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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瀾院
午後的太陽,毫不吝嗇自己的笑臉,破開厚厚的雲沉,將身上的光芒照射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裡。
微微敞開的窗戶前面,擺放着一張鋪上了毛皮的軟塌,一襲豔紅衣裙的少女正斜倚在上面。
偶有微風拂過,捲起房內層層帷幔的同時,也吹拂起少女的衣裙,更將少女披散在肩頭的髮絲吹得飄飛起來。
少女、陽光、軟塌,和着擺設精緻的房間,變成了一幅令人珍藏在腦海裡,許久都不會褪色的美麗畫卷。
這般溫馨祥和的氣氛,還真沒有幾個人願意破壞,就連田嬤嬤也不例外,奈何她手裡的東西太過於重要了,重要到林芷珊曾一連再地叮囑過她要慎重對待,故,迎着春桃等一衆丫環婆子質疑、不解、勸說等眼神,田嬤嬤硬着頭皮,伸出右手,輕叩屏風。
“叩叩叩……”
暖暖的午後,正適合小愜一番,於是,斜倚在軟塌上面,抱着一個軟枕的林芷珊,雖知道自己的時間非常緊張,不該如此放縱,奈何卻依然不敵那不停向自己叫囂疲憊倦怠的身子,雙眼不知何時闔上,頭也一點一點的,神情也變得迷糊起來。
就在她即將和周公下棋的時候,屏風處傳來的叩擊聲,令她立刻就驚醒過來。
她用被風吹得沁涼的手指輕揉臉頰,以此來喚醒那迷濛的大腦,道:“田嬤嬤,進來吧。”
聽着林芷珊那微帶一絲暗啞的聲音,田嬤嬤的嘴脣抿得更緊了,尤其在她看見林芷珊眼底清晰可見的青影時,更是心裡懊惱內疚不已。
“大小姐,老奴越矩了。”
“田嬤嬤,這不怪你,我自己也沒料到竟會睏倦成這樣……”說到這兒時,林芷珊頓了頓,嘴脣微張,強壓下想要伸個懶腰,打個哈欠的念頭,轉移話題問道:“可有何事?”
田嬤嬤從衣袖裡取出一方摺疊成三指長寬的指條,遞到林芷珊手裡,道:“大小姐,齊嬤嬤派人送來了這張紙。”
林芷珊順手接過,展開,一目十行地讀過,不由得搖頭嘆道:“沒想到,齊嬤嬤……”
將田嬤嬤臉上的遲疑、猶豫等神色瞧在眼裡的林芷珊頓住了話頭,徑直將手裡的紙遞到田嬤嬤手裡,道:“你看看吧。”
“這……”田嬤嬤嘴脣蠕動了下,正準備出聲拒絕,奈何,下意識低頭的她,立刻就被入目所及的話語給震得失了神,臉色大變,然後就緊緊地抓着紙,迅速將整張紙上面的內容全部看完後,才一臉惱怒、氣憤地說道:“大小姐,老夫人怎能這麼做,你可是她的親孫女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林芷珊淡淡地說道,經歷過前世的她,可一點也不覺得林老夫人的行爲奇特。畢竟,前世的林老夫人雖未正面對她使出這類諸如流言毀名譽等計策,但她的作壁觀旁和落井下石等行爲,就已說明在她眼裡,除了定國公府的榮譽外,其它的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這一點,就連被她捧在手心裡呵護疼寵的林芷嫺和林依雲倆人也不例外。只可惜,前世,她未能看清楚,而今世嘛……
“大小姐,苦了你了。”田嬤嬤一臉心痛地看着林芷珊,在她看來,得知自己被親祖母這般算計的林芷珊冷靜得有些過份,一點也不符合平時給人的驕傲、絕不吃虧的性子。由此也可知,往常在她沒有照顧到的地方,林芷珊究竟受了多少那些庶女下人的欺凌。若非如此,明明性子這般爽朗端莊的林芷珊,又豈會被人傳出囂張跋扈、肆意妄爲等流言?
往常,她只以爲這些流言是蘇姨娘等人特意安排傳揚出去,只爲了毀掉林芷珊的聲譽,從而讓林依雲這個庶女上位,再由林依雲藉着那滿腔的才華和惹人憐惜的容貌順利攀上高門望族,徹底將林芷珊踩入塵泥。卻未想到,這些流言中,林老夫人這個看似溫和慈祥的人也在背後推波助瀾了一把不說,甚至,此刻,她還打算利用這些流言徹底毀掉林芷珊,從而讓長房徹底絕了襲爵之路……
雖心裡頗爲感動田嬤嬤爲她抱不平,不過,林芷珊還真學不來林依雲那套利用柔弱面容來換取別人同情和憐惜等情緒的作法,故,她只是搖了搖頭,臉上浮現一縷嘲諷的笑容,道:“連父親都可以放棄,祖母這般對我,還真不值得太過於在意。”
田嬤嬤只覺得突然有一個人用手揪緊了自己的脖頸,然後拿出刀重重地刺向胸口不說,還被那人拿鹽在傷口上面撒了幾把,那深至骨髓的冷意和疼痛,只令她的嘴脣抿得更緊了,面容也變得一片蒼白,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面的青筋和脖頸處的青筋相映成輝。
林芷珊微微垂眸,手指輕叩桌面,許久後,才道:“田嬤嬤,多注意一下這齊嬤嬤,待到事成後,若她沒有旁的心思,就讓她回鄉養老吧。”
“是。”田嬤嬤只是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林芷珊的用意。說實話,對於齊嬤嬤這般背主之人,她也瞧不起。
更何況,明明早上就得了林老夫人的吩咐,到了現在齊嬤嬤纔派人將話遞過來,怕是這一整個上午,齊嬤嬤都思索着該如何貪墨下這一千兩銀子。而在她得出一個結論後,就急忙地處理好這些銀子,以便在林芷珊出聲詢問時能有託詞可答。
最爲重要的是那齊嬤嬤也不知是腦子進水了,抑或是前幾次從林芷珊這兒得到的賞賜迷了她的眼,這次,不僅未在紙上面寫出林老夫人特意多給她的一千兩銀票這件事情,字裡行間還透露出想要林芷珊再賞賜一些東西給她,否則,她就會按照林老夫人的吩咐行事等話語……
這究竟是誰給她的膽子?竟然還真以爲梧香院裡,除了她以外,就沒有第二個背主的下人?更不用說,梧香院還有幾個忠心於林芷珊的“釘子”,只要林芷珊願意,這定國公府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出她的手心!
武候王府
淺淺的陽光,斜斜地透過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只將房間裡所有物品均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一襲月白色長衫的武候王世子鄭柏文正面朝窗口而坐,暖暖的陽光,卻並未能將他身上的寒氣融化掉,只令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秉住呼吸,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膽戰心驚,一切,只因此刻的他那張俊美的面容不知爲何陰沉如水,脖頸上面的青筋也都冒出來了不說,那放在身側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牙齒也咬得咯吱作響。
“啪!”
最終,鄭皓濤還是無法剋制住心裡那些洶涌澎湃的怒火,右手重重地敲在紅木桌上,只將那張厚重結實的紅木桌震得四分五裂,原本擺放在桌面上的帳薄、毛筆、硯臺等物更是掉了滿地。
“呼……”
一陣風吹過,將地上的紙張捲起來,飛舞到空中。
“來人!”
“是。”守在書房門口,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到鄭柏文的兩個侍衛對望一眼,彼此都瞧見了對方心裡的苦澀和害怕,卻不得不硬着頭皮,微微彎腰,以一種無比恭敬的姿態邁進書房。
鄭柏文淡淡地瞥了眼侍衛,那彷彿天下所有事物都不會被他瞧在眼裡的冷漠眼神,只令兩個侍衛心裡一室,那本就低垂的腦袋更是恨不能垂到胸口,耳朵更是豎到最高,生怕錯過了接下來鄭柏文的吩咐話語裡流露出來的語氣和態度,以免一不小心而踩了雷,觸怒鄭柏文,從而被鄭柏文毫不猶豫地放棄。
“傳令下去,明日辰時,盛京所有店鋪、莊子的管事者,均需帶上本月正確的帳薄到府裡來見我!”
“是。”侍衛齊齊應道,雖他們心裡疑惑爲何前幾日,這些管事纔來到府裡送上了本月的賬薄,而今日鄭柏文竟然又再次吩咐他們給出新的賬薄,但,一想到往常都沒有這種事情發生,再結合今日鄭柏文給人的恐怖感覺,以及書房那凌亂一片的場景,於是,兩人下意識地就將這些疑惑摒棄掉,在沒有等到鄭柏文的其它吩咐後,倒退着行到門口,然後才迅速轉身離開。
房內的鄭柏文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睛也因爲胸口那團無法熄滅的怒火而泛出絲絲血紅之色,每每想起盛京的店鋪和莊子這個月竟然入不敷出不說,還倒虧了近十萬兩銀子,就只令他恨不能早日找到那個幕後黑手,然後將他抽筋拔骨發泄心裡之恨!
明明臨近年關,正是每家店鋪和莊子生意收成最好的時刻,前幾年,單就盛京的店鋪和莊子,這個月他就能賺個十萬兩白銀,如今,這銀子沒有賺成,反而還倒虧進去,又豈能讓人不氣惱?!
當然,更令他氣憤的是前幾日,那些店鋪和莊子的管事者送來帳薄時,竟然沒有提及此事!
與此同時,他的心裡還難得地浮現出一抹不好的預感:連盛京的店鋪和莊子都出現了虧損,那麼,其它地方的店鋪和莊子又豈會例外?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