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子談到這裡,該說的,能說的,基本上也就交代完了,沈歡顏很是大方,雙手一拍,便有十來個俊美青年走到船艙裡,捧着樂器演奏着靡靡之音。
月色在枝頭升起來,點上燈火的畫舫靜靜漂浮在湖面上,絲竹雅韻,幽咽不明。
花阡陌的心裡早已經翻江倒海,偏偏夜絳雪從容不迫,當真欣賞起美男,觀賞起美景來,時不時伸出爪子把點心撈到嘴裡,吃的那叫一個乾淨漂亮——剛剛那個有着強烈殺氣的人真的是夜絳雪嗎?
這一刻,花阡陌對夜絳雪的認識再上新臺階。
等花阡陌實在忍無可忍時,夜絳雪揮了揮爪,畫舫停靠湖岸,她告別沈歡顏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晃動,花阡陌蹙眉道:“真的要殺掉白若溪嗎?”
“啊?”趴在軟榻上裝屍體的小狐狸睜開眼睛,後知後覺點點頭:“對啊,要白若溪自殺。”
“……他是無辜的!”醫者的慈悲讓花阡陌幾乎吼了出來。
人的性命無價而寶貴,可夜絳雪呢,沈歡顏呢,對她們來說,別人的性命就像指尖上的玩物,彈指即滅,毫不重視。
殺掉,自盡……她們的話,令人心寒。
夜絳雪看着花阡陌嬌弱的眉眼,忽然笑了起來,毛茸茸的眼睛含着水汽,看起來純然無辜:“花阡陌,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她……是我弟弟,和你一樣,乾淨的讓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恩,好,白若溪是無辜的……花阡陌,他真的是無辜的嗎?”
花阡陌一怔:“你……什麼意思?”
“哈~”夜絳雪沒有再去看她,一雙漆黑的眼睛盯着車簾,上面繡了幾重雲紋,看久了便覺得華麗繁複……
“白若溪原本也是該死的,若不是君卿要力保他,此刻哪有他喘息之機。以庶子身份登上家主之位,他白若溪手中恐怕也攥了不少人命……況且,現在要他命的不是我,而是沈歡顏,他的枕邊人,這是他識人不清的代價。至於我……”
頓了頓,夜絳雪那清秀眉眼彎彎的笑開了,“我要殺他,只是爲了君卿。”
花阡陌定定凝視了夜絳雪片刻,慢聲細語:“當真是爲了他嗎?”
“當真。”夜絳雪道:“自然是當真。”
爲了晏君卿血染天下也無妨,何況是一個白若溪。
她不是聖人,她是自地獄爬出來的冤魂,如果能爲晏君卿續命,莫要說白若溪,便是她自己折損性命都不在乎。
這些,豈是花阡陌可以懂的?
果然,花阡陌不再說話了,她無法去驗證夜絳雪這句話的真假。
像她這樣冷血無情的帝王,有可能爲了晏君卿不顧一切嗎……她不信,無論如何,都不相信。
夜絳雪在軟榻上滾了一圈,眼巴巴瞧着一臉冷漠的花阡陌,突然問道:“君卿是從什麼開始被喂毒的?”
這話一出,花阡陌倏然愣住。
然後,便看見南晉女帝一雙點漆黑瞳慢慢眯成一線,幽暗的目色像一座大山,劈頭蓋臉壓了下來。
狹小車廂內,呼吸都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