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麼.”
聽完姜承玥的介紹，陸晨略一沉吟，接着說道：“我記得，那裡是有龍宮的吧？”
“有。”
姜承玥點了點頭，繼續發揮着作爲秘書的作用。
“而且光武年間，西海雲螭族曾遣使入京，與我朝建交，只不過後來西海龍宮發生內亂，從此與朝廷斷了聯繫，也是自那時候起，西洋航道被海族截斷，難以航行。”
聞言，陸晨頓時沉思起來。
姜承玥見狀，不禁問道：“陸少保，你是想……恢復航道？”
“嗯。”
陸晨很是乾脆地應了一聲。
“大海中隱藏着無數資源、財富與機遇，若能恢復航道，加強與西洲的貿易聯繫，對如今愈發糜爛的局勢極爲有利，對今後的發展也有不少好處。”
符嬅有些不解地問道：“懷宇，你是在擔心南邊的局勢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大可放心，有聖王殿下在，即便南邊徹底爛透，聖王殿下也可以以雷霆之勢收拾殘局，將所有逆黨一一剷除，給陛下一個穩定的南方。”
“我們只要穩住西部和西南的局勢就好。”
聞言，姜承玥莫名撇了撇嘴。
陸晨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而是搖了搖頭。
看着符嬅，這位出身滄溟境，曾任聖境首席大將，如今的玄極衛指揮使，他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
“聖王雖強，但對於朝廷來說，終究是外力，朝廷可以暫時藉助聖王的力量中興，但決不能太過於依賴。”
符嬅畢竟是曾經的聖境高層，雖然因爲年輕，經歷比較少，而且聖境的政治生態比較淳樸，但好歹也是掌權者之一，這話她自然能聽懂。
而這也讓她忽然意識到一個現實。
雖然不知道聖王爲何對大夏女帝傾力相助，但本質上，大夏和聖境依舊是互無統屬的兩方勢力。
無論雙方關係再好，都會有分開的一天，聖王也不可能永遠留在大夏。
而她作爲聖境高層，滄溟聖王力排衆議提攜的左膀右臂，玄武衛的絕對統帥，總歸是要回聖境的，就連聖王都說過，只要大夏局勢穩定，聖境就會像過去那樣，不干涉世俗王朝之事。
不只是她，大部分玄極衛中高層遲早都會離開大夏。
因此，對於女帝來說，她是個外臣，只是借用的友臣罷了，而陸晨作爲大夏高層，哪怕跟她私交很好，是能夠互相托付背後的存在，彼此的立場依舊有着一層難以打破的隔閡。
符嬅平時雖然隱約有感，但一直本能地不往那方面去想，然而陸晨卻一直很清醒。
他能夠極爲清晰地意識到，聖境再好，也不屬於大夏，因此，作爲大夏朝廷如今的實際掌舵人，主導者，他考慮得很長遠，不會被眼前聖境的擎天助力所迷惑。
大夏，終究得靠自己。
想清楚後，符嬅不禁垂下眼簾，眼中閃過一抹黯然，而一旁的姜承玥卻是頗爲意外地看着陸晨，美眸中，滿是讚歎之色。
雖然心有積鬱，不過符嬅還是點了點頭，應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停頓了一下，她又道：“西海龍宮糜爛已久，西洋航線大部分航道都被海妖和海賊、叛軍佔據，要想恢復，恐怕不是易事。”
“嗯，我知道。”
陸晨微微頷首。
“不過事還是要做的，總不能遇到難題就放棄。”
“不管能不能成，先做起來吧。”
柴紅玉站了出來，輕聲問道：“大人準備怎麼做？”
“信息太少，我現在也沒什麼頭緒，先徹底瞭解清楚情況吧。”
陸晨轉頭看向姜承玥：“殿下，能否麻煩你帶人去收集一些關於西洋航線、西海龍宮和龍族的信息，儘可能多找些遠洋而來的西洋人打探，把這些信息疏理一遍，然後彙總給我。”
說着，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對了，還有西洲的近況，勢力分佈、風土人情之類的也收集一下，尤其是聖劍公國和劍姬”
聽到這裡，柴紅玉和符嬅同時眉頭一皺。
符嬅遲疑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打斷道：“懷宇，你對劍姬很感興趣嗎？”
“嗯？”
陸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聖劍公國是穿過西洋航線後的第一站，距離我們最近，也是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國度，其領袖對大夏朝廷的態度十分關鍵，我自然要多瞭解一些。”
他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後問道：“怎麼了？這劍姬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他這麼說，符嬅眼眸微微一鬆，然後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
她顯然不想多說，陸晨倒也沒有過多在意。
只是一旁的柴紅玉眼神頗爲微妙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意味莫名。
陸晨繼續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中洲王朝對西洲諸國斷交已久，如今的西洲是個什麼情況，只能通過遠洋而來的西洋人和來往西域的外商口頭描述，而這些人要麼沒什麼地位，認知有限，要麼心懷鬼胎，其提供的信息只能作爲參考，不能以此決斷。”
說着，他稍微沉吟了一下，而後再次轉頭看向姜承玥，一臉鄭重地道：“信息彙總很是繁雜，這是個大工程，對殿下而言或許有些勉強，但也是一個難得的鍛鍊機會。”
“我打算在凌雲府開設外務司，倘若殿下能把此事做好，我便讓殿下暫任司業，專職海外機要之事，如何？”
這便是開府建衙的好處了。
不僅可以從轄區內簡拔人材爲己所用，還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創辦機構，人事任免可以完全做主，不用請旨，可以直接繞開吏部。
如此強大的權柄，現在大夏也只有他、滄溟聖王和顧思妙三個大臣擁有。
封疆大史在他這個七省總督面前，也不過如此了。
面對陸晨畫的餅，姜承玥沒有過多猶豫便答應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帝對她吩咐過什麼。
要不是陸晨現在實在沒什麼人可以用，而且恢復西洋航線機會不是很大，加之姜承玥這段時間以來表現確實不錯，無論是整理卷宗還是收集資料，亦或者是疏理政務，大小事務全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展現出了不低的理政天賦，他也不會把這事交給這個小姑娘。
畢竟姜承玥實在太年輕了，比女帝還小，此前完全沒有任事經驗。
說到底，輔政和主政完全是兩碼事，姜承玥輔政能力出衆，不代表她現在就有資格獨當一面。
只是現實情況如此，他也只能給這個青澀的小姑娘加“億”點擔子了。
陸晨又交待了一番，並給出幾條着手思路後，便把印信和靈符交到姜承玥手上，給予其相應的權限，後者便拱手離開了大殿。
姜承玥離開後，柴紅玉走到陸晨身旁，看着那位小公主離開的背影，神色頗爲猶疑地道：“這麼大的事，交給一個小姑娘去做，真的沒問題嗎？”
陸晨聳了聳肩。
“我會派人幫她，至於能不能成盡人事聽天命吧，總好過什麼都不做。”
西洲的事說到底也只是摟一把，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沒多大損失，以禹州如今的財政，這點損失壓根不算什麼，只是多少有點可惜而已。
於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依舊是七省之地的軍政大事，以及西南、中南和南部的局勢。
雖說固守不成問題，哪怕放任各地糜爛也無所謂，只要能減輕東線的壓力，不讓西部的叛軍亂黨和東邊的亂軍主力合併一處就行，但那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無論是系統的限制，還是他自己的意願，親身經歷過這個世界真正的黑暗面的他都不可能在這個位置上擺爛。
柴紅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一個純粹的武人，沒有符嬅早在聖境就身居高位的經歷，政治天賦一般，只是大概理解陸晨的意思。
不過既然陸晨這麼說了，那應該沒什麼問題。
符嬅對此沒什麼看法，一言不發。
“好了。”
陸晨審了伸懶腰。
“這事就先這樣吧。”
他放下手中最後一本剛批覆完公文，一邊站起身，一邊說道：“各州府的知州和知府應該已經到得七七八八了，咱們現在就過去吧，可別讓他們久等，以爲我在擺架子，給他們下馬威。”
“嗯。”
很快，三人便收拾好，而後符嬅和柴紅玉一左一右跟在陸晨身後，朝凌雲府正南的議政廳走去。
咔噠
就在三人離開大殿門口的瞬間——
“嗯？”
柴紅玉和符嬅突然同時眼神一凝，緊接着不約而同地擡起頭，看向位於北玄門不遠處的一處閣樓樓頂。
下一秒，兩人莫名伸出手，輕輕搭在腰間的佩劍上，握住劍柄的同時大踏步上前，攔在陸晨跟前。
陸晨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在接觸到兩人突然變得有些凝重的眼神的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腳步輕移，稍微靠近了兩人些許。
“嘖”
被兩人凝視着的閣樓樓頂，突然響起一聲咋舌音。
“不愧是歸一境，居然這麼快就透過無相陣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伴隨着略顯沙啞的聲音，原本空空如也地方，空氣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而後一個身着紫黑色勁裝，手持一把苗刀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之中。
緊接着，那道身影腳下突然猛地用力，身體瞬間猶如一枚利箭一般，朝陸晨等人激射而去。
見狀，符嬅沒有絲毫猶豫，靈力瞬間爆發，劍柄之內的古道劍劍身頃刻間綻放出一陣詭異的黑光。
叮！
只聽到一聲脆響，古道劍被拔出一小截。
寒光暴露在空氣中的剎那，三人腳下頃刻間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
法陣運轉，方圓數十米範圍內的空間力場瞬間改變，大地之力陡然倍增十數倍，地上的所有物質在巨大的吸力之下緊貼着地面，一息之間便使得地面龜裂開來。
就連空氣都變得無比沉重。
似乎是察覺到了空間的異常，意識到陣法的威脅，那道身影在快要衝到凌雲殿主殿的時候突然硬生生停了下來，最後站在圍牆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大殿門口的三人。
“嘖嘖，古道劍，傳說中由聖人遺澤幻化的至寶之一，沒想到我丁某居然有幸一見。”
頗爲感慨的聲音傳來。
陸晨也終於看清了那道身影的模樣。
而在看清楚來人的瞬間，他的內心深處突然本能地涌現出一股極爲強烈的憤怒和恨意。
“是你！”
見陸晨開口，似乎認識來人，符嬅和柴紅玉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之色，手中的動作稍緩，想要搞清楚狀況再說。
不過依舊警惕無比地注視着來人，只要對方有一丁點異動，她們就馬上動手。
聽到陸晨驚呼，那人嘴角微微一揚。
“喲，小師弟。”
言語之中，透着一股意味深長。
他挑了挑眉，放浪的眼神跟陸晨四目相對，語氣輕佻地道：“整整六年不見，小師弟都成執掌七省機要的大人物了，如此大富大貴，居然還認得你二師兄我，這可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說着，他又看了看陸晨身前的符嬅和柴紅玉，而後壞笑了一下，接着道：“嘿嘿，真沒想到，當年在宗門的時候曾經讓師傅和師兄心憂不已的鐵樹，離了宗門沒多久居然就開了花，而且還豔福不淺，有兩個絕世佳人作伴.真是羨煞我也。”
陸晨好不容易纔壓住這句身體本能的情緒，聽到這話，尤其是聽到他提起【師兄】這個字眼，內心的怒火竟是再次狂涌而出。
“住口！”
他怒而擡手，指着這位所謂的二師兄，凝聲道：
“你這個屠戮同門，殘害大師兄的敗類，無恥小人！竟然還有臉在我面前提他？！”
聞言，符嬅和柴紅玉同時面色一變。
果然是敵非友嗎.
意識到這一點，兩人再沒有一絲遲疑，靈力再次瘋狂涌動。
兩個歸一境強者的靈力激發，其恐怖的力量交錯，竟使得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了起來。
下一瞬間，陸晨冷聲下令：“良玉，紅玉，幫我拿下這個無恥之徒！”
話音落下，兩女同時頷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