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一片轉好

女皇的後宮三千

“你走吧。”水墨笑笑着,但是卻不比哭好到哪裡去,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不會爲難他的!我知道,即便我將你留下來,你的心還是在他哪裡,我也從來沒想着將你從他手中奪來,也奪不走,所以,你走吧。”

司慕涵沒有迴應。

“你今晚來,或許更多的是爲了平息今早的紛爭,但你能來,而且沒有興師問罪,便已經很給我顏面了。”水墨笑繼續道,“我不會再爲難他的,也不會讓任何人爲難他,所以,你大可安心……”

話沒有說完便斷了。

司慕涵猛然將人攥緊了懷中。

水墨笑沒動,話,卻沒有停下,“我說得到便做得到,你去吧,去見到了他,你就會安心的。”

或許在這之前他還有所懷疑,可是現在,他還能說什麼呢?

“睡吧。”司慕涵卻道。

水墨笑一愣,隨即推開了她,“你……”

“朕明日還有一堆政事處理,睡吧。”司慕涵神色平靜,並無欺瞞之色,說罷,便躺了下來。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看着身邊已經合上了眼的女子,“你真的不去?”

“大半夜折騰。”司慕涵沒有睜開眼,緩緩道,“不好。”

水墨笑卻仍是不信,“司慕涵,我讓你走,你卻不走,若是你趁着我睡了的時候再走,那我便……”

便如何?

他沒有說出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好了不會爲難他,便不會!

靜靜地看着她半晌,隨後,也躺了下來,卻仍是沒有睡意,一直側着身子看着她的睡容,許久,緩緩靠近,伸手,抱住了她,合上了雙眼。

是你自己不走的。

……

此時,在辰安殿的寢殿內

司以琝也悄悄地爬起身來,然後下了牀,小心翼翼地替父親蓋好了被子之後,便輕步出了內室,然後坐在了通往內室的珠簾旁的牆壁上,如同一個守夜的宮侍一般,守着裡面安睡的人。

他並不知道,他以爲安睡着的人其實根本便沒有入睡。

或許該說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也便醒了。

雪暖汐睜開了眼睛,看着頭頂的帳頂許久,然後,也坐起身來,下了牀。

寢室的燭火如昨夜一般已經熄滅了,只有外面廊下的燭火透過門縫照進來。

屋內很暗,可眼睛適應了之後,卻還是可以視物。

雪暖汐環視了內室的四周,並沒有看見兒子的影子,而方纔他也沒聽見開門的聲音,沉吟了會兒,隨後緩步往外室走去。

便在珠簾旁,見到了兒子。

司以琝仿若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並沒有注意到父親的醒來。

雪暖汐看着蜷縮在地上的兒子,心中難忍傷痛,緩緩蹲下身子,“琝兒。”

司以琝猛然一驚,“父君?!”

雪暖汐看不清楚兒子面上的神色,可是,卻聽出了他的震驚,緩緩站起身來,藉着微弱的光走到了燭盞旁,取了火摺子將燭火點燃。

外室,隨即被照亮。

而外面的宮侍也注意到了,隔着門問道:“主子可有何吩咐?”

“不必進來了,無事。”雪暖汐開口道。

“是。”

司以琝也緩過神來了,連忙起身,“父君……是兒臣吵醒你了?”

“沒有。”雪暖汐搖頭,走到了兒子身旁,然後,也如兒子一般坐在了地上。

司以琝見狀忙道:“父君,地上涼……”

“無礙。”雪暖汐道,“又地毯了,不涼。”說罷,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跟父君坐坐。”

司以琝一愣,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昨夜,他和皇姐便是這般席地而坐,坐在母皇的身邊,眼睛有些發酸,隨後,坐了下來,“父君可是想母皇了?都是兒臣不好,兒臣不該這般不懂事……”

“不是。”雪暖汐搖頭道,“這一路走來,父君被你母皇也是纏的有些煩了,這兩日沒她在,倒也樂的清閒。”

“父君……”司以琝明顯是被這番話給驚住了。

雪暖汐笑道:“怎麼?父君便不能嫌你母皇?”

“不是……”司以晏搖頭,“父君……父君是在和母皇鬧彆扭,不,是情趣吧。”

“你啊。”雪暖汐失笑道,“成了親果真是不一樣的。”

司以琝勉強一笑,“父君取笑兒臣。”

“可想知道當年父君是如何嫁給你母皇的嗎?”雪暖汐繼續笑道。

司以琝一愣。

“父君還記得當年你一直纏着父君,想將當年父君如何嫁給你母皇的事情挖出來。”雪暖汐繼續道,“還記得,你偷聽父君和你母皇說話!”

“父君!”司以琝有些難爲情,隨後便是疑惑,“父君怎麼忽然間提起這事?”

“也沒什麼。”雪暖汐繼續道,“或許是因爲失憶太久了,所以恢復記憶之後便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說罷,又問道:“可想知道?”

司以琝自然是點頭。

“當年你母皇是不願意娶父君的,這一點,你當年也偷聽到了。”雪暖汐笑着道,“其實你母皇也不是真的不想娶父君,只不過是暫時不能娶,可是你母皇那悶性子,只會將話憋在心裡,根本便沒有跟父君明說,父君自然是怕了,而那時候,先帝五皇女也向先帝請旨欲娶我爲正君,你母皇也沒跟我說她早便已經開始準備整垮先帝五皇女,那時候我急的都不想活了,恰好,那時候你二姑母的兩個江湖中的朋友來雪家做客,他們方纔成婚,且那女子居然比那男子大上了許多,那男子的家人極爲反對,所有人都阻止他們在一起,便是那女子也不願意,後來,那男子豁出去了,連下藥這等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了,直接將生米煮成了熟飯,終於如願以償……”

“難道……”司以琝震驚不已。

雪暖汐沒有迴避,而是笑着承認,“沒錯,父君當時聽了他們的話,便去求了那男子,尋了那種藥,後來,便利用你母皇去雪家給你外祖母賀壽的機會將她引到了父君的院子,下了藥。”

司以琝瞪大了眼睛,他從未聽說過這個,更沒想到他的父親和母親居然是這般在一起的。

“爲了這事,先帝勃然大怒,雪家三代不能入朝,便是因爲這個。”雪暖汐繼續道,“你母皇登基之後,費了好大得勁方纔壓下了這事,這些年,也沒有人再提及,漸漸地,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因爲這件事,雪家受罰,而父君……也因此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父君當年小產是因爲先帝……”

“不。”雪暖汐搖頭。

司以琝大駭,“難道是母皇……”

“你胡想些什麼?”雪暖汐瞪了兒子一眼,“沒了孩子,你母皇心中的痛比父君好不了多少,一切都是孽,父君造的孽……”

“父君……”

“當年,你母皇其實也是惱恨父君所爲,可卻還是爲了父君的事情而奔波……”雪暖汐緩緩地將當年的原委一一道明,說起來也是奇怪,即便已經過去了那般多年,他卻還是能夠記得如此清晰,仿若昨日方纔發生過似的,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如同當年那般痛苦難當,“……雖整件事的罪魁禍首是父君,可是你母皇仍是自責,便去求了先帝,在交泰殿外跪冒着雨跪了一天一夜,最後,先帝同意了你母皇所求,扯了那幾條不得,甚至任由你母皇用正君之儀親迎父君入門,而條件便是,你母皇繼承皇位,永不立父君爲後,當然,還有雪家的懲處,不得撤。”

司以琝驚愕無比,隨即,便是心疼,“父君……”聲音,開始有了哽咽。

雪暖汐擡手撫了撫兒子的頭,“莫哭,父君將這些告訴你可不是想看着你哭的。”

“父君……”

“琝兒,你和李浮的事情,父君沒有生氣,更沒有怪你。”雪暖汐將話題挑明,“因爲父君當年也這般做過,若是真的要怪,那便只能說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父君!”司以琝還是哭了,卻沒有多少的悲傷,有的只是感動,嘴邊泛着笑容。

雪暖汐攬過了兒子,“我們父子都是一樣的聰明,看中了好女子便搶了,先下手爲強嘛!”

“父君……”司以琝緊緊地抱着父親,嘴邊的笑容漸漸消失,好半晌,方纔擡起頭,重新微笑,“父君,兒臣過兩日帶樂兒進宮給您請安好不好?”

“好。”雪暖汐安心一笑,“都有外孫女了,父君是不認老也不成了。”

“不是父君老了,而是我們長大了,父君,往後兒臣絕對不會再做讓父君擔心憂心之事了!”

“好,父君相信你。”

……

四更已響,流雲殿的主子卻仍舊沒有入睡。

寢殿旁的配殿內,蒙斯醉躺在了孫女的身邊,看着孫女入睡,但自己卻仍是全無睡意。

不是不疲倦,但卻始終沒有睡意。

“主子,四更天了,不如就寢吧。”宮侍上前低聲勸說。

蒙斯醉卻不動,“下去。”

“主子……”

“下去!”蒙斯醉擡頭,冷眼盯着他。

那宮侍身子顫了一下,隨後,點頭退下。

同一片夜空,各處個人各不相同。

……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了朝和殿內之時,水墨笑便醒了。

醒來之時,身邊之人,仍舊在。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有感覺,不是在做夢。

她沒走。

真的沒走。

即便已經隔了話,但是卻仍是沒信心。

他以爲她會在他入睡之後偷偷地走了的。

是走了嗎?

走了然後在他發現之前回來?

這時候,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半晌後,傳來了宮侍的聲音,“陛下,時辰到了,該起了。”

司慕涵睜開了眼睛,眼眸犀利沉靜,直接迎向了水墨笑注視着她的目光。

水墨笑根本便沒有收回目光,這般被她一看,不禁有些發愣。

“鳳後,朕該起了。”司慕涵緩緩開口。

水墨笑一愣,隨後方纔發現自己半個身子一直壓在了她的身上,“嗯……”隨後,慌忙移開,手忙腳亂的像是個孩子。

司慕涵道:“鳳後莫慌,時間還來得及。”

水墨笑自然聽出了她的嘲弄,忙穩住了神色,隨即正色道:“臣侍伺候陛下更衣梳洗?”

司慕涵坐起身來,“好。”

……

今日的早朝和昨日一般,忙碌,卻並無驚國大事。

下朝之後,禮部尚書前去交泰殿求見,而求見的原因便是被晾在了驛館多時的司徒雨將軍之家眷。

“京中可還有空餘的宅子?”司慕涵沉吟半晌後問道。

禮部尚書想了想,“還有。”

“選一間出來,不大不小的,賜予司徒家的人。”司慕涵下令道,“不要用司徒雨之名,找個由頭,賞給其他人。”

“是。”禮部尚書領命,“司徒將軍有三女一子,嫡長女前些年早亡,留下了兩女一子,兩女乃庶出,嫡長子已經出嫁,其餘兩女,次女乃庶出,三女乃嫡出,依着嫡庶尊卑的規矩,那宅子便賜給司徒三小姐。”

“你依着規矩辦吧。”司慕涵道,隨後又道,“在辦之前,你只會內務府一聲,讓內務府讓人去見一見德貴君,問問他的意見,若他無異議,便去辦,記住,朕是賞賜,而不是添亂,司徒將軍爲國鎮守東域,朕可不能讓她的家宅不寧!”

“是。”禮部尚書領命,隨後又道:“此外,臣還有一事需請陛下旨意。”

“何事?”

“先帝泰陵遭人損壞掘墓一事。”禮部尚書一邊說着一邊窺視着永熙帝的神色,“臣詢問過了刑部,可刑部一直沒有找到掘墓之人,先帝貼身宮侍蘇惜之的屍骨也沒有找回來,臣不知該如何處理。”

司慕涵蹙着眉頭沉思了半晌,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此時仍是生出了恨怒,“將墓給平了,此事無需再辦,也莫要記下!”

“可是……”話還方纔開了頭便被司慕涵冷下來的目光打斷了,忙改了口,“是。”隨即,行禮告退。

司慕涵沉思了半晌,隨後揚聲開口:“來人。”

御書房外候着的冷霧隨即進來,“陛下有何吩咐?”

“傳旨內務府,明日於宮中設宴,虧待豫賢貴君母族以及德貴君母族。”司慕涵下旨道,“家宴名義,國宴規格。”

“是。”冷霧領旨。

“讓四皇子也出席。”司慕涵低下頭,一邊看着摺子一邊道。

冷霧一愣,“四皇子?”

“有問題?”司慕涵擡頭道。

冷霧忙低頭,“沒有,奴侍這便去傳旨。”

……

今日一大早,雪暖汐便醒了,梳洗着裝之後便直接去了朝和殿。

司以琝本是想跟着去的,但被雪暖汐嚴令禁止了。

這一次,雪暖汐是第一個來的。

便在司慕涵離開朝和殿沒多久,他便到了。

水墨笑讓人將他請到了膳廳。

“膳廳?”雪暖汐疑惑地看着前來稟報的宮侍。

那宮侍道:“是。”

雪暖汐愣了愣,隨即方纔隨着他前去。

到了膳廳之後,便見水墨笑坐在膳桌前用早膳。

“你還沒用早膳吧,坐下一同用吧。”水墨笑道。

雪暖汐又愣了一下,“鳳後……”

“放心,本宮還不敢在早膳裡面下毒毒死你。”水墨笑不等他說完便道。

雪暖汐忙道:“臣侍並非這個意思。”

“坐吧。”水墨笑又道。

雪暖汐只好入座,入座了之後,便欲開口解釋。

水墨笑卻搶先一遍,“昨夜陛下宿在了本宮這裡,你可知道?”

雪暖汐先是搖頭,隨後便是點頭。

水墨笑見了,不禁蹙了蹙眉,“從前的皇貴君有什麼便說什麼,且根本無懼任何,如今怎麼便成了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鳳後……”

“昨夜陛下跟本宮說了前夜夜半離去的原因,本宮聽了雖然如五臟被焚,但卻還是接受了這個解釋。”水墨笑繼續道,隨後,看着雪暖汐,似笑非笑,“你可知道昨夜陛下幾乎又一次舊事重演了?”

雪暖汐聞言之後並無任何高興之色,有的只是憂心以及心疼,“鳳後,臣侍該如何做?”

水墨笑心頭倏然涌起了一股怒火,“該怎麼做?你當本宮是神,什麼都會?”

“鳳後……”

水墨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儘量心平氣和,“雪暖汐,本宮沒想到你還會回來,你還能回來,你居然還能回來!你知不知道幾乎所有人都認爲你死了!”

雪暖汐默然。

“你可能認爲本宮待你不公,甚至可以認爲本宮是故意折騰你,可是你自己想想!你設身處地地爲本宮想想,或許你便可以明白本宮如今的心思,明白本宮爲何要這般待你!”水墨笑的情緒終究是失控了,“你回來了,她整個人便變了,變得陌生卻也熟悉,本宮陪她走過了這十三年的風風雨雨,可是都未曾能夠找回當年的她,可是你一回來,她便變回去了……你讓本宮如何能不惱你不恨你!”

雪暖汐還是沉默。

“你沒回來之前,本宮一心盼着你回來,可你回來了,本宮卻恨不得你消失,連本宮都不知道本宮可以齷蹉到這個地步!”水墨笑繼續道,“雪暖汐,皇貴君,本宮錯了嗎?”

“沒有。”雪暖汐搖頭,“沒有……”

“可是本宮也沒有做對吧!”水墨笑笑着,眼眶卻是紅了起來,“雪暖汐你知道嗎?本宮折騰你,也是在折騰本宮自己!你痛一分,本宮便會從她那裡得來兩分的痛!”咬了咬牙,隨後繼續道,“所以本宮想通了,昨夜想了一夜,想通了,本宮何苦去做這種損人更不利自己的事情?!”

雪暖汐面色顫抖,“鳳後……”

“本宮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過去那般,可本宮可以保證,往後不會與你爲難!”水墨笑繼續道,“當然,你若是看本宮不順眼,看後宮這些人不順眼,本宮也一樣不懼!”

雪暖汐笑了笑,“鳳後,臣侍並無此等想法,臣侍知道十三年過去,沒有人是不會變的,臣侍的確想回到過去,可是昨日,臣侍在宮中走了一圈,發現宮裡面的事物雖然變了不是很大,但卻仍是讓臣侍覺得陌生,這就是時間的可怕,即便不徹底改變一切,卻也可以讓所有人都覺得陌生。”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臣侍只是想一家和睦,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一家和睦?”水墨笑笑了,帶着嘲諷的笑,他該說他天真還是該說他自不量力?“皇貴君,這十三年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你的一家和睦,最多也只能做到表面。”

雪暖汐一愣。

“你是太女的生父,你該慶幸本宮沒有親生女兒,且赫兒也沒有那份心,不然,本宮第一個不會放過你!”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雪暖汐面色一驚,“鳳後,事情並非……”

“你錯了。”水墨笑打斷了他自以爲是的想法,“事情在幾年前便已經定了,已經改變不了了,你大概也知道了去年的事情,本宮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去年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序幕罷了,你看着吧,往後,這樣的事情會接踵而來,若是你沒回來,蒙氏或許會念在和陛下的情分上面左右猶豫,可是你回來了,便如同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刺斷了他心中對陛下那份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感情!你哪裡不去,偏偏去雲州,又偏偏與蒙家扯上關係,如今你或許是利用了蒙家來粉飾了你這十三年的經歷,可此舉後患無窮,陛下好不容易將蒙家拘在了雲州,如今,前功盡棄。”

雪暖汐攥緊了拳頭。

“便是爲了坐實外面的故事,截斷了所有可能讓你名聲有損的謠言根源,陛下定會厚待蒙家!”水墨笑繼續道,“這無疑是坐長了禮王的勢力!”說罷,又補充道:“你也莫要拿十三年前的司予昀和今日的禮王相提並論,即便是你的女兒,也一樣如此!”

雪暖汐仍是沒有開口。

“你可以認爲本宮危言聳聽,但是事實如此,只要你在宮中多住幾日,你便會看清楚!”水墨笑嗤笑道,“當然,你若是寧願自欺欺人,本宮也不會干涉,在後宮,本宮會盡可能地保你安然,但你也知曉,百密也總有一疏,終究還是要靠你自己自保!你也不必謝本宮,本宮這般做,爲的也不過是這後宮的安寧,對她的承諾,這十三年來,本宮在後宮一向是說一不二,絕不允許有人在本宮的後宮興風作浪!至於朝堂,本宮不想插手,也插不了手,本宮也奉勸你,莫要插手,不過本宮倒是相信你不會,若是你也如蒙氏一般利用陛下對你的情意,那你和如今的蒙氏,當年的本宮又有何不同?又憑什麼高居本宮這些人之上?”

雪暖汐看着眼前的男子,心裡思緒翻滾着,許久,方纔開口道:“臣侍明白,多謝鳳後指點。”

“本宮說了,你無須謝本宮!”水墨笑不領情。

雪暖汐泛起了微笑,“不管如何,臣侍還是要謝謝鳳後。”

“隨你。”水墨笑冷聲道。

這時候,宮侍進來稟報,“啓稟鳳後,各位主子已經在大殿等候了。”

“讓他們等着。”水墨笑道,隨後看向雪暖汐,“用吧。”

“鳳後……”

“雪父君你用了早膳再過去吧。”雪暖汐的話沒說完,司以晏便從門外冒出來了,似乎早便已經在外面了。

水墨笑見了兒子,不禁沉下了臉,“你偷聽?”

司以晏笑着進來,“兒臣沒有,兒臣本是過來和父後一同用早膳的,不巧聽到了吧了。”

“你……”水墨笑瞪了兒子一眼,“好的不學,偏學這些!”

“父後說什麼呢?”司以晏嗔怪道,隨後看向雪暖汐,“雪父君你別生氣,晏兒不是故意偷聽的。”

雪暖汐笑道:“沒事。”

“那雪父君用了早膳再過去吧。”司以晏笑道,“雪父君似乎比從前瘦了不少,如今回宮了可要好好補回來!”

“好。”雪暖汐笑着應道。

三人便又坐下來,氣氛算不得上是愉快,但也是平靜。

司以晏也有意斡旋,便平穩用完了這頓早膳了。

稍作歇息之後,水墨笑便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去大殿吧。”

“是。”雪暖汐起身,應道。

水墨笑看着眼前仍是淡然的男子,怎麼也無法將他與二十多年前的那個任性妄爲的雪大公子對上,“昨夜陛下跟本宮說前夜太女問她,對本宮可有情,陛下當時雖沒有即可給出答案,不過事後想想,還是覺得有的,昨夜陛下便告訴本宮,說她對本宮有結髮之情。”

雪暖汐淡淡一笑,“陛下和鳳後結髮多年,自然是有結髮之情。”

“你——”水墨笑想看到的絕對不是這樣的反應,盯着他半晌,幾乎咬牙切齒地道:“你究竟是不是男子,是不是人!”

說罷,便拂袖離去。

“父後——”司以晏欲追上去,可想着身旁還有雪暖汐在,最終還是留下來,“雪父君,父後並非……”

“雪父君明白,沒事的。”雪暖汐沒有動怒,仍是笑道,“雪父君也要過去了,往後在跟你說話。”

“嗯。”司以晏也只好應道。

……“殿下……我們真的要去?”

在入宮的馬車上,薛氏惶恐不安地拉扯着妻主的衣袖,自從昨日他回去告知了他宮裡面遇見皇貴君的事情,她便一直對他冷着臉。

沒有大發雷霆,可也沒什麼好臉色。

他錯了嗎?

可若是他不該進宮,此時她又帶他進宮做什麼?

司予執端坐着,面色沉着,沒有回答薛氏的問題。

“殿下……”薛氏又嘗試了好幾次,但是最終都沒有成功,只得作罷。

下了馬車進了宮之後,薛氏心中的惶恐更重了。

他猜不透自家妻主究竟想做什麼。

……

對於水墨笑和雪暖汐一前一後地到來,大殿內的大部分人都是驚詫,便是蜀羽之也是如此,可唯有蒙斯醉神色仍是淡然。

不是淡漠的淡然,而是他並不覺得這般情況有何好驚詫的。

昨夜司慕涵宿在了朝和殿,且沒有重演前夜之事,單憑這點,便足以證明她已經將水墨笑給安撫住了。

昨日的那番態度,也不過是一時氣不過罷了。

只要稍作安撫,他便什麼都願忍。

衆人起身相迎。

“恭迎鳳、皇貴君。”

水墨笑點頭,入座之後便道:“都坐下吧。”

衆人入座。

說了幾句開場白之後,水墨笑便直接進了正題,不過卻不是關於雪暖汐的,仿若昨日之事根本便沒有發生過一般,可今日他攜雪暖汐一同來,卻也是表明了態度。

“下個月便是陛下四十壽辰,從去年開始,後宮,朝堂都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不過如今都過去了,而且還有皇貴君歸來這般一件大喜事,本宮的意思大辦陛下壽宴。”

說罷,看了一眼雪暖汐,方纔繼續道:“原本本宮是想讓皇貴君協助本宮操辦此事,且皇貴君之前也是一直協助本宮管理後宮的,不過皇貴君方纔歸來,不便如此操勞,本宮和他商議了一番,便決定由德貴君協助本宮籌辦壽宴一事。”

隨後,又看向蒙斯醉,“豫賢貴君是四貴君之首,又得了陛下協管後宮的恩賞,本宮本該讓你協助的,只是本宮如今你撫養着禮王長女,恐忙不過來,本宮便讓德貴君協助本宮。”

“鳳後做主便好,臣侍無異議。”蒙斯醉淡淡道,“只是正兒自出生之後一直未曾上玉牒,臣侍昨夜奏請了陛下,陛下同意正兒上玉牒,還望鳳後操辦。”

水墨笑想了會兒,“禮王長女是陛下第一個皇女孫,原本該在滿月的時候便上玉牒的,只是當時孩子情況不好,便一直拖着,如今重新補上,也是常理,這樣吧,下個月便是陛下生辰,不如便選在這日,開太廟請玉牒,也好讓孩子沾沾皇祖母的喜氣。”

“便如鳳後所說。”蒙斯醉沒有異議。

水墨笑點頭,“那就這般辦吧。”

“鳳後。”德貴君此時起身,“臣侍年紀尚輕,且資歷淺,恐無法擔當此重任。”

“德貴君處事穩重,定然能勝任的。”雪暖汐微笑開口,“本宮還未多謝德貴君爲本宮準備寢宮一事了。”

“臣侍只是領命而行,當不得皇貴君的謝。”德貴君低頭道。

水墨笑道:“迎接皇貴君回宮一事,德貴君的確做的很妥當,這也證明了你有這個能力擔當此任,況且,後宮除了你之外,也沒其他人可以協助本宮了。”

德貴君心中不願,他不願意牽涉太多後宮事情,這對他並沒有好處,可如今,情勢已經不容他拒絕了,“如此,臣侍便盡力去做。”

“嗯。”水墨笑應道,隨後便看向了睦君,“睦君,五皇女今年也九歲了吧?”

睦君心中一驚,隨即起身,“回鳳後,的確如此。”

“她的幾個皇姐都是七八歲左右便隨陛下一同去圍場秋獵,這一次的秋獵,陛下的意思是大辦,大約也可能宣五皇女同行。”水墨笑正色道,“離初十也沒幾日了,你先準備準備。”

“鳳後!”睦君面色震驚,“可哲兒才九歲,她如何……”

“她的幾個皇姐不也是這般?”水墨笑打斷了他的話,“睦君,五皇女是皇女不是皇子,再者,去圍場也只是隨性見識,並不是要她去狩獵,無需這般擔心。”

睦君豈能不擔心,其他的皇女如何他不知道,可是她的女兒……他如何能夠安心?可……不安心,又能如何?

水墨笑見狀,只得繼續:“你先不要這般擔心,這也不過是本宮自己猜測罷了,陛下未必會宣五皇女同行。”末了,又補了一句,“當年也是幾個皇女親自去向請旨,陛下方纔同意的。”

睦君聞言,臉色更是難看了。

哲兒本就不得陛下重視,若是這一次……

低頭吸了幾口氣,然後擡頭,“臣侍會好好準備的,多謝鳳後!”

水墨笑看了看他,便沒有再說什麼,轉過來看向孫侍君,“孫侍君,皇貴君喜歡孩子,有空便帶着五皇子去辰安殿坐坐。”

孫侍君一驚,不明白水墨笑這話是何用意。

“五皇子今年十歲了吧?”雪暖汐開口道,“前日回宮,本宮也沒看仔細,孫侍君若是有閒,便領着五皇子去本宮宮中坐坐。”

孫侍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只能先應道:“是,臣侍會的。”

“對了。”水墨笑又道,原本有些肅然的面容添了幾絲的微笑,“前些日子陛下跟本宮提過,睦君和孫侍君爲皇家誕育後嗣,也進宮多年,位份該進進了。”

睦君和孫侍君兩人皆是一愣。

似乎都沒想到在後宮還能有再進一步的時候。

“旨意應該過些時候便會下,冊封之禮也定在了陛下壽辰當日。”水墨笑繼續道。

睦君和孫侍君隨即起身,“謝陛下隆恩,謝鳳後。”

“不必謝本宮,這是你們改得的。”水墨笑緩緩道,“陛下喜歡安分守己之人,只要爲陛下爲皇家進了心,陛下都不會虧待。”

“是。”兩人同時道,“臣侍謹遵鳳後教導。”

“好了。”水墨笑再道,“今日要說的本宮也說了,豫賢貴君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衆人起身行禮告退。

待其他人走了時候,水墨笑方纔再開口,“豫賢貴君要一直這樣嗎?”

“臣侍不明鳳後所言。”蒙斯醉道。

水墨笑盯着他,“你明白的。”頓了頓,又道,“這般多年,本宮該說的也說的嘴都破了,如今再說也不過是陳腔濫調罷了,再者,恐也沒有多大用處,便不說了。”

蒙斯醉仍是淡淡。

“只是……”水墨笑盯着他,“蒙斯醉,現實已經是如此,你我都改變不了,只能去適應。”

“若是適應不了了?”蒙斯醉擡頭問道。

水墨笑一愣,隨即嗤笑,“那便毀了吧。”

蒙斯醉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可你要清楚,若是你毀了他,同樣也毀了你,更毀了你我最重要之人!”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這些,都不是本宮允許的!所以,收起這個念頭!”

蒙斯醉卻笑了,“鳳後過了。”

水墨笑目光一沉。

“事情還未到玉石俱焚的地步。”蒙斯醉緩緩笑道,“若是鳳後無事,臣侍便先告退了,以免正兒醒了之後見不到臣侍鬧。”

說完,起身行禮離開。

水墨笑倏然起身,對着他的背影道:“你跟孩子起命正,便不是要她正直良善嗎?”

蒙斯醉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

朝和殿外

德貴君、睦君和孫侍君三人都沒有久留,各自行禮之後便各自回宮了。

蜀羽之倒是邀了雪暖汐去流雲殿。

不過雪暖汐拒了,“改日吧,琝兒還在宮中等着我。”

“三皇子很關心皇貴君。”蜀羽之微笑道。

雪暖汐搖頭,“這孩子,擔心過了。”

“昨日皇貴君見到了靖王正君和徽兒吧?”蜀羽之岔開了話題,“若是他們有什麼地方衝撞了……”

“蜀羽之。”雪暖汐打斷了他的話,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連你也不信我?”

蜀羽之一愣。

雪暖汐繼續道:“我恨官氏,可我從未想過傷害他的孩子來報復。”

“臣侍相信。”蜀羽之微笑道,“因爲那也是陛下的孩子。”

雪暖汐也笑道,“謝謝你相信我。”

“不管如何,作爲徽兒的養父,臣侍還是要多謝皇貴君。”蜀羽之鄭重行了一禮。

雪暖汐也只好受了。

“改日臣侍再去辰安殿給皇貴君請安。”蜀羽之起身後道,隨後行禮離開。

他相信他。

若說這世上有誰比陛下更在乎她的孩子,那便是皇貴君了。

031 弄巧成拙032 希望破沒047 請賜死罪190 人之常情078 豫賢貴君200 夜不安寧165 始終冰冷074 卻誅了心002 五皇姐容003 冊立後君027 又出事了105 不得安寧208 誰退一步080 可能活着128 一直一起012 寧王提醒091 一起走吧009 情有獨鍾038 反咬一口074 與人私會021 封閉消息027 有人唆擺028 表露身份236 平平靜靜052 散播出去049 一家子人043 怎麼回事143 步步絕望110 風波再起070 側君之位176 逮住趙氏089 如何威脅031 我非恩人020 蜀家赴宴二007 挑撥離間066 禮王設宴169 賜婚聖旨066 如何了結149 徹底失去012 註定虧欠150 這是報應067 街上偶遇084 步步緊逼015 你欠我的064 我是瘋了023 外孫茹兒240 別不理我039 誰陷害誰013 皇子以佑092 一致對外023 歸途遇襲006 昭賢貴君016 誰下的手018 闖入陵墓047 請賜死罪255 偏幫着誰101 娶你回家036 恭候大駕044 父女相見081 與你有關035 一舉多得058 押入大牢094 視若珍寶001 永熙九年060 情況不對042 可是因爲012 寧王提醒109 西北急報057 多少殘忍045 意料之外262 真的很慌146 毀滅打擊177 鬆了口氣155 放我離開098 斷絕關係123 我的阿暖016 皇家規矩102 母子心結067 讓她回來002 彭城015 父女之傷158 徹底翻臉139 局外之人067 讓她回來101 步步緊逼130 更不想見061 都過去了066 已經死了027 值得一賭222 她會來嗎240 別不理我040 父之於子090 如何決斷021 也是在乎147 父女嫌隙096 一個耳光025 愛的是我265 錐心抉擇058 越州錦城186 這般離開
031 弄巧成拙032 希望破沒047 請賜死罪190 人之常情078 豫賢貴君200 夜不安寧165 始終冰冷074 卻誅了心002 五皇姐容003 冊立後君027 又出事了105 不得安寧208 誰退一步080 可能活着128 一直一起012 寧王提醒091 一起走吧009 情有獨鍾038 反咬一口074 與人私會021 封閉消息027 有人唆擺028 表露身份236 平平靜靜052 散播出去049 一家子人043 怎麼回事143 步步絕望110 風波再起070 側君之位176 逮住趙氏089 如何威脅031 我非恩人020 蜀家赴宴二007 挑撥離間066 禮王設宴169 賜婚聖旨066 如何了結149 徹底失去012 註定虧欠150 這是報應067 街上偶遇084 步步緊逼015 你欠我的064 我是瘋了023 外孫茹兒240 別不理我039 誰陷害誰013 皇子以佑092 一致對外023 歸途遇襲006 昭賢貴君016 誰下的手018 闖入陵墓047 請賜死罪255 偏幫着誰101 娶你回家036 恭候大駕044 父女相見081 與你有關035 一舉多得058 押入大牢094 視若珍寶001 永熙九年060 情況不對042 可是因爲012 寧王提醒109 西北急報057 多少殘忍045 意料之外262 真的很慌146 毀滅打擊177 鬆了口氣155 放我離開098 斷絕關係123 我的阿暖016 皇家規矩102 母子心結067 讓她回來002 彭城015 父女之傷158 徹底翻臉139 局外之人067 讓她回來101 步步緊逼130 更不想見061 都過去了066 已經死了027 值得一賭222 她會來嗎240 別不理我040 父之於子090 如何決斷021 也是在乎147 父女嫌隙096 一個耳光025 愛的是我265 錐心抉擇058 越州錦城186 這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