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應該可以生一堆火吧?
應該可以生一堆不被敵人發現的火吧?
就像她當時在大家認爲絕無可能的情況之下,能夠點燃一堆大火,驅散寒冷。
而且,她連電報都會。
“唉,現在要是能生一堆火,又不被敵人發現就好了。”
陳玄虎沉沉的:“老周,你就別異想天開了。”
“這倒不一定……王妃,對吧?”
他求助似的看着甘甜。
甘甜已經累得睡着了。
完全沒有在意是否有蚊蟲。
她的面上,覆蓋着很奇怪的一層東西。
周向海自言自語:“這樣難道不會被悶壞??”
琅邪王也看了她幾眼,但是,黑暗中,她沒說話。
醒來時,天際的雲層,顯出一種罕見的色彩,先是暗淡的,看久了,覺得比血更加鮮豔。
中間堆了一大堆柴火。
這些軍人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他們撿了許多樺樹皮。樺樹皮的含油量達20%~30%,在雨中仍可燃燒,古代曾是重要的軍用物資,是夜間作戰方便的火把材料。
此外,還有許多松樹、櫟樹、柞樹、樺樹、槐樹、山櫻桃、山杏之類的硬木,以及地衣類植物。
一邊的琅邪王,旁邊兩名侍衛正在給他拿芭蕉大葉子驅趕着蚊蟲。
而甘甜,也不怕熱,乾脆用寬大的衣袖,整個地把自己給遮蓋起來,蚊蟲也無法下口。
她睡得很舒服。就像不知道這些人的苦衷似的。
醒來的時候,也是頭從大衣服裡伸出來,活像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
周向海在一邊走來走去,不住地唉聲嘆氣,“唉……要是有一堆火,這些該死的蚊子就被滅絕了……”
“啪”的一聲,陳玄虎狠狠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尖嘴的長蚊子,能夠穿透衣服。
“不行,我得再看看,就不信,這些蚊子就真的這麼猖狂,媽的,這一輩子,我最恨的就是蚊子了……”
陳玄虎道:“老周,你別白忙活了,反正也不能生火。”
他一邊說話,一邊啪的一聲滅掉了一隻蚊子。
臉上腫起老大的紅疙瘩。
周向海白他一眼,罵罵咧咧,媽的,這個鬼地方。
更鬼的是,王妃躺着一動不動——她應該會吧?
會吧?
去看琅邪王,琅邪王也閉着眼睛。
這時候,琅邪王起身,漫不經意地走出去了。
他終於忍不住了:“王妃……王妃……”
甘甜睜開眼睛,淡淡道:“敵人又追來了?”
他摸摸自己的頭髮,很有點尷尬:“這倒不是……”
或許是想起之前的態度不那麼好,現在要求人了,就不那麼好開口。
可是,蚊蟲不留情,他還是鼓起勇氣:“王妃,蚊子太多了,我們能不能生一堆火驅趕一下蚊蟲?當然……不能被敵人發現……”
甘甜還沒回答,陳玄虎道:“老周,你又瞎說八道,這是晚上,豈能又生火又不被敵人發現?”
周向海不理他,還是滿懷希望地看甘甜:“王妃,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陳玄虎簡直不可思議:“老周,你就別再強人所難了。我們行軍多年,你哪裡見過夜晚行軍生火,不被追兵發現的?”
周向海狠狠瞪了他一眼:“王妃就能。”
陳玄虎只是搖頭。
他以爲,周向海是在故意爲難——因爲之前大家痛恨王妃的“變節”——便不經意地看一眼琅邪王,琅邪王已經走到了一邊,對這裡的情況充耳不聞。
周向海:王妃,你快想想辦法,老週一定很感謝你。
她笑起來。
只覺得疲倦,反而對蚊蟲叮咬都覺得沒什麼關係了。
這時候,周向海無聲無息地遞過來一個水果,是一隻鮮豔的野桃子。
他有點不好意思:“王妃,就這一隻紅一點的,本是留給王爺的,但王爺沒要……”
賄賂!
***裸的賄賂。
之前他們採摘來的全是青果,有點澀澀的,吃起來並不甜。卻不料,還有一隻這麼紅豔豔的。他們給了琅邪王,琅邪王卻不要——周向海等人不好意思自己吃了,但是,也不願意給那個叛徒女人。
現在,情非得已,便拿出來了。
甘甜把桃子在手裡拋了一下,能夠聞到成熟的甜蜜桃子的那種香味。
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甘甜也笑起來。
她懶洋洋地坐起來:“老周,你把這些柴撿一下。”
周向海大喜過望,急忙按照分類,把那些貼近地面的木柴分開。
“這些是貼近地面的木柴,溼度大,不易燃燒,而且煙多燻人……老周,你這樣點火……”
周向海和幾名士兵立即行動起來,清理出一塊避風、平坦、遠離枯草和於柴的空地。火堆設置成錐形,在避風處挖一個直徑1米左右,深約30釐米的坑。又在篝火的背風面斜着打入兩根木樁,靠着木樁排放若干潮溼的圓木,做成防風反射牆。
然後纔將引入物一一放置中間,上面輕輕放上細松枝、細乾柴等,再架起較大較長的木柴,然後點燃引人物。
又在篝火旁預備些泥上、沙石、青苔等用於及時滅火。
一切準備就緒,周向海還是有點猶豫“王妃,這樣真的可以?”
“差不多了。”
周向海拿出火摺子點燃,火堆燃燒起來。
周向海急忙退出去一看,頓時大喜過望。
陳玄虎也急忙跑到不遠處的高地上張望,然後,又跑回來。
這才明白那一排反射牆的妙處,就相當於在一間密閉的屋子裡生火,因爲選取的角度特殊,這樣,火焰當然不會沖天而起了。
他搓着手,喜形於色:“王爺,王爺……您快過來歇着,沒有蚊蟲了……再也沒有了……”
陳玄虎驚奇地看了甘甜一眼。
琅邪王這時候,已經慢慢地走過來了。
甘甜靠在一棵大樹上面,微微閉着眼睛。
士兵們已經在燒烤打來的獵物,不一會兒,冒出茲滋的油水,香氣也隨之飄出來。這一次,是獵獲的一隻野羊。
士兵們都是久經沙場的,這一次,沒遇到大水衝襲,身上的東西都在。一些人拿出隨身帶着的調料,胡椒,香粉都撒上去,香味撲鼻。
一會兒,羊肉就好了。
香噴噴的味道,傳得很遠很遠。
衆人都蠢蠢欲動,垂涎三尺。
還有什麼,比在這樣的逃亡路上,能吃到一塊烤羊肉更好的事情呢??
周向海急忙切下一塊,先遞給琅邪王:“王爺,您請。”
琅邪王不接,淡淡的:“老周,你忘了?”
周向海拍拍頭,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把羊肉遞給甘甜:“老周忘了,王爺說過,王妃優先……王妃優先……”
王妃優先!
的確是這樣!
分發野果,野菌子,馬匹的時候,都是她優先……甚至那一塊野生的紅桃子,屬下們就算不肯給她,但是,他琅邪王自己也不會吃。
甘甜目光看着琅邪王。
這是逃生之後,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這個作秀大王!
在無傷大雅和不損害他的利益的情況下,他總是喜歡錶演出一種小仁小義。尊重婦女,愛護下屬,女士優先。
她笑着,成全他。
把烤羊肉接了,淡淡的:“多謝王爺,甘甜真是不勝榮幸。”
琅邪王移開目光,忽然滿臉通紅。
甘甜沒有在意他的狼狽不堪,埋頭吃起羊肉來。
一路上,風平浪靜。
可是,衆人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再有五十里,就要和大軍匯合了。
衆人連夜趕路,希望第二日下午跟部隊匯合後可以真正放心地修整一段時間。
黎明時分,天光破曉。
只要踏出這片山谷,會師在望。
這時候,甘甜心裡忽然一跳。
那是一種本能。
一種隨時經歷死生的野獸一般的本能。明明四處沒有任何的危險,可是,那種恐懼卻在胸口濃濃的,根本就揮之不去。
她縱馬,跑得更快。
廝殺聲,無聲無息。
前面黃沙漫卷,衆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利箭,蝗蟲一般地飛來。
最前面的士兵慘叫一聲就倒了下去。
琅邪王怒喝一聲:“往南……往南方……”
原來,鐵將軍絕非浪得虛名。他征戰三四十年,無論大大小小的戰役都經歷過,幾乎是帝國最爲著名的將領了,他判斷出琅邪王等人的方向,繞了遠道,包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