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萬千時,門口傳來啪啦啪啦的開鎖聲,動作很慢,聽起來更是磨人。
邢安妮趕緊退回角落,縮到王雅潔身邊,王雅潔也聽到了聲音,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臉有一瞬間的變白,又閉上了眼睛。邢安妮也有樣學樣,閉上了眼睛。
嘎吱——
門開了,這人走路輕的沒有聲音,邢安妮閉着眼,已經一分鐘了,她不知道這人在幹什麼,什麼聲音都沒出。於是邢安妮悄悄的睜開眼。
“啊!!!”邢安妮大聲尖叫起來,因爲睜開眼,迎面對上的就是一雙似乎蒙上了一層灰霧的眼睛。
眼睛裡沒有倒影,他的眼神空洞無物,就像平靜的死海。
邢安妮的尖叫似乎也沒有刺激到他的感官,他只是保持着這個動作。邢安妮不停的向後縮,往王雅潔的身邊靠過去,面上都寫滿了驚恐。
她的手腕又一次被抓住了,緊緊的,捏的她骨頭都疼了。
“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我不去我就在這裡,阿姨快幫我!”邢安妮拼命的掙扎,王雅潔也跑過來抱住邢安妮,不要這個怪人把邢安妮拉走。
這人見拉的不順利,只知道加大力度,猛地加大力度用力一扯,就聽見“啪”的一聲,邢安妮吃痛叫出聲。
“疼!疼!疼!”邢安妮因爲疼痛控制不住的流下淚來,但是這人卻渾然不覺,還是將邢安妮往桌邊拉過去,王雅潔聽到“啪”的一響,不敢再抱住邢安妮使勁,這人就將邢安妮拖到了桌邊。
“來……來……來……喝喝喝喝……ch……茶。”他將邢安妮受傷的手拉到杯子旁邊,指着杯子說道。
邢安妮有些愣住了,這麼用力拉她過來就是讓她來喝茶?她看了一眼茶水,杯子看起來就是很多年的紙杯了,原本白色的杯子變黃變脆。裡面的水看起來雜質頗多,加上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碎成沫沫的黑黢黢的茶葉粉。
她其實不懷疑這杯水有毒了,就這幾樣東西的組合,就已經很毒了。她有點腹誹。
這人很固執,見邢安妮不喝,他就一直站在這裡,維持着一個姿勢,等待着她端起杯子喝茶。
氣氛僵持着,王雅潔在邢安妮身後戳了戳她的脊背,邢安妮看向她,王雅潔示意她端起來。
剛剛被拉着的左手已經浮腫起來,不再是挖心般疼痛,而是腫脹和灼燒。她用好着的右手端起了杯子,果然杯子已經脆的不行,她小心翼翼的緩慢的端起來。
這人並不嫌棄邢安妮像蝸牛的速度,他靜默的就好像一尊雕塑。
邢安妮實在不敢喝,她緩緩的端到了嘴邊,又緩緩的傾倒了一下,裝作在喝的樣子,見這人沒什麼反應,她保持了一會兒這個動作,仰頭喝茶實在是有點支持不住了,她就將剛剛的茶小心翼翼的拿開嘴邊,她觀察着這人的動作。
沒什麼反應。
她瞥了瞥剛剛開門進來以後沒再鎖住的門,她和門之間隔着這個變態,她身後是王雅潔,想要出去必須要越過這個人,但是現在這人的注意力都在茶上面,這是最好的機會。
邢安妮微微側臉,和王雅潔的眼神交匯,王雅潔很快懂得了她的意思。於是慢慢的從邢安妮身後往前挪動,已經走到了和邢安妮身邊的位置。
沒什麼反應。
邢安妮端着杯子的右手就像短跑比賽裡裁判揮動的紅旗,放下去,揮下去,就那一刻,趁人不備,趕緊衝出門去。
必須得同時走,不然很難先後兩人都出去。
王雅潔過來悄悄的抓住了邢安妮的左手上臂,避開了她腫脹的小手臂,待到時機成熟,她就準備用盡全身力氣將邢安妮往外拖。
她把包丟在了角落,高跟鞋也丟掉了,鞋子就是光腳在地板上,王雅潔突然生出了自己年輕時的豪氣,現在緊張的氛圍刺激的腎上腺素讓她有種回到了20歲的錯覺。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怕誰!
隨着邢安妮緩緩下放的動作,她抓着邢安妮手臂的力度越來越大,邢安妮有些吃痛,但是也被這種緊張的氛圍所帶動,整個人激動的有點輕微的抖動。
他依舊沒什麼反應,他認真的在看着這茶杯落到桌面的一瞬間。
茶杯落到檯面了。
王雅潔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也不知道這力氣有多大,她用力往前大跨步越過這個變態,右手死死的攥着邢安妮,左手用力的拍開門,她顧不了什麼了,要出去要出去要出去。
邢安妮被王雅潔極大的力氣拖動,本能的就被扯的往前猛跨了一步穩住身形,隨即主動的跟上了王雅潔的步伐,快速的扒開門出去。
晦暗的走廊呼嘯而過,掉下來的牌子呼嘯而過,連滾帶爬的衝下樓梯,穿過已經沒人在的保安亭,出了這棟樓的門又往前跑了好多步,直到撞上了門口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羣。
“幹什麼啊神經病,沒長眼啊!”提着菜的大媽被撞了個趔趄,她厲聲呵斥道,同時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本來嫌棄的王雅潔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邢安妮則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又一次從她的大眼睛中淌下來。
“喲,怎麼了這是,別不是腦袋有問題吧。”大媽奇怪的看着哭哭笑笑的二人,嘴裡嘟囔着,迅速的和他們倆拉開了距離。
“警察局在哪,我們被搶劫了,想要報案。”邢安妮帶着哭腔說道。
“什麼事兒啊,咋了這是?嬸子見過的事情可多了,哪家渣男了,瞧你們這樣,是攤上了一個暴力爹了吧!”大媽的八卦開關被打開,一瞬間就將剛剛的事情拋諸腦後,眼睛放光的上下打量着二人,顯然把他們當做了被家暴的母女。
“去派出所幹啥,他們有什麼用?嬸子可在行了,我們村裡哪年不有兩三個打假的夫妻,都是我去勸好的,孩子都這麼大了,還能離咋的,忍忍就過去了,都是爲了孩子。”大媽說到了自信處唾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