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聳立,荒無人煙。
許久都不曾有訪客的陡峭山路之上,今日卻是出現了一道略顯嬌小的倩影,步伐也是靈巧迅疾。
即將達到頂端之刻,突然間,她動作一滯,雙眼微微眯起。
嘭!嘭!
兩聲巨響驚起,巖壁突然崩裂,各有一道高大的岩石軀體直接從山體中剝離脫出,一前一後立在了女子兩側。
“桀桀桀,沒想到竟然會有人類造訪這裡。而且,樣子還挺好看的。一直守在這裡許久沒開葷過了,沒想到竟然有這樣的貨色主動送上門來。”
前方的那道身影咧嘴一笑,岩石覆蓋的軀體下方隱約可以看到幾片血肉狀質地的輕輕抖動。
“讓開,不要擋我的路。”
女子冷冷一喝,一臉寒意。
“沒問題,只要讓我爽夠了後,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前方的那道巨大身影肆無忌憚一笑,瞬間大步上前一踏,攤開的五指直接抓向那道相對渺小許多的倩影。
“這是你自找的。”
嬌喝聲響起之刻,躍動的靈巧身影直接掠至其粗壯手臂之上,而後再度翻身而起,一盞大弓赫然挽起滿月在半空中,上弦的利箭電射出寒光直接鎖定在對方眉心正中。
嗖!
絃動,利箭出射。
霎時間,那道巨大身影下意識後退一步,左臂一揮擋在身前,奈何那激射的箭矢寒意根本無視那山岩一樣的厚重臂甲。
嗤!
箭矢貫穿手臂,突刺而出的尖銳鋒芒距離眉心只剩最後半寸距離,而兩隻從上方探下的手指將那幽冷箭矢夾住,若非如此,早已一箭致命。
“不愧是她的妹妹,這份力量已有六成真傳。再磨礪一下的話,讓你繼承第七王殿的位置,也差不多可以了。”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立足在那岩石巨人的頭頂上,下探的雙指一夾,箭矢驟斷。
“兩個無禮的傢伙,還不退下!”
影動,那人一躍落下,立足了司空巧兒身前,而前後夾擊的石人也是重新退回到了山壁中,再次與岩石融爲一體。
望着眼前之人,司空巧兒試探性問道:“第三王殿,厄京?”
“沒錯,正是在下。似乎,你的記憶和狀態都有些不對勁,難不成是離開地心位面太久了,以至於忘卻了?”
厄京隨意一笑,不過在那抹笑容之下,似乎隱含着某種深意。
“姐姐隕落之前封印了我的記憶,而且限制了我體內的王殿傳承,直到不久前才甦醒。現在的我,還並不能習慣魔族的的力量。”司空巧兒面無表情回道,擡起的小手一攤,一枚古樸的鑰匙靜靜躺在掌心中。
滿意一笑,厄京拾起那最後的一枚鎮魔鑰匙,說道:“不過,你的使命完成得很好。比起你那個因爲愛上了人類而動心,竟然要忘卻自己真正目的的姐姐好得很多。現在看來,你肯定不會重蹈覆轍,是嗎?”
“嗯。爲了吾族復興大業,我願意獻上自己的一切。”
擡手於胸前一喝,司空巧兒臉色冰冷。
不知爲何,她覺得自己的心莫名一痛。
究竟是不願,還是不捨?
……
“你說什麼,鎮魔鑰匙被偷走了?”
劉君雙手緊緊拽着宇文坤的衣領,由於身高差距,他很是勉強纔將對方舉起在自己身前。
“嗯,都是我的失誤,要打要罰,隨便你們。不過給我留一條命,一切的仇恨,我還等和地心魔族一一算清呢。”宇文坤沉聲一嘆,他昏迷醒來之時尚未天亮,已經收拾過了附近,將蛛絲馬跡一同清除。
“當然,怎麼可能要你的命呢,不然的話糾結的將會是我們。那樣以消失存在爲代價的事情,我可不希望再來一次。”巫顏夕無奈一嘆,揮了揮手,示意劉君別太沖動。
雙手一鬆,劉君搖頭道:“對不起,我剛纔可能有些過了。在那件事情之後,我無論如何也想挽回些什麼,只有我們幾人才記得的承諾。”
宇文坤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扭頭望向遠處一臉凝重的巫賢衷,龍魂一脈由風悠炎親自發出的命令早就達到了護皇一脈,他們心裡都清楚,這一支便是最後的鎮魔鑰匙,本以爲在這隱秘的境內再加上輪班看守,能夠萬無一失的。
“對不起,巫族長,是我無能。”
“你不會以爲,真正的鎮魔鑰匙那麼容易就會被取走吧?”
巫賢衷突然一笑,繼續說道:“明明知道東西的重要性,又怎麼可能輪班中只讓你一個人看守呢?放心吧,被偷走的只是仿製品罷了,準確的說,是當年留下的一副半成品而已,沒可能打開連接兩個位面的通道的。”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才稍稍心安,宇文坤的自責剛剛好受了些,突然察覺到自己肩膀被人輕輕碰了一下,目光一瞥,只見霍雲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邊。
“巧兒不見了,而你剛纔的神態也有些不自然。我是不是可以大膽猜測一下,這其中有些什麼聯繫?若是之前的察覺沒錯,巧兒從那次擊殺了仇人之後,就有些不對勁。”
心中一凜,宇文坤低着頭嘆道:“不要再問我了,好嗎?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點了點頭,霍雲轉身離去,心裡也已經知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記住,不管你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我開口便是了。這麼多年的交情了,再任性的請求我也會答應的。想必,他們也是一樣。”
……
七天過去,血池平靜如初,不曾有一點漣漪泛起,當初下去的風韌、霍曉璇、小奈三人不曾有任何音訊傳回。
遙望着遠處天際有些變色的蒼穹,南宮依依柳眉微皺,哼道:“看來,我們必須要撤離這裡了,再繼續等下去,就要來不及了。”
那股泛着淡淡橙色的鮮紅,是煌天妖凰的羽翼灼燒之炎。
“拋下他們自己獨自逃走,這麼做未免太過分了。依依你應該很清楚,之前若不是風韌他,我們也已經……算了,依依,你帶其他人走吧,我留下。金翼鯤鵬一族的血脈不能就此斷絕,我這個早已遺棄之人,倒也是無所謂了。”
南宮峽苦笑一聲,目光悄悄瞥了一眼一旁,白裙飄舞倩影屹立,無論南宮依依肯不肯走,至少她會留下,與自己一樣,有着必須守在此處的理由。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銀月心扭頭一瞥,卻是一言不發,雪白的左手細指一直緊握提着帶鞘長劍,隨時都可以直接進入戰鬥狀態。
“哼,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負隅頑抗,趁早跪地受縛好了。那樣的話,興許還可以逃過一死,不然的話……”
嘭!
未等一旁的百里傾絕將話說完,南宮依依飛起一腳將其踹翻,冷聲喝道:“我們到時候究竟是死是活,至少你是看不到的。若是到來的煌天妖凰無視你的性命貿然進攻的話,失去了價值的你,自然也沒有繼續活着的必要了。”
“那邊的丫頭,你說得很對,像這種任務失敗的廢物又怎麼可能還有利用價值呢?堂堂煌天妖凰一族的嫡系,還有一位那邊派來的大人相助,竟然折戟於此,真是給吾族蒙羞。百里傾絕,如果我是你的話,早就一戰身死,哪裡還有連綿繼續苟活。”
一聲冷笑突然傳來,衆人心中一驚聞聲望去,只見在另一端的陡峭山岩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半蹲着的身影,淡橙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抖動。
“百里濤興,不,二哥,你來了!”
百里傾絕頓時面露喜色,似乎完全沒聽清剛纔對方是如何形容他的。
立足山岩上緩緩站起,百里濤興揮手一哼:“對,我是來了。只是爲了幫你收拾爛攤子,而不是來救你的。就幾個這樣的貨色,竟然能陰溝裡翻船,你這些年是不是白活了?”
“二哥,你不知道,他們——嗚嗚嗚!”
話未說完,南宮峽揮手一劈,又在百里傾絕嘴上加了一陣鼓動之風,將他的聲音禁錮封住,而後扭頭一喝:“至於我們是什麼樣的貨色,你來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何必虛張聲勢在那邊,只能猖狂空談?”
“虛張聲勢的究竟是誰,還說不定吧?”
百里濤興不屑一哼,縱身一躍落下,展開的橙紅色衣袍揚起好似一對羽翼展開,憑空涌現的烈焰縈繞一凝,隨着他凌空擊落的一爪嘯起凜冽狂風。
“四哥,閃開!”
霎時間,南宮依依竄出一掠,瞬間出鞘的雙劍迎擊而上,交叉斬下。
乒!
劍刃顫抖嗡鳴,百里濤興身形一止停下,俯視着下方南宮依依搖晃一墜,落回到血池旁,倉促的腳步紊亂一踏,連續將岩石地面踩裂好幾處。
“勉強能看,不算弱了金翼鯤鵬的那點名頭,可惜差我還是太遠。如果你便是這些人中的最強者,那也無需後面的人到來,有我在就足夠滅了你們全部。”
傲然一喝,百里濤興雙手揹負身後,好似成竹在胸。
下方,南宮依依面色一緊,剛纔一瞬間的交手她已明白,彼此間的差距何等之大。雖然那百里濤興同樣是玄道級,但是比起百里傾絕而言,已是更加逼近下一個層次,勝出自己許多。
“我們這邊可還有人質,你難道也不在乎?”
南宮峽急忙一喝,可是隨即看到的只有對方眼中的輕蔑。
“我無所謂,這樣廢物留着做什麼?更何況,我們手上囚禁的金翼鯤鵬一族的強者可是更多。”
話音落時,百里濤興身形再度一掠落下,隨着他雙臂一振,一道涌動的虛影浮現在虛空中,狀若鳳凰展翼。
“所以說,你們還是束手就擒爲好。若是不肯,只好我將你們全部放倒好了!”
“全部放倒?口出狂言之前,是不是先估計一下自己的斤兩再說?”
同一剎那,一個聲音悄然響起,凜冽風嘯揚起之時,閃爍的幽冷寒光攔在衆人面前,上挑遙指那灼燒虛影。
“難得風韌那小子脫不開身,這一次,是不是也該我來逞威風一回了?”
七皇之一,亂雲破陣槍,李廷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