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的場面由陳華軒先行一步,引出了那魔頭的不死人,不過半月有餘,那些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死人就變成了真正的死人。
那魔頭的人馬自此開始恐慌。但天下修士自不會輕易放過那魔頭與他的一隊親信。
據傳兩隊人馬正面相交,天下修士一路將魔頭的人追至了極南之地,而後將魔頭困在極南之地三月有餘,引來一把天火,將魔頭與他的一干人等燒了個乾乾淨淨。
此事在民間廣爲流傳,往後十年,十萬修士聚平洲,協力同心斬魔頭的壯舉仍在各個茶樓酒館中廣爲流傳,是說書客經久不衰的談資。
便在天下修士舉手歡呼、直呼盛世不減之際,離此地萬里之遙的茶馬古道之上,冰封世界之中,有一隊修士正在此處來回行走。
而地上躺着的那位氣息不穩,臉色蒼白,看起來隨時將要殞命的,卻是當下天下都在盛傳的被一把天火燒了個乾淨的魔頭。
“沒想到那羣老不死的竟還留下了這一招,我,我當真是小看他們了。咳咳咳。”氣息逆流,周圍三尺之內寒氣更甚,身邊僅剩的十幾個手下在此處略有些浮躁的來回行走,自也是知道這一場大戰,他們終究是敗了,只是如今,就這般躲在這方寸見方的小地方里頭,總是有幾分不甘心的。
在一羣焦躁的四處行走的修士之中,卻有一人顯得尤爲平靜,眼中沒有半點焦慮不安。只是抱着雙臂。看着這一片冰封世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爲天下修士所不出的崑崙叛徒、異類——蕭白夜!
那魔頭雙目轉了轉,很快便將目光轉到了一位姿容妖豔的凡女身上,眼神中透出了幾絲狠意,原本想要裝作不曾看見的女修當下便被這狠意嚇得一個哆嗦,半晌之後,還是向那方的蕭白夜走去。
“蕭、蕭郎……”聲音發抖的喊了出來
“滾!”冷冷的突出了一字,蕭白夜抱着雙臂退離了兩步。自顧自的盯着地上一片霜雪,不知在想什麼。
“奴、奴家……”
蕭白夜蹙了蹙眉,足下又移了兩步,離那女子遠了幾分。
“這,這可是本座爲你千辛,萬萬苦找來的萬年純陰體,你若、若是不碰上一碰,怎能壓下你的舊,舊疾?難不成,你想就這般看。看着他們飛昇入道,自己卻在藏神後期止步不前麼?這種感覺。可好受?”雖說已然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了,可這魔頭還是能輕而易舉的摸到蕭白夜的命門,“本座,本座是活,活不下去了,你,你難道不想就這般,報一報前仇?他們將你逐出崑崙,將此事公告天下,你如今的名聲早已臭了,跟本座,本座是一丘之貉!咳咳,”魔頭笑了起來,“你崑崙的功法,爲何,爲何不多抄錄上幾份?這,這便是對崑崙,最大的報復!”
蕭白夜目光涼涼的看了他片刻之後,直直的向他走近,待得行了兩步,有人終於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伸手上前阻止,“蕭真人,莫要衝動!”
“陳七?”蕭白夜停下腳步,微微側了側臉,“你想做什麼?阻止我?莫忘了,他此刻這番模樣,哪還護得住你們?蕭白夜雖說是個半廢人,但總算比這個廢人要好得多!沒了他,你們就算一起上,你以爲蕭某會怕?”
“不是。算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他罷了。他逼得你走上這條路,衆叛親離、臭名遠揚,你恨他也是當然的,只是就我陳七爲他做牛做馬這麼多年,從未看到他發出這樣的笑容卻未曾暗下黑手的。”陳七搖頭一嘆,自懷中摸出個黑色的小壇,一陣青煙燃起,自小壇中鑽出一道虛影:“武羅,小心周圍!”
“是。”那道虛影嘴脣烏黑,臉色惜白如紙,只在兩側臉頰之上刻上了黑色的符文,整個人殺氣與詭異之氣並存,分明是個被封印的將星虛體。
“魔將武羅?”蕭白夜挑了挑眉,伸手無意識的摩挲這手中的白玉扳指,一行人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被天下修士追逐,此刻形容自是萬分狼狽,卻唯有蕭白夜仍然是一襲華服,貴氣逼人。
“武羅,周圍有腳步聲。”陳七苦笑,雖說與蕭白夜相識並不太久,可或許是他二人已有一定共同之處,是以談論起來倒也有幾句話可講,關係自是不比尋常。蕭白夜做上這動作分明就如劍修伸手覆上劍柄一般,是拔劍而起的戰鬥之勢。
雖說相識不久,可每每談天,他總有幾分相見恨晚之感,心底亦是引蕭白夜爲知己的,可如今,至這一個動作,陳七便苦笑了起來,蕭白夜是恨着他們這羣人的,更是厭惡場中這個躺在地上,在天火來臨之時,將自己多年的替身推出去擋災的魔頭的。
哪怕雖說外人早已將蕭白夜傳的與他們成了一丘之貉,可是終究不過是屈服於那天道之下罷了,眼下魔頭事敗,蕭白夜自是不會再客氣了,擡起一腳,便想那魔頭踩去。
陳七眉頭緊皺,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地上躺着的魔頭,但見他目中暗芒一閃。
“小心“一聲已然脫口而出了。
這一聲小心,卻不是隻有他一人喊出口的,還有一人,長身玉立,已然擋在了蕭白夜與那魔頭的中間,一手之主了蕭白夜,一手握住了那魔頭手中的銀針。
“若是被這銀針紮上一紮,你就要命喪當場了!“那人輕笑,聲音和煦如三月春風。
這張臉,他們每一日都能看到,赫然,竟是一張與地上那修士生的一模一樣的臉。
“你……”陳七等人臉色大變,唯有蕭白夜不動聲色,他早已知曉了這人的存在,如今,不過是見上一面而已。
那人並且用力,不過稍稍一動,便抽回了手。蕭白夜微微頷首:“是你?”
“不錯,是我。”那人點頭含笑。
“多謝相救。”
“不必!此人與某亦有大仇,若是不介意,一會兒可以將最後一刀讓給你,讓你一泄心頭之恨!”那人笑的風度翩翩,短短的一個君子如風,青松如竹的模樣。
“多謝。”蕭白夜也不推辭,點了點頭,似是回憶了一瞬,而後莞爾:“我記得你叫做少辛,對是不對?”
“嗯。”少辛頷首。
“蕭某自那事以來,便廣閱羣書,以求解了這傷,雖說終究無法,不過,倒是知曉了不少當年的隱秘,你姓左?蕭某記得十三萬年前,明定城中赫赫有名的大族便有左氏一族,對是不對?左氏祖上與當年的明定城秦氏、陸氏、阮氏等大族曾聯盟過,是也不是?”
不錯。“少辛笑容還是那般人畜無害,一語便將蕭白夜的問題盡數答了下來。
“當年的陸氏如今是我崑崙依仗的陣法世族,阮氏統管崑崙內峰御朱峰一脈,秦氏雖血脈凋零,但唯有的二人秦雅、顧朗亦是崑崙的中堅之力,這幾族都與崑崙遠遠頗深,爲何你卻成了一方梟雄,與當年的天下修士爲敵?“秦雅反問。
少辛輕笑:“聰明人總有不轉彎之時,譬如我,若非當年貪戀他的力量,自詡甚高,也不會終生被囚禁在這一片三千世界中,無法飛昇了。再譬如你,不也是輕而易舉的跳入了他的圈套?”
蕭白夜垂下眼瞼,並不言語。
少辛也不以爲意,只是輕笑着看向那地上躺着的修士,輕輕踢了踢他:“域外他自在天魔,等了十三萬年,我們總算是又見面了。”
地上的修士輕咳了兩聲,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得少辛一聲輕笑,復又低笑了起來:“還記得當年我被關極南之地,你被囚崑崙九龍禁地之時,我二人之間說過的話麼?”少辛說罷,也不等地上的修士說話便自顧自的接了下去,“你說,以獸爲獵,可獲奇寶,以人爲獵,可獲忠心,本座最是喜歡以聰明人爲獵,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你是本座生平最大的獵物!呵呵!”
這一席話,少辛說的和睦溫和,只是不知爲何,卻令得周圍的修士只覺渾身一寒,一股說不出的膽寒感襲上心頭。
“當時我與你說的是,”少辛笑眯眯的神色間,出口的話語卻是驚人,“捕獲聰明人,固然會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但你小心,聰明人反噬起來,亦是驚人的。再見之時,便是永別之日!”
“你想怎麼樣?殺了我麼?”魔頭,對,當真是魔頭,爲少辛口中所喊出的的域外他自在天魔正是魔頭中的魔頭,傳聞是屬於另一個三千世界的魔物,落入這個三千世界,自是受規則制衡之力要小的多,因此攪亂了這片三千世界。
魔頭冷笑:“莫忘了,當年,你與本座交易之時,將一半元神賣了於我,若是……”
話未說完,整個人便渾身一抽,根本察覺不到少辛的存在,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