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玉羅剎
朱宸在料理了這一件事情後,自然是回了軍營。
說起來,她一個女子,在軍營之中倒真有些不方便。至少,在朱宸看來,是缺了上司的威嚴。她本隊的官兵,有她的武功鎮壓,倒也服得住。可旁的人隊伍裡,對她的嘰歪話,就更是少不了。
介於這等情況,朱宸倒是尋了一個法子。花了銀子,使人打了一個張牙舞爪的羅剎面具。這等餓鬼樣的羅剎面具,在帶了臉上後,朱宸倒是發現,這一回倒沒有人在她面前再多話了。光是那氣勢,倒是讓不知情的人,還是中唬了一把。
朱宸會有這一個想法,也是前一世時,從蘭陵王的故事之中,得到了啓示。據說,這一位美貌如花,勝過女子的蘭陵王,在上了戰場之後,就是帶了一個凶神惡煞的面具,擋住了好些流言非語。
朱宸,也算是有一樣,學一親好經驗。
朱宸在軍營的生活,開始了。
在開始的日子裡,朱宸可不會停下了練武。畢竟,這是她活在了當世的,最好法子。這天下間,唯一讓她自信的,便是她在浮圖教內,學會的一身武功。雖然,來了軍營後,朱宸依然堅持了練武。可進步,卻是微乎期微。
朱宸不在意,畢竟,這等長遠的功夫,她現在不過是在前進的路途之中。倒是那攢下來的靈石,朱宸一直帶了身上,每一次練功之時,倒是不妨借用了靈石之內的靈氣。以便粹練了體內的內勁,更加的精純。
在朱宸看來,這也算是將基礎,打得更爲堅實。
在朱宸第一日,與軍營的官兵們同出操,比這些手下加倍的訓練,用實際的行動。贏得了手下的一隊人馬,兩百官兵的信任之時。程旅帥那邊是突然下達了命令。要求所有的隊正結合。
這一回,朱宸在意料之中的,接到了的調令。當然,這也意味着,戰爭開始了。
戰爭。可沒有詩人想像的浪漫。至少。朱宸在戰場之上,看着她這隊人馬,成了先頭兵。打了頭陣時。就沒有了半分的多餘感想。因爲,在這等人數過萬,撲天蓋地的戰場之上,個人顯得好渺小。
“殺……”朱宸與手下的一百人馬一樣,只能服從了上官的命令。前面是刀子下,前面的是火海燒,依然得衝上前。
朱宸開始是緊張的,她的手,握緊了兵器時。是握得那般的緊,就像是生怕兵器沒握緊,會從手裡掉落了一樣。實則,殺戮,就這樣在朱宸的眼前,開始了。
天地之間。一片血紅,除了血紅,入了朱宸眼前的還是血紅色。
朱宸有那一瞬間,還是停頓了一下。
不過,當她手中的兵器。在她跨下的戰馬是飛奔之時,劃過了敵人的腰間,是攔腰斬斷了一個敵兵後。朱宸醒悟了過來。這時候,她別無選擇。
這裡,生死不由自主。她若想活命,唯有一字“殺”……
朱宸分不清,她的身上,她身處的地方,是何處?那入鼻間的味道,只有血腥味。朱宸領前,她帶着她的隊伍,按着令旗的指向,不斷的突進,突進……目的是何處?朱宸不在乎,她與站戰上的其它人一樣,已經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這時候,朱宸的腦中,只有一個“殺”……
生死,早不在思維之內,就你是整個人興奮了起來一樣。
殺,殺乾淨擋在了面前的一切。
等“嗚”的鳴聲,那是隊伍結合的聲音。這時候,朱宸纔是收攏了她的隊伍。然後,她發現這些日子裡,已經完全熟悉的面容,少了許多。許多她還記得名字,記得面容的人,已經不在她的眼前。
隔着面具,頭一回,朱宸感謝這面具。至少,那一瞬間,她心中的脆弱,對生命的留戀,對這些熟悉人的逝去,那種情緒外露時,能擋住了。一切,只擋在了這面具之後。
“吶……”上了戰場,在這之前,朱宸就已經知道的,一將功成萬骨枯。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這一個時代存活,她要活的自在,豈能不付出?更何況,那些別人嘴裡的“亂世”將開啓。朱宸想活的自在,代價,定然是巨大的。
“歸隊,返回軍營前,所有我等隊中的兄弟,全部收斂。”朱宸最後,是吐出了此話道。說完話後,她更是吩咐了五位火長,讓他們親點人數,並且只要是他們隊中的人,哪怕是一個小兵,也一定要收斂。
“隊正,屍體不能久放,若是如此做,怕是違反了軍紀。”年大海這一副隊正在此時,是提醒了朱宸道。朱宸回了頭,眼中還收不住的殺意,是冷冷的掃過了年大海。年大海早不敢輕視了朱宸。
至少,他們這一隊的人馬,誰都瞧見了這一位小娘子隊正,那在戰場之上的殺人狂魔之樣。誰也不想,讓這一個心中裝着冷血屠夫的小娘子隊正,那是給“咔嚓”了。
半晌後,朱宸沉默了,然後,她道:“那就火葬。把每一人的骨灰帶走。我會親自安排,把犧牲屬下的骨灰,還有軍宮的撫卹,送回了這些傷兵的家人手中。”
介於朱宸如此說話了,年大海這一回,可不會再多了廢話。與五位火長一起,是應下了朱宸的命令。
這一仗,他們是勝利者。這也許是朱宸最安慰的地方。畢竟,勝利了,朝廷的撫卹纔會大方些。更甚者,還會多些朝廷的賞賜。也許,在一些上官眼中,這不算什麼。可對於平民出身的士兵而言,這可能是他們親人,得到的最好安慰。
有的人逝去了,可遺留下來的親人,還得繼續的生活,繼續的前進。
朱宸回到了軍營裡,去給程旅帥覆命。
在程旅帥那裡,得到了表揚之時,朱宸只是默然無言。
她覺得,她做得不夠好。因爲,她一個人的力量,好渺小。那些士兵,在上官的一個命令,就無悔的犧牲了。千百年後,誰人又記得?
吶,也許大家記得的,只是那些指揮若定,得了勝利的將軍們。青史留名,富貴榮華的人,只是上位者。那累累的白骨,除了他們的親人,誰又記得?
“恭喜你,朱隊正,你在戰場之上的表現,某這個上官,認同你了。咱們驍騎團二旅的所有人,都認同了你這一個隊正。”程旅帥恭喜着朱宸時,眼中的光芒,倒是發現了同類的高興。倒是朱宸心情有些沉重。
不過,朱宸依然擠出了笑臉,畢竟,程旅帥是她的頂頭上司。
“謝謝旅帥的誇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是大傢伙在戰場的拼殺。更是旅帥的英明領導。”把功勞帶到了上級的身上,這是一個常態。朱宸不是真正十四歲年紀的少女,所以,她很清楚,有些功勞,哪怕是謙虛,她也領不得。
聽着朱宸的話,旁邊的二隊隊正倒是跟着一起誇了程旅帥一把。
程旅帥是笑了起來,還是高興的說道:“咱們旅裡,朱隊正倒是一個真本事的人物。說起來,你怕不知道,咱們旅的大傢伙,暗裡可給朱隊正取了一個綽號。”
“……”朱宸愣了一下。
程旅帥是笑道:“叫玉羅剎。別說,還真形象。想一想,朱隊正在戰場之上,那帶着的羅剎的面具。這下了戰場後,又是一個嬌俏的小娘子……哈哈哈,真他孃的貼身,專門爲朱隊正打造的好名。”
“玉羅剎嗎?”朱宸在嘴裡唸了一遍。然後,她是擡看着程旅帥,倒是再表示了屬下的本份,又是謙虛了一把。
等從程旅帥的帳篷離開,回了一隊的軍營後。朱宸沒有歇息,她是先去軍營裡,親自去看過了一隊的傷兵後,又是召見了五位火長,還有副隊正年大海。這時候,自然是覈對了隊里人數。還有年大海副隊正那裡,去軍需處領回的補給和賞賜。
只是,待看着年大海拿回來的銀錢數,朱宸再也忍不住了怒氣。她指着桌上的銀子,又是翻了一遍,那一隊讓她安排後,給做出來的帳本。朱宸問道:“這少了的一半,去哪裡了?”
年大海副隊正很委屈的樣子,倒是旁邊的一火火長丁大虎開口,說道:“這是常例了。上面的賞賜,宮裡會劫去兩成,戶部那邊是劫留一成,到了軍中,監管那邊又去了一成,再到了軍需處,又是劫去一成。有一半是常例。”
“若是隊正按規距,也是吃去一成,到了最下面,能領着四成的賞,也算得軍中的常事。沒什麼奇怪的。”丁大虎這話,是意有所指啊。可朱宸聽後,卻真真怒火中燒了。
朱宸再是怒氣,她依然沒有發了火,畢竟,這事情怪不得帳篷中的任何一人。
曾經在史書之上,朱宸瞧見過這種事情,就是現代的社會之中,也是有一些黑幕。可那些……那些怎麼能跟這事情相比。這軍營之中的賞賜,是那些與她一同訓練,一同在戰場之上,互爲臂膀的“兄弟們”,用生命換來的賣命錢。
一條命,不……是一條一條,無數條的命,換來的一些活命錢。一些讓失去親人的家裡人,能繼續活下去的保命錢。這些所謂的上位者,居然連賣命錢,都要剋扣。
朱宸的手,握緊成了拳頭。那指甲刺入了掌心,刺出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