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虹夕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南宮紫晨終於忍不住說道:“哎呀,你坐一會兒吧,你在這兒繞的我頭都暈了!”
南宮虹夕面色有一絲歉意,他低着頭擡着眼,不住的偷偷打量自己的哥哥,忽然大刺刺地坐在南宮紫晨身旁,問道:“哥,你說陛下應該在年前趕得回來吧?”
“希望如此吧!若是陛下年前趕不回來……”南宮紫晨修長的手指抵在了太陽穴上,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康正帝過年都沒有趕回榮都的話,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那個孫尚香也真是的!以前覺得她挺老實的一個人,怎麼如今變成了這樣!”南宮虹夕氣的直蹬腿。
“這中間肯定有不少曲折,孫尚香無緣無故不可能臨陣殺掉了降將。只是她這一舉措,太蠢了!陛下如此震怒,不知道去了前線會怎樣……唉——”南宮紫晨胳膊肘在軟炕上的矮几邊緣,手指不停的在揉太陽穴。
“哥!你別用樟腦膏揉頭了,取用這麼多可就不只是通關竅了!”南宮虹夕伸手搶過了南宮紫晨手裡的膏藥盒子。
南宮紫晨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已經兩天一夜沒閤眼了,可是他卻毫無睡意。南宮紫晨看向南宮虹夕問道:“若是咱們私自回去……”
“哥哥你傻啦!湯泉宮這麼多護衛!就算咱們遞了牌子,他們也放咱們回去了……可萬一叫別的人知道了,肯定就也就開始揣測,陛下根本不在湯泉宮的事情了!”南宮虹夕雖然夜裡難寐,卻好歹也是睡了許久的。他的腦子,自然就比現在因爲睡眠不足,導致有些遲鈍的南宮紫晨快一些。
“可我眼皮直跳,我總擔心陛下會不會有什麼不測……”南宮紫晨緊鎖眉頭地說道。
“呸呸呸!”南宮虹夕瞪了南宮紫晨一眼,雙手合十地向上望着,唸叨:“壞的不靈,好的靈!壞的不靈,好的靈!”
他又轉過身對南宮紫晨說道:“她不會有事的!那蕭燼要是這次再敢背叛陛下,我就跟他拼命!”
南宮紫晨搖搖頭,說道:“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陛下……她求勝心切,她雖然不願蒼生受苦,可是孫尚香此次斬殺降將,無遺是給陛下吞下夢遙國的目標,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誒?母親來信說——孫尚香所掌管的隊伍中,其中有個委署前鋒參領,前陣子擄掠搶佔夢遙國男子。哥,你說會不會和這有關?”南宮虹夕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小點兒聲!母親寫信告訴咱們這些,是爲了讓咱們知道外面的事,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你這麼大聲幹什麼!”南宮紫晨不悅地皺眉。
南宮虹夕撅了撅嘴,不滿地說道:“以前她有什麼,都會盡量跟我們說的。如今,我們反而什麼事都要靠母家和旁的人那邊去打聽。”
南宮紫晨嘴角扯了扯,轉而問道:“母親不是說,孫尚香當時就想斬殺那個帶軍燒殺擄掠的參領麼?後來因爲魯思遙參將攔住了,說是戰前不宜斬將,留她將功抵過的麼?”
“可是聽宋惜玉對若蒼說,那個參將好像……強搶的是降將的夫和她的女婿,那降將一怒之下,就把參領殺了。所以孫尚香這才把降將殺了的吧?若蒼還聽說,投誠的百姓現在都羣起反抗……總之前線現在亂成了一鍋粥!你說,陛下是因爲這些事情,才親臨的吧?”南宮虹夕小聲說道。
“什麼!”南宮紫晨站了起來,一臉慘白的駭然,他低聲驚呼道:“那這麼說來,陛下此去豈不是極其兇險了!”
“應該……應該不會吧?陛下不是帶了蕭寶林去麼?蕭寶林的武功,應該可以護陛下週全吧?”南宮虹夕見南宮紫晨如鬢劍眉生生的擰成了一團,不禁也有些沒底氣。
“不行!走,去找凌美人!”南宮紫晨說道。
“找凌美人幹什麼?”南宮虹夕不解了。
南宮紫晨的武功雖然只是一般,可是他卻覺得百里凌風的武功可能是在蕭燼之上的。
南宮紫晨一邊拿着雪狐披風,一邊對南宮虹夕解說道:“當初陛下還是瑾王的時候,她是帶着凌美人去夢遙國出使的。雖然咱們並不清楚,夢瑤所有發生的事情。可秦八子被送回來了,而凌美人卻並沒有送回來。他沒有被送回來倒也不足爲奇,許是陛下對他並無那份呵護的心思。可凌美人,他還是全須全尾(yi)兒的跟着陛下回來了!說明他的武功,肯定是不弱的!不然那邊又是爆炸,又是追兵的,她們怎麼全身而退的呢?連陛下當時帶的暗衛,都死的就剩下三個人了!”
“那,可是……這還是和我們去找他沒有關係吧?”南宮虹夕還是不明白南宮紫晨的意圖。
“凌美人熟悉夢遙國多於蕭寶林,陛下帶他去,可能有別的意圖。可是哪怕咱們去問問凌美人,他之前待在夢遙國的那些事情也是好的。我現在眼皮一直在跳,若是能有什麼蛛絲馬跡,是母親她們不知道的,能幫到陛下一點是一點!”南宮紫晨急急地說道。
南宮虹夕還是沒有明白,南宮紫晨去找百里凌風要幹什麼?康正帝難道沒有想清楚這一切纔去的麼?百里凌風又能知道什麼可以幫到陛下的事情呢?
南宮紫晨看着面露不解的南宮虹夕,略顯不耐地問道:“你去不去!你不和我去,我自己去了!”
“哎呀!我去、我去!哥,你彆着急麼!”南宮虹夕只好拿上火狐皮披風就跟着南宮紫晨出了房門。
到了百里凌風住的院落門口,就看見百聞、浮翠和念生,都站在門口候着。百聞眼尖,瞧見了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就通報道:“晨貴人、夕寶林駕到!”
南宮兩兄弟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屋子裡去了。一進屋子,便看見秀眉微凌,眼眸邃晗,如一汪不知深淺的潭水般的男子,從軟炕上起身。
南宮紫晨看着衆人向自己行禮,趕忙側過身虛受,也微微福身向衆人回了禮。南宮虹夕則是極爲不情願地也向柳書君回了禮。
其實南宮紫晨和百里凌風的氣質很像,瓊枝玉樹,美如冠玉,林下風氣。只是如今南宮紫晨看着百里凌風,卻仿如看到了當年那個坐在車駿學堂的自己。百里凌風還有一分那種未被磨礪的銳氣,存在他的眼裡和心底。
“凌美人這裡,肯定是這湯泉宮裡最天靈地傑的地方了。”南宮虹夕看似笑靨地說道。
“夕寶林過譽了,還不是各位貴人把貴氣帶來侍身這裡的。”百里凌風一副大家公子風範的溫婉嫺靜地應承道。
五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坐在同一間房子裡,那畫面感,太美好。若是隻描摹一張他們現在同聚一堂的畫像存於後世,肯定要有不少人豔羨不已。
秦楚笑雍容桀驁,似優雅高貴又危險的獵豹;柳書君雙瞳翦水,仿若林間麋鹿的王子;百里凌風美如冠玉,尤似雪山傲蓮;南宮紫晨瓊林玉樹,宛若出塵仙子;南宮虹夕玲瓏剔透,如闖世精靈。
只可惜,五個人寒暄了幾句之後,他們各自忍不住流露出來的氣場,就不那麼和諧融洽了。
秦楚笑和柳書君,在等南宮兩兄弟的離開。而南宮紫晨和南宮虹夕,也在等秦楚笑和柳書君識趣。
於是他們的對話,就變成都在對百里凌風的拉扯和爭奪之上。
“剛纔咱們說到音律,陛下給我的那些譜子真的特別獨特,因着是準備年節時候用的,我只好來煩請凌風弟弟了。”秦楚笑桀驁不馴地笑靨裡帶着幾分對南宮兩兄弟的不耐。
南宮虹夕冷笑一下,說道:“秦八子可真的是難忘本行啊,這年節裡哪回不是讓尚儀局的司樂司準備這些事的,秦八子可真是費心了。也是,咱們不像秦八子精通音律,連齊王殿下,聽完秦八子獻曲一首,還專門爲八子向陛下討賞呢!”
南宮紫晨微微蹙眉,而秦楚笑臉上的顏色陰霾與恨意不斷交替着。
“聽說夕寶林出生驍勇世家,又是在車駿學堂就讀的,音律這等事夕寶林自然是不甚瞭解了。陛下把編制的曲目交給楚笑哥哥,想必也是出於多方面考慮的。”柳書君露出一臉楚楚懵然的表情,緩緩說道。
“侍身曾與陛下在車……”南宮虹夕還沒說完,南宮紫晨便一把拽住了他。
百里凌風眉目微轉,不解地看向四位同時臉色煞白的人。
剛纔明明各自爲營,眼瞅着就像放在圍子裡的鬥雞一樣,恨不得把對方置啄個遍體鱗傷。
可轉眼之間,立刻就同時消退了那份劍拔弩張的氣焰。
百里凌風不着痕跡地拿起譜子,輕輕的哼唱起來:“月濺星河,長路漫漫。風煙殘盡,獨影闌珊。誰叫我身手不凡,誰讓我愛恨兩難?到後來,肝腸寸斷。幻世當空,恩怨休懷。舍悟離迷,六塵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過是——心有魔債。叫一聲佛——祖,回頭無岸……”
百里凌風皺着眉,一臉鄙夷地問道:“這是陛下作的詞曲?”
可百里凌風擡起眼的時候,卻發現這四個人好似一瞬間就同仇敵愾了。而這“仇”竟然是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