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皇上可不要再做這樣危險的行爲。”
“要你管！你放不放！”蘇恆醒瞪着大眼：“你不放我咬你了！”
“……”
鳳無華面無表情將她放開，眼角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笑意。
蘇恆醒被放下後，覺得不解氣，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轉過身狠狠的踩了一腳鳳無華，然後蹬蹬跑下城牆。
留下一衆官員面面相覷。
鳳無華面無表情的拂了拂官靴，緩緩下樓。
孔善賢卻是心裡一跳。皇上似乎是對丞相的作爲沒有不滿，只是耍着小性子而已。
他心裡有些不解。自然自己一載沒有上朝，在家修養。但皇上從小是由他教導的，自然知道皇上性格如何。
可是今年回來之時，他卻有些摸不着皇上的性子了，皇上對自己也沒有以前的親近。縱然突遇大變，父皇和皇妹驟然離世，對他的打擊甚大，也不至於變得這般大吧。
而且對於攬權的鳳無華，皇上與丞相的關係似乎沒有外界傳的那樣激烈，似乎相處的很好。
自己還是小看了鳳無華啊，他嘆口氣，花白的眉毛動了動，起身下樓。
本想隨着皇上去迎接，但卻被人攔住了。
“孔大人，請留步。”
孔善賢挑了挑眉，在朝堂之中這麼多年，以他的見識，第一時間便能看出攔住自己的是個小太監。
縱然他壓着聲音，但雪白的麪皮和稍顯嬌柔的面容依舊出賣了他。
“不知公公是哪個宮中之人？”孔善賢不緊不慢的點破。
那人臉皮一僵，尷尬道：“孔大人好眼力，奴才是坤寧宮中人。”
孔善賢又何嘗看不出來他是故意讓自己看出來的，個個都是人精啊。
可是坤寧宮？他眉頭幾乎不可見的皺了皺，暗自思量着，坤寧宮不是皇后宮祗？皇后找自己做什麼，聽聞皇后與皇上一向恩愛，已有四個月的身孕，不知道是否與這件事又關。
可是有關又如何？皇家子嗣，自己現在還沒那個必要去碰。原以爲皇上年紀尚小，極易控制，可是回到朝中之後才發現皇上已經不是自己雖熟悉的那個太子了，性格突然張揚了約起來，又有鳳無華在一旁做梗，總是不好下手。
他眉毛顫了顫，突然訕笑一聲，自己想這麼多做什麼，先看看皇后找自己什麼事吧。
這樣想着，他點了點頭，嘴裡還是問道：“可是皇后娘娘召見老夫？公公可知道是什麼事？”
小太監皮笑肉不笑的，故作神秘道：“娘娘說，待孔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孔善賢微微搖了搖頭，這番姿態……他嘆了口氣，還真以爲自己那個皇后有多大權利麼。後宮不可干政她既然不知？
這樣想着，他拉住一旁路過的官員：“李大人，老夫這家裡突然出了點事情，先回去一趟，待會若是皇上問起，李大人就說老夫回家去了，若是沒有問起，也沒有必要說了，等之後老夫親自去與皇上解釋。”
李大人狐疑地看了看孔善賢和那個小太監，卻仍鳩笑着應道：“孔大人可是折煞下官了，這點小事，就交下官吧。”
“有勞了。”
“哪裡哪裡。”李大人笑着退走。
“走吧。”孔善賢轉過身道，語氣平淡。
那小太監卻突然覺得孔善賢高大了起來，身上的上位者氣息顯露無疑，淡淡的官威如那淺淺的雲霧自然而然的散開，卻又壓的他有些喘不過起來。
“孔大人，請這邊來。”小太監硬着頭皮笑道。
轉過兩條長廊，再經過一個院子，越過宮河，再經過兩條長廊，便是西三宮之一長壽宮。
先帝雖然妃嬪較多，但仔細數來卻只有十多位。兒皇上，後宮只有皇后一人。
這諾大的皇城，只有這十幾位主子，自然很多宮殿都是空着的。
這長壽宮便是其中之一。
夏初的清風帶着些燥意，拂過孔善賢的臉他卻不覺，只是有些好奇，爲何要帶自己到長壽宮來，就算是避人耳目，也木偶必要如此吧。
少女坐在宮中院內，燦爛的陽光透過茂密的參天大樹，洋洋灑灑的碎成一片，灑在她的身上。
少女穿着大紅色的衣裙，繡着金色飛凰暗紋，，身上是嶄新的藏藍色緞襦。烏黑的發往後挽了個飛仙鬟，臉上濃妝淡抹，明豔的脣，映得臉上更有朝氣。
只是微微鼓起的小腹，和婦人一般發鬟出賣了她已爲人婦。
“微臣孔善賢，見過皇后娘娘。”
少女，不，應該說是少婦。似是看着風景入了迷，聽的孔善賢的聲音，驟然一驚，才緩過神轉頭看向孔善賢。
眸子漆黑明亮，眼神如同黑色夜空的的星子。
可是自己是個七十歲的老頭子啊……孔善賢微微自嘲，訕笑一聲。
“孔大人，快快免禮，雖說你身子骨硬朗，但畢竟一把年紀，這些禮節就免了吧。”少婦語氣輕快。
“多謝皇后娘娘。”孔善賢站了起來。
他在官場這麼多年，混的如魚得水，主要就一個詞：不犯錯。
要知道在朝爲官立功容易犯錯也容易，但想要不犯錯，卻是極少極少的人才能做到的。這需要年復一年的小心謹慎，將自己的姿態放的足夠低，禮節什麼的就算免了，他也依然會做。
“孔大人可知道本宮找你，有什麼事？”
我怎麼會知道。我與你沒有任何交際，你這樣冒冒然將自己尋來，鬼才知道有什麼事情。
孔善賢暗自腹誹。
卻又行了個禮：“微臣不知，還望皇后娘娘指點。”
“皇后啊……”長孫玲瓏擡頭仰望着天空，似是在感慨：“若非她，我也做不了皇后啊……”
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微微凸起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即幸福又惆悵……
她轉過頭看着孔善賢，薄脣輕啓：“孔大人覺得皇上怎麼樣？”
“微臣不敢妄自揣測聖上。”
孔善賢神情不由一震，急忙道。
“孔大人不必驚慌。”長孫玲瓏笑笑，自顧自的說：“本宮是覺得，皇上性子懦弱，極易被人拿捏，本宮覺得，還是要有人在旁輔佐纔是。”
“丞相可是先皇欽點的攝政大臣，想來由他輔佐，對整個朝廷都是好的。
”孔善賢臉不紅心不跳的瞎扯淡，他當然不服氣鳳無華一個毛頭小子居然做攝政大臣，他纔多少歲？比皇上大了幾歲而已，和皇上有什麼區別。
“孔大人。”長孫玲瓏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我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表達什麼。原本大人賦閒在家，但卻突然還朝，想來心中也是不甘心的。本宮就問一句，大人想不想做這輔佐之人？”
她說的是輔佐之人，而不是攝政大臣。
這兩者的區別明顯很大，輔佐之人是權利在皇上手中，他只是一旁指點。而攝政大臣卻是將權利握在自己手中，皇上的權利還不如攝政大臣的大，寄如同一個人擺設。
孔善賢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區別，暗自冷笑，卻低頭伏在地上，聲音微纏驚恐：“微臣惶恐。微臣何德何能得皇后娘娘青睞，可丞相平時也不錯，微臣實在不覺得，微臣能比丞相大人做的更好。”
他這是在把自己與攝政大臣比較，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長孫玲瓏雖然生在武將世家，可對宮廷裡這些彎彎繞繞也是清楚的。她雖然年紀不大，城府卻極其深，若是不深，又怎麼能夠從世家小姐中脫穎而出，被先皇欽點爲太子妃？
她自然聽出了孔善賢話中的意味，心裡悠悠一嘆，卻沒有絲毫芥蒂。
她知道孔善賢的野心大，原本以爲只是想權傾一朝，卻不想他想直接攝政。
不過，他沒想要直接取締皇上，便是不錯的了。
長孫玲瓏想了想孔善賢的年紀，想着反正沒過幾年他便要兩腿一蹬，駕鶴西去了。
心裡稍稍安了一些，撫着自己的小腹：“若是事成，讓孔大人攝政又如何？小女子年幼，對朝廷政事也是不懂，這些還得靠着孔大人啊。”
孔善賢越聽越迷茫，這是哪裡跟哪裡？
讓他攝政？他雖然想過但只是想想而已，不過也不錯，在自己死之前享受一把絕對的權利……
但他沒有被長孫玲瓏的話迷惑道，心思活絡的轉着，這和皇后年幼有和關係？就算扳倒了丞相，皇上也還在哪裡，無論如何也輪不到皇后說話。
他混濁的眼珠子轉了轉，腿下有些發麻。
對了……皇上……
皇上再過不久便十五及冠，可以親政了，就算扳倒了鳳無華，皇上就能夠順理成章的親政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長孫玲瓏，沒有忽視她眼中的野心。
皇后不可能只是爲了皇上做嫁衣的，他低頭時眼神掃過皇后微凸的小腹。
腦海中頓時閃過一道靈光，臉上一片恍然，更是不可思議。
皇后所圖……可真大啊……
這是要同時推翻丞相和皇上？他眼中閃過一絲隱晦，這是男是女能不能平安生出來還兩說呢，皇后竟然就已經爲自己肚中的孩子圖謀了。
長孫玲瓏很滿意的看着孔善賢的表情，點頭道：“看來孔大人已經猜到了，並且並不反對是吧？”
孔善賢默然。
長孫玲瓏蹲下來湊近孔善賢的耳朵：“既然如此，那本宮不妨再告訴孔大人一件事…………”
孔善賢驚愕的表情漸漸凝固然後一片一片的破碎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