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的算計,到後來的相鬥,最後傷了她身子。
她亦是從開始的自負,到後來的忍讓。最後,從忍讓,一路到形同陌路。
從沒想過,這一生,竟會與一個女人有這麼多的回憶。
是怨是恨,是哭是笑。
恨到深處,最後卻……
沉沉一個呼吸,取下發上的白玉簪,將那木簪別於發間。
鏡子裡的人,分明是每日所見;這張面容,爲何沒了當初的意氣風發?
好似有什麼,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
別上了簪子,看了一陣,看着看着,便有些發呆。
許久之後,又將簪子取下,拿出那紫色的絲帶。
修長的指,慢慢的順着長髮,黑與白的映襯,讓他想起那蒼白的面色,襯着那發黑的脣……
失神的將紫色絲帶輕挽長髮,卻不由自主想起她小心翼翼的問話。
“燉雞湯怕是來不及了,不如,做辣子雞拌麪,可好?”
記得那時,她心中不滿,卻又小心翼翼的模樣。
想到那碗麪,那人忽而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直奔廚房。
大半夜的,進了廚房,又是和麪,又是炒雞肉的,直將下人給嚇着了。
待一碗麪放到桌上,那人眉頭微蹙的瞧着那東西。
面太軟,味道太怪,那日也沒瞧她是如何做的,竟是不知當如何下手。
“王爺,要什麼,您吩咐一聲便好,奴才給您做。”
廚子小心翼翼的問着,不明白自家王爺這是怎麼了?
莫不是對他的廚藝有了意見?
“辣子雞拌麪,你會麼?”
周宇鶴這一問,廚子一時愣住。
那是什麼玩意兒?
看廚子神色,周宇鶴面色平靜的將面倒了,轉身出了廚房。
廚子看着那空着的碗,嚥了咽口水。
明兒天一亮,他得去問問老夥計,可曾吃過那什麼辣子雞拌麪?
不,不用等明兒天亮,他今兒個就得去問!
可是,廚子沒想到的是,這辣子雞拌麪的法子他還沒弄清楚,王爺便已受了皇命,披甲上陣。
東周掉轉矛頭對大宇發難,北煜自然受利;原本搖擺不定的雪域寒王,在東周攻打大宇之時,立馬派兵相助北煜。
雪域,本歸順於北煜;可那地界兒,偏生與東周相鄰;之前東周攻打北煜,雪域一直未表明立場,便是在權衡利弊。
北煜內亂之後,東周和大宇同攻,北煜落敗,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所以,雪域一直旁觀,是在衡量着,到底是該在東周攻來時直接歸順?還是該與北煜同仇敵愾,拼死一戰?
寒王正頭疼之時,便傳來了東周改攻大宇之事;此時,寒王哪裡還需多想?自然擺明了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派兵助北煜。
“首鼠兩端!段乾子語那老傢伙,真是老奸巨猾!此時派兵,朕倒是欠他一份情了!”
摺子丟了過去,小皇帝冷笑兩聲。
寧夏接過摺子,看了之後,亦是淺聲一笑:“寒王爲人處事本就圓滑,若北煜註定是敗,他自然不會
與東周抗衡;如今東周改了主意,他不乘此機會擺明態度,將來如何將小公主嫁與皇上?”
最後兩句,是調笑,也是希望小皇帝莫在這上面與寒王生了間隙。
雖說寒王此時纔派兵,讓人諸多不喜;可到底也是盟國,不能在這節骨眼兒上傷了和氣。
“那丫頭。”
提到小公主,小皇帝便是揉着眉心,一副頭疼模樣。
小皇帝這態度,寧夏便是心中發笑;當初,她可是打定主意教一個腹黑女出來對付小皇帝;也不知道,如今的小公主,是不是更有意思了?
她將摺子又丟了回去,小皇帝看着她肩頭吐着信子的赤煉,眨了眨眼,問着寧夏:“哎,你說,這小東西整日守着你,莫不是逍遙王給它下了死令?”
寧夏看着肩頭的小東西,想了想,也覺得小皇帝的話很有可能!
這小東西,只防異性。難道,真是逸軒下的令?
她還在想着,逸軒那吃醋的性子;小皇帝卻又說道:“李家,潘家,劉家,加上攝政王家裡抄出來的銀子,軍餉是完全不愁。”
說到這,小皇帝嘆了口氣:“國庫的銀子都用不上,感覺我這皇帝當的好沒用啊。”
“……”
得了便宜還賣乖,寧夏真覺得這小屁孩兒可不止是腹黑!
可是,他這間接自嘲,也是讓人心酸。
大軍作戰,哪怕打個十載八載的,也用不上國庫的銀子,你說小皇帝能不鬱悶麼?
都說皇帝是最有錢的,可小皇帝與那幾家人比起來,算是最窮的!
就連被水衝過的攝政王家底都比小皇帝殷實,小皇帝如何不鬱悶?
那些人貪的,也是太過份了!
幾家人中,最有錢的,自然是蘇江一帶的土皇帝——潘家!
潘家,用‘富可敵國’這四個字,也不足以形容!
提到潘家,小皇帝面上依舊有怒意。
當初去蘇江,小皇帝非皇室血脈的流言一起,潘家還助攝政王和劉國公四處剿殺他,直將他逼在私宅躲藏度日。
那些日子,想起來都是屈辱!
“應瞿帶人去尋你們的時候,朕便帶着大軍去了潘家,箱子都不名夠用,最後還是大軍伐木,現做的箱子來裝黃金白銀。”
這事兒,寧夏也是在回京之後才知道的。
小皇帝身上有傷,派了應瞿去尋她和逸軒之後,惦記的事兒,便是抄家!
潘家富有,人盡皆知;卻是沒想到,竟是富到那般地步。
先且不提潘家庫房的黃金白銀,便是莊子,宅子,還有數之不盡的酒樓、鋪子就讓小皇帝見識了什麼叫‘土皇帝’!
就連屬於潘家的錢莊,也被小皇帝全收了;潘家,在大軍之前,被抄了個乾淨。
土皇帝又如何?龍遊淺攤遭蝦戲?
小皇帝帶着大軍,親自證實了一回,土皇帝,最終還是要被真皇帝給打死的!
抄了潘家抄劉家,抄了劉家,最後才收拾着攝政王的那些家底。
本是穿針引線的謝家,在潘家被抄之時,直接一個株連九族就給一併滅了。
還有一直未動的卓家,也因此受到了牽連。
雖說謝家牽連到卓家有些牽強,可戰亂之下,一個謀反之罪扣上去,誰還敢出頭?
這些大貪小貪給抄了個乾淨,如今北煜的國庫,那可真是滿的堆不住了。
所以,開戰對北煜而言,軍餉是完全沒問題。
軍餉沒問題,北宮逸軒行軍有方,凌羽豐和縱橫死士配合得好;如今再加上倒戈的東周和派兵相助的雪域。
說起來,北煜這一仗,那是必勝!
且,這一仗對北煜而言,損失的只會是人;近年來,少年充軍是避免不得,軍餉卻是沒什麼問題。
“雖說軍餉沒甚問題,可前線作戰,邊界百姓流離失所,當如何安置卻是個麻煩。”
小皇帝這般說着,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寧夏的面上。
寧夏眨着眼,裝着糊塗:“這倒是個麻煩事兒,皇上勤政愛民,必然會想出萬全之策,以解此憂。”
她裝糊塗,他卻是盯着她。
在他這目光下,寧夏面色平靜的端起茶杯,淺淺飲着。
這些日子,小皇帝總會招她進宮;一些前線的摺子,也總會給她瞧瞧。
他這拋來的橄欖枝,寧夏自然是要接住的。
如今二人不作戲,有什麼話便開誠佈公的說着,偶爾開個小玩笑,亦是不傷大雅。
對於小皇帝這轉變,寧夏自然是清楚的;逸軒在前線爲將,縱橫死士雖是聽令於帝,可對於莊偉澤之死,縱橫首領,卻是表明必須查清楚。
莊偉澤與縱橫首領,亦算是惺惺相惜。
也就是說,縱橫死士,寧夏也有一半的掌控權。
雖然,誰也不知道,那般隱秘的縱橫死士,爲何就被莊偉澤給知曉了?
寧夏對此,有個猜測;先皇和莊偉澤是好基友,共進退;之前太皇太后不也說了麼?先皇和莊偉澤可是共同打了幾年仗的;或許,在那個時候,莊偉澤就發現了縱橫死士的存在。
既然是好基友,許多事估計就沒那麼避諱;所以莊偉澤與縱橫首領,機緣巧合相識了。
正所謂:伯樂識良駒,英雄惜英雄。
莊偉澤乃一代名將,縱橫首領自然是與他惺惺相惜。
所以,莊偉澤纔會在最後,以縱橫死士與先皇做了交易。
寧夏所想,亦是小皇帝所想。
若在以前,小皇帝如何能放任旁人佔了大權?可如今時局不同,外敵爲患,小皇帝哪怕對此心有忌憚,也不會表現一絲半點兒的情緒。
許多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眼下,沒必要再去點破。
可眼下,小皇帝拿百姓之事來問她,打的什麼主意,寧夏也清楚。
想讓她攬事兒在身,將來戰勝,他也能捉她把柄。
有了莊偉澤這個前車之鑑,寧夏自然知曉如何明哲保身;故此,在小皇帝挑起話頭時,自然裝傻。
說起來,說不算計,都是假的;只不過,是從之前的暗中算計,直接給擺到了明面上來。
小皇帝這行爲,不亞於耍流.氓,他這般拿出來說,是讓她分憂,可沒逼她做任何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