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章 簡易急救法
阿娜爾古麗檢查的發現是:右側胸廓飽滿,肋間隙增寬,氣管偏向左側,右肺呼吸音明顯減弱。
結合蒲英越來越氣緊的症狀,她立刻得出了結論:右側氣胸(張力性氣胸可能)。
蒲英聽到這個結論,不禁一愣;“這麼嚴重?”
“張力性氣胸”,是和心跳呼吸驟停、大動脈出血、腦疝等急症並列的、必須第一時間爭分奪秒進行搶救的危急情況。
這些急症的共同特點就是,如果不馬上控制病情,病人將會在幾分鐘內迅速死亡。
蒲英按着自己的胸口,認真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感覺——雖然沒有梅醫生講過的極度呼吸困難和瀕死的感覺,但是每吸一下氣,確實也感到右胸越來越悶痛。
楊雪冰看到蒲英只是微皺着眉頭,卻並沒有顯得多麼痛苦,便懷疑地問阿娜爾古麗:“你不會搞錯了吧?”
“沒搞錯!她現在只是剛剛出現症狀,還沒到最危險的時候,所以看着纔不覺得很難受……”阿娜爾古麗急着解釋。
“可是,英子怎麼突然就氣胸了?”
“這個嘛,”阿娜爾古麗的表情變得愧疚起來,“都是我不好,昨天有沒堅持原則……可也奇怪,怎麼x光檢查又沒事呢?”
在她感到費解的時候,蒲英卻已經分析出了自己氣胸的原因。
昨天中午,她背部中彈時,可能確實如阿娜爾古麗所說,肺臟出現了裂傷,咯血就是證據之一。
不過。那個裂縫肯定不大,肺動脈的壓力又很低,所以血液很快就自行止住了,同時也封閉了那個裂縫,所以纔沒有出現氣胸的表現。
而且這條裂紋實在太微細,可能還湊巧被細支氣管的紋理擋住了。所以x光檢查也沒能發現異常。
如果蒲英從那時起,就能夠休息靜養,那麼這個裂口能像從來不存在一樣,不再興風作浪。
但是她昨天半夜墜落冰洞時又受了碰撞,還有剛纔在狹窄通道內的持續擠壓,以及滑落斜坡時的碰撞。這些當時看來都不太嚴重的胸部損傷,最終疊加在一起。使得那處還沒有完全修補好的肺臟裂口,又重新撕開了。
而且,還好巧不巧地形成了特殊的“活瓣”傷口——也就是說,當她吸氣時,空氣從肺臟的活瓣裂口進入胸腔,呼氣時活瓣傷口就自行關閉。將空氣關在了胸腔裡。
這就像打氣一樣,每一次呼吸,都只進不出。使得胸腔內的空氣越來越多,張力也越來越高——這就是張力性氣胸名稱的由來。
蒲英之所以能分析得這麼清楚,並不奇怪,因爲梅醫生平時很好說話,但對她的醫療救護課的考覈要求也是很嚴格的。別的女兵60分70分就可以通過了,蒲英卻從來都是理論和操作都得達到滿分,才允許通過。
爲了通過這門很重要的課程,蒲英可是沒少被梅醫生開小竈,沒少看醫學書籍。
雖然她的醫學知識,遠遠沒有那些受過正規訓練的醫生和護士的全面和廣博,但是特種兵該熟悉和知道的戰場常見傷病的病因病理、症狀表現和急救治療原則,她都門清着呢。
蒲英很清楚,她的右肺,現在恐怕都要被胸腔內積累的高壓空氣給壓癟了。
再不處置的話,高壓還會繼續壓迫到左肺和心臟。
後果不言而喻!
“別說了!”她往地上一坐,推了一把阿娜爾古麗,“給我做穿刺吧!”
“好!”阿娜爾古麗也不再去糾結病因了,趕緊打開急救背囊,翻找穿刺用具。
爲了節約時間,蒲英又指揮起楊雪冰來,“你幫我消毒……還有一會兒得麻煩你,在後面扶我一下!”
稍後,她一瞥眼,看見阿娜爾古麗羅裡囉嗦地找了一堆東西,忙阻止道:“你拿那麼長的管子幹嗎?你該不會是想給我身上掛個引流瓶吧?”
“那你什麼意思?”阿娜爾古麗不解地問。
“當然是先穿刺放氣,然後剪個手套的手指,套在針上就行了!”
“可那是簡易的急救法啊!”
阿娜爾古麗的意思是,她現在有條件給蒲英做正規的胸腔引流治療,沒有必要做這種臨時應急的方法。否則,她做了一次穿刺後,還得再做一次引流,那不是受二茬罪嗎?
蒲英卻說:“能緩解病情就好,你管它是簡易還是正規?”
阿娜爾古麗頓時想到了,蒲英大概是嫌掛着個引流瓶很麻煩,不禁皺着眉頭說:“你該不是……還要留下來繼續進行偵察吧?”
“當然!”蒲英理直氣壯地說:“你總不能讓我辛辛苦苦爬下來,什麼事都沒做,就被他們拖回去吧?”
“可你都這樣了……”
“別爭了!我是組長,這裡一切聽我的!”蒲英不由分說地推了阿娜爾古麗一把,“好了!快點給我做穿刺,我這兒還難受着呢!”
阿娜爾古麗咬了咬嘴脣,但她也知道蒲英的倔脾氣,只得嘴裡嘟囔着“回去我要告你的狀”,無奈地重新準備穿刺用品。
蒲英很快用匕首將自己保暖內衣的肩膀處割開一道口子,露出了右側鎖骨下的皮膚。
然後,她點頭示意楊雪冰往鎖骨中線下方噴上消毒劑。
噴好後,她又催阿娜爾古麗:“你還磨蹭什麼?麻藥?——不用了!直接紮好了!”
“什麼?!”阿娜爾古麗手一顫,停下了正在彈注射瓶的手,“那多疼啊?”
“打麻藥也疼,反正都要挨一針,你就直接扎吧!我不怕疼,快點快點!”蒲英顯然是爲了節約時間。
阿娜爾古麗再次緊咬住了下脣,但她還是放下了麻藥,雙手麻利地戴上了一次性無菌手套。然後。右手持着穿刺用的粗針,左手在蒲英的鎖骨下摸到了第二肋骨下的位置,繃緊了該處的皮膚。
在她蓄勢的時候,楊雪冰抵在蒲英身後,緊緊抱住了她的左肩和右臂。
蒲英也將頭偏向左側,四肢不由自主地繃緊了。準備迎接那一針紮下時難以避免的痛苦。
阿娜爾古麗還是第一次在大活人的身上做胸腔穿刺,因爲她的臨牀經驗不算豐富,即使遇到過血氣胸之類的病例,也是由醫生做的穿刺。
萬萬沒想到第一次遇到,就要在熟悉的戰友身上做這麼危險的穿刺。
她雖然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但心裡還是跳得很快。手也似乎有些發抖了。
不打麻藥就扎穿刺針,阿娜爾古麗光是想想。心裡都要抽痛一下。
她真的有點下不了手!
可是,她也知道,她必須得下這個黑手,還必須做到“快、準、穩”!
只有讓穿刺一次成功,才能讓蒲英少受痛苦。
阿娜爾古麗再次咬緊了嘴脣,並深吸了一口氣。把心一橫,豁出去了!
她右手的針用力紮下!
先是感到了肋間肌短暫的阻力,緊接着就是落空的感覺。
阿娜爾古麗立刻收了力。
那穿刺針的尾部連接了一根柔軟的短管。可以伸出蒲英的衣領之外。管子末端緊緊地紮了一段的乳膠手指套,就好像一個呼吸小氣囊。
這氣囊本來是癟的,現在卻出現了充盈和癟陷相交替的現象。因爲這個手指套被剪了小口子,形成了一個人工的活瓣裝置,只不過和蒲英肺臟上的活瓣方向正好相反——只許胸腔內的氣體出來,不準再進去。
通過這樣的方法,就可以讓蒲英胸腔內的高壓氣體,在排出的同時又不會造成開放性氣胸。
但是,它的缺點是對肺臟的傷口沒有改善,所以只能是一種應急的手段,是爲病人爭取轉送醫院的交通時間。
而在這裡,它成了保障蒲英還能繼續完成任務的重要手段。
阿娜爾古麗雖然感覺穿刺成功了,但還是不放心地問蒲英:“好點沒?”
“好多了!”
那一下短暫的刺痛過後,高壓氣體一放出去,蒲英很快就感覺到右胸鬆快了許多。
她微笑着說:“技術不錯嘛!好了,趕緊幫我固定吧!”
阿娜爾古麗用紗布和膠布將穿刺裝置固定好,又和楊雪冰一起協助蒲英穿好作戰服和防彈衣。
“吸點氧吧?”阿娜爾古麗問已經結束整齊站起身的蒲英。
“不用。快點幹活吧!”
蒲英已經開始架設戰場監視雷達了。
阿娜爾古麗和楊雪冰沒辦法,只得加快收拾的動作,趕緊去幫她的忙。
很快,她們在這個閒置的機房內,架設起了雷達和通信電臺。
蒲英先用電臺監聽了一會兒,暫時沒發現工地內有電臺活動的跡象,便給指揮中心發了一道猝發電文,報告了偵察小組已經就位,並將雷達監視信號通過微波同步傳回指揮中心。
不一會兒,指揮中心發來密碼電文,規定了小組的緊急通信頻道和聯絡方式,又命令她們按計劃開始偵察行動。
也就是說,她們下一步就要準備深入工地內部,特別是人質的關押地點,去摸清匪徒的防守情況。
蒲英關閉電臺後,立刻向兩位組員命令道:“雲雀,你帶上充足的炸藥,跟我前往偵察。畫眉,你留守機房。”
“不,你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阿娜爾古麗立刻表示反對,並提出了補充意見:“我和雲雀出去偵察,你在這兒看着機器,給我們下指示就行了!”
“你是組長,我是組長啊?我們倆,誰該聽誰的!”蒲英把臉板了起來。
“可是……那這樣,我跟你出去,也好照顧你!讓雲雀留在這裡吧!”
“胡鬧!她還要準備拆彈呢!”蒲英說完,又放緩了口氣,抱住阿娜爾古麗,拍拍她的臉,說:“好了,娜娜乖!我知道你擔心我,不過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纔怪!
阿娜爾古麗心裡不滿地嘟囔着,卻也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改變蒲英的決定。
蒲英雖然比她還小几個月,但卻一直像姐姐一樣照顧她。阿娜爾古麗知道,別說是自己,就是教官們在這裡,恐怕也不能改變蒲英的決定。
事到如今,阿娜爾古麗只好先讓蒲英服用了杭生素,以防止感染。只有越快完成任務,蒲英的傷才能越快地得到正規治療,否則那個簡易裝置長時間暴露在外,是可能發生感染的。
當阿娜爾古麗幫着蒲英和楊雪冰將微型紅外定位跟蹤器別在衣服上的時候,又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她們,並叮囑道:“小心點!快點回來!”
蒲英也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守,安慰道:“你一個人別害怕!看好監視屏就是了!”
“知道。你放心吧,有什麼情況,我會第一時間提醒你們的!”
蒲英在出發前,再次從監視屏上確認了一下情況。
這裡雖然靠着山崖,卻已經深入工地內部,所以戰場雷達可以將整個工地內的人員活動情況盡收其中。
離這裡大約三百米開外,有三棟工人宿舍。其中只有中間的那棟工棚的一樓,有一個匪徒在活動。
其餘可發現的活動的匪徒,都在食堂附近和大門,以及周邊地帶巡邏。
蒲英的行動計劃是,先去工人宿舍,然後是沿着工地周邊走一圈,偵察匪徒的虛實。最後穿上從宿舍裡偷的工人衣服,混進食堂的人質之中,完成最重要的拆彈和保護人質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