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阿金並不是噁心這不隔音的房子傳來的噪音,她只是聯想到自己躺在那張別人的牀上,被一個厭惡到極點的男人奪去初吻的事實,這讓她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自己的放縱。
那個晚上,阿金和建華坐在樓下的長椅上,終於有時間可以長久的望着天空了,星星真美。
“阿金,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
建華說,他們家坐落在江西一個很小的縣城,雖然不能跟大都市的繁華相比,但也算一個愜意舒適的地方。他從小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他沒有媽媽,也沒有兄弟姐妹,只有一個愛酗酒的父親。傳說中醉酒的爸爸沒有幾個不打孩子的,建華也未能倖免。
有一次,他又一次被父親打,打的特別狠,以至於左胳膊完全失去了知覺,在父親打累睡着以後,他偷跑出家門,他跑啊跑,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該找誰,後來頭暈眼花,體力不支暈倒在路邊。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家人的牀上,有一個扎着辮子的小女孩,閃着忽閃的大眼睛看着他,手裡端着一碗藥。
那個女孩叫君君,跟他年齡相仿。君君的哥哥救了他,他在她家一住就是半個月,每天都是瘦弱的君君熬好藥給他喝,並幫他打傷的胳膊消腫敷藥。建華漸漸喜歡上這個女孩,他了解到,君君的身世也很不好,甚至比自己還要可憐,她好在還有一個哥哥,父母雙亡,她哥哥沒上過什麼學,但是發誓要靠自己的能力讓妹妹上大學。建華其實很羨慕,他雖然有一個父親,但是從內心來講,他恨他,他希望遠離那個家,永遠不回去。
世事總是不盡如人意的。建華的父親找到了他,並撕扯着要帶他回家。他不願回去,更不願意離開君君,於是跟父親發生了爭執,一怒之下,父親拿起棍棒直接往他頭上掄過去,君君的哥哥看到了,撲過來護住了他,那一棍子不偏不倚,正中要害,君君的哥哥被打成了重傷,在醫院耗了一個月,最終因爲無法醫治而死亡。
君君痛苦不堪,抱着哥哥的遺體哭了三天三夜不肯撒手,下葬那天,建華去公安局檢舉了父親,法院因故意傷害致死罪而判了無期。
建華離開了自己的家鄉,到另外一個地方獨自生活,卻不料半個月後,他在給一家孤兒院搬運貨物時看見了君君,她衣衫襤簍,正在垃圾桶裡找吃的。
那一刻,15歲的建華下了一個決定,他要帶這個女孩走,這一生,不論天涯海角,再苦再難,他也不會丟下她,有自己一口吃的,絕對不會餓着她。
“君君,應該就是你女朋友吧?”
建華說到此處,已經泣不成聲,流淚滿面。
“恩,她現在已經改名字了,叫張薔。”建華穩了穩情緒,接過阿金的紙巾:“她說,要跟我一個姓,我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阿金一時哽咽了,看到建華這麼痛苦,聽着他內心深處的故事,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他纔好。
“這麼多年,我們倆真的是相依爲命走過來的,我們做過很多份工作,感覺天下的工種都被我們做遍了似的。現在我在夜場做DJ,她唱歌。我終究還是沒能給她一個未來。”
建華傷感至極,言辭間,盡是作爲一個男人的愧疚和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