麼老拖下去,林雪雲實在看不下去,遂不時地託人給女兒物色合適的青年才俊。
葉徽擡手扶額,臉上明顯的不情願,冷冰冰地說:“媽,我不想見,沒興趣。”
林雪雲:“徽徽啊,歲月不饒人,女人最耽擱不起。等你人老珠黃了,再想找個好男人就難了。現在趁年輕,抓緊把婚姻大事解決了,我也好了卻一樁心事。”
葉徽氣惱道:“媽!您是不是嫌我在家裡礙眼了?您要是不喜歡我住在家裡,我明天搬出去就是。”
林雪雲板起臉來,“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媽是這意思嗎?”
夏曉雯看婆婆和姐要吵起來,忙勸道,“媽,你再給大姐一些時間,感情的事還是要講緣分的。”
葉徽騰地站起來,“反正我不想見。”說完,朝臥室走去。
林雪雲看着女兒倔強的背影,心裡既心疼又無奈。當年葉徽的愛情和婚姻都很美滿,可越是太過美好的東西,一旦破碎,才更讓她無法接受,撕心裂肺的痛哭幾乎要了她的命。
兩年過去了,她還是走不出來。
平日裡,除了每年祭奠的日子,葉徽嘴上從來沒提起過去世的丈夫。可正因爲如此,林雪雲才更擔心女兒。
夏曉雯勸婆婆,“媽,大姐漂亮又能幹,一定會遇到廝守一生的好男人。您不用太操心了。”
林雪雲嘆了口氣,“做母親的,命中註定要爲兒女操碎心。曉雯,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
夏曉雯淡淡笑了下,心道:是啊,她和葉臣不也讓婆婆操碎心麼。如果婆婆知道,她和葉臣的婚姻只是有名無實,她想抱孫子的願望遙不可及,不知會傷心成什麼樣子呢?!
小翠端來一碗湯放到茶几上,說:“太太,少爺的滋補湯熬好了。”
“好,放在這裡吧。”林雪雲扭頭對夏曉雯,說:“你待會給葉臣送到書房去。”
夏曉雯答:“嗯。”
林雪雲:“葉臣整日在外面忙,有時還要跟老闆客戶喝酒吃飯,最傷身體了。如今你們住在家裡,我要好好給你們調養調養身體。”
夏曉雯呵呵笑了笑,岔開話題,“媽,我這給葉臣送去吧。”
林雪雲見兒媳婦懂事兒,自然寬心,道:“嗯,你端給他,看着他趁熱喝完,不許偷偷倒掉。還有以後給我盯緊他,不准他抽菸喝酒,備孕前三個月,要萬事小心。”
“好,我會幫您看着他的。”夏曉雯端起碗就走,生怕婆婆把備孕手冊上的內容再給她背誦一遍。
葉臣的書房在二樓,緊挨着臥室。
夏曉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滋補湯,輕輕敲了敲房門。
房門內傳來葉臣低沉的嗓音,“進來。”
夏曉雯推開房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
葉臣正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寬闊的額頭上有一縷頭髮,垂在濃密的眉毛上,深邃的雙眸專注地盯着手裡的資料,認真翻閱着。緊繃的嘴脣棱角分明,透着堅毅,好像在凝思靜想某些問題,眉宇間不覺微微攏起。
他始終不擡頭。她一時有些侷促,感覺自己端着一碗湯出現在他眼前,打擾了他的工作。
她尷尬地咳了兩聲,說:“媽讓我過來,給你送碗湯。”
葉臣從文件裡擡起頭來,盯着她看了半秒,說:“我要咖啡,不喜歡喝這些滋補湯。”
夏曉雯端着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更顯侷促。匆忙中,她說:“喝太多咖啡對身體不好。”
葉臣愣了下,把手裡的文件往書桌上一放,身體向後靠進真皮靠椅裡。眼睛饒有興趣地看向夏曉雯,目光從她臉上落到她手裡的那碗滋補湯上,淡淡問:“什麼湯?”
其實夏曉雯也不清楚湯裡面到底放了哪些材料,反正是婆婆特意給兒子熬得,材料肯定都是上等得好。遂說:“媽擔心你工作太辛苦,特意讓小翠熬了很久呢,說是給你好好調養下身體。”
葉臣無聲地嘆了口氣,擡手攘了攘太陽穴。就知道搬回來住,別想有自由了。每天光是各種愛心補湯,就讓人招架不住。
夏曉雯把湯碗放到他書桌上,說:“趁熱喝。”
葉臣皺眉看了眼,實在喝不下。他拉開書桌抽屜摸煙盒,抽出煙要點燃時。夏曉雯伸手把他叼在嘴裡的煙,奪走了。
葉臣一愣,頭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動,擡眼看向她,漆黑的眼眸裡淬着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