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玉真人斜眼看了葭葭一眼,目中不辨喜怒,本就身材高大的他,對上算的上嬌小的葭葭,很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感覺。
只是他面對的葭葭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配合,高擡着下巴,抿着脣,倒是一點氣勢都不肯輸,看着明玉真人,目光之中的堅定不言而諭。
半晌之後,明玉真人終於低了低下巴,不再高昂着頭,看起來也比方纔多了幾分親和,嘆道:“眼神當真絕類那對師徒。”
這師徒說的是何人,葭葭心裡清楚的很,淡淡的出聲:“本就是師尊的弟子,這自是當然的。”
老實說,葭葭帶給明玉真人的驚訝已經不是一次了,今晚當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明玉真人頓了片刻,忽然莞爾,這也是第一次,他對着葭葭露出了些許親切的表情:“聽說你結丹便出了神通,小小年紀,若這般走下去,絕對是我神州將來翻手爲雲覆手雨的人物。”
他既少了那架子,葭葭本就不是整日端着臉的人,自也回以一笑:“真人謬讚了,連葭葭所能做的,不過是持本心,修我道而已。”
“好一個持本心,修我道。”明玉真人忽然話題一轉,笑着看向葭葭,“我知曉你天生戰意,絕對是個劍修的好苗子。我蜀山劍俠聞名天下,有戰意做劍修,絕對是一條前途無量的路。何不改做劍修,我江明玉敢以我江某人的人格擔保,你將來的造化,絕對不會比現在小。”
一語說完,見葭葭神色不變,明玉真人又道:“而整個神州,最好的劍修功法,我蜀山若論第二,沒有哪個門派敢論第一。”
他說罷仔細的端量着葭葭的臉色,見她似乎不爲所動。又道:“丫頭,你的聰慧,老夫當年就已所見。江某人的意思,想必你明白得很吧!”
他的意思?葭葭忽然失笑:她連葭葭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葭葭搖了搖頭,眼中的堅定沒有半點猶豫:“多謝明玉真人高看,葭葭只修我道,他道再好,又與我何干?”
“他道再好,與我何干?”明與真人很是詫異的挑眉再度凝視這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女修。少年天才。毫無疑問的。只是,她似乎不僅僅是少年天才,天才的不僅是她的天賦,更是心性。
平心而論。若是時光倒退到他二十多歲之時,恐怕他江明玉也絕對不會有這般堅定的心性,這樣的心性早已不比許多百歲的老牌金丹真人要差。
只是,明玉真人勾脣淺笑,他也不願意就此罷手呢!是以,他又道:“人往高處走。你有那樣的實力,何不借機翻手爲雲覆手雨?也算不枉走人生這一遭?”
“明玉真人,”眼前的年輕女修卻是連半點停頓也無,繼續笑道。“我曾以我崑崙內門弟子人人可習的千浪千疊手勝過修煉地級一品功法的弟子。葭葭不才,卻是以爲,所謂勝負、高下,不在功法,而在於用此功法之人。物盡其用纔是重中之重,否則,不過花架式而已。”
明玉真人斂着眼瞼,就是獨女江微雨也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是以他現下的驚訝不過他一人所知而已。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眼前這個女修目光磊落,乾淨的讓他險些招架不住,忽地自腳底生出一股無所遁形之感。放佛這個眼前這個女修根本不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修士。而是百年,甚至千年的修士。她看的委實太透徹了,整個人看似簡單,卻似一個球一般找不出一絲不足之處,讓人無從下手。這個丫頭,縱觀他整個蜀山,恐怕也難找出一位女修能與之匹敵。有此一子,崑崙之幸也。.83kxs.
明玉真人輕嘆,只是面上不顯,笑道:“莫在意,方纔不過說笑而已。”
葭葭微微點頭,她自然不會當真,方纔明玉真人的話雖說有極大的吸引力,可是仔細一想,卻是漏洞百出。說笑不盡然,這位真人恐怕是心血來潮,想要試探一下自己的心性吧!
“如此,”葭葭看了眼那巨型法帳快要完成的邱真人與向那法帳之處慢慢行去的修士,拱了拱手,“連葭葭先走一步,告辭。”
明玉真人含笑點頭,看着葭葭遠去的身影,突然出聲:“微雨,你在她手上吃了虧一點也不冤。”
“爹。”江微雨不解的看向明玉真人,“微雨下次會小心的,纔不會再吃虧呢!”江微雨眼中閃過幾絲得色,任楊東援再如何狡猾,不也是在她手中吃了好幾次虧了?這一次,不是也只有她跟着步歸哥哥來了這裡?重活一世,她絕對不會再如前世那般窩囊。
女兒的心思,盡數落在了明玉真人眼中。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是說修士不能有道侶,要六根清淨,而是要時刻明白何爲重,何爲輕。心心念唸的想着兒女私情,只這一點上,微雨就遜那丫頭良多了,更不用說天賦、聰慧之流了。自己的掌上明珠,不如他人,明玉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不過,他也知光勸是沒有用的。她定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便乾脆不再勸她,轉而將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鐘步歸身上,好在自己這個弟子還是頗給他長臉的。現下已然是金丹後期了,不到四十便已有這等修爲,他的弟子,足有讓他驕傲的資本。
明玉真人想着,伸手拍了拍鍾步歸的肩膀,嘴巴向着葭葭離去的方向努了努:“顧朗誠然不錯,只是他這個師妹,你也莫要小覷,當年,你不是出手幫過她的忙嗎?再過個十幾二十年,待她的修爲追上你了,與她比試一番,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鍾步歸目光微微有些詫異,難得的看向明玉真人:“師尊,你便如此看好她麼?篤定她的修爲有追上我的一天?”
“再過幾十年,”明玉真人目光突然變得悠遠了起來,話中頗有幾番“誅仙台上說不定會有她的一足之地。”
“不成想師尊如此看好於她。”鍾步歸輕笑,彎了彎脣角,“不過,要登上誅仙台,首先要結嬰。任天賦再好,這結嬰一事,恐怕也難說的很吧!”
明玉真人回頭笑了笑,對自己這個弟子的心性他還是有所瞭解的:“那你想要如何?”
鍾步歸把玩着手裡無極劍劍柄處的太極魚,一股清氣通過指尖穿入體內,叫他渾身一震:“師尊,不若我們賭上一賭,如何?”
“你這臭小子又看上本座什麼東西了?”明玉真人搖了搖頭,只是口中雖罵,面上卻沒有半點不滿,神色難辨,“與你打賭,本座就沒有贏過。”
“那師尊這次可還願意與弟子一賭?”鍾步歸濃眉一挑,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江微雨見狀連忙拉了拉鍾步歸:“步歸哥哥,莫要惹爹爹生氣!”
“師尊可沒有生氣,”鍾步歸拍了拍江微雨的手,目中含笑的對上明玉真人,“師尊,是否要與弟子賭上一賭?”
“好。”明玉真人想了想,欣然應允,又嘖了嘖嘴,“我賭她在誅仙台開啓之前能夠結嬰。若是本座輸了,本座自當允你一件事,只是此事要在本座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
“自然。”鍾步歸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弟子何時提出過什麼過分的要求?同理,若是弟子輸了,弟子也定然竭盡所能爲師尊辦好一件事。”
“好,一言爲定。”明玉真人最後一語拍了板。
葭葭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無意間已成爲了鍾步歸與明玉真人打賭的籌碼。
而此時的葭葭竟處於一種極度的驚愕之間。
等遠離了明玉真人等人,進入了法帳,葭葭清楚的聽到丹田之內的玄靈吞了口唾沫,重重的喘了幾口氣,似乎直到此時才恢復了過來。
“怎麼了?”進了法帳,葭葭便尋了個地方,盤腿打坐起來。從外表看上去,她與一般的修士沒什麼兩樣。
“那個築基大圓滿的女修身上有一件不輸於芥子空間的神器。”玄靈靜默了半晌,纔給出了這樣一句話。
葭葭當真要慶幸她現下正閉着眼睛,否則恐怕她此刻眼中的驚愕神色是瞞不住旁人的。
芥子空間這樣的神器,天地間極其罕見。是以葭葭修行多年,得到芥子空間的那一刻,當真是覺得自己走了天大的好運了,只是沒成想。果然,這個世上特殊的永遠不止是她。
許久之後,葭葭才勉強鎮定了下來,很是不解的問玄靈:“恕我愚鈍,我實在是想不到這世間還能有什麼東西能與芥子空間一較高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