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軒兒,我錯了。”林芷珊立刻道歉,可,那笑盈盈的模樣還真不像是誠心誠意道歉的。
只不過,知曉自己在林芷珊心裡地位的林庭軒並不在乎。當然,林庭軒早就深刻地認識到他根本就鬥不過林芷珊這個認知也佔據了一小部份原因。更何況,即使他使出渾身解數鬥過林芷珊了,可定當會將隱藏在暗處裡的那隻狡猾的動物給招惹上身。
一想到文澤宇曾有意無意告知於他,那些得罪了靖王鄭皓濤的人最終落得了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就只令林庭軒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戰,每每看向鄭皓濤的眼眸裡也難得地帶上了一絲戒備,心裡也再一次懊惱起當時的他,爲何會想着要幫林芷珊找一個聰明且善於隱藏的人做夫君,如今,這挖坑的人是他,跳坑的人更是他啊!
心思轉念間,林庭軒難得地轉移話題道:“大姐,祖母和父親的身子如何了?”
“祖母的身子啊……”林芷珊那刻意拖拽得長長的音調,以及嘴旁那抹蒼涼的笑容,都令時常跟在文澤宇和鄭皓濤身後,也慢慢地變得聰明機智起來的林庭軒立刻就悟了。
“她怎麼能這樣!”林庭軒滿臉的惱怒,身子更是因爲情緒過於激動而微微顫抖着。他微微垂眸,不願意讓林芷珊瞧見自己那萬分遺憾悲傷失落的眼神,更不願意讓林芷珊瞧見他眼角的淚水。
可惜,林芷珊是何許人也?
前世未出嫁的林芷珊,雖在蘇姨娘和林依雲倆人的聯番設計陷害裡而失了清譽,但因爲見識太少,故被矇蔽了雙眼,別說對一件事情抽絲剝繭,分析出前因後果,單單連誰對她一片真心,誰又是虛假都不能分辨出來。
這一點,直到她嫁入李府,成爲李沐清的妻子那幾年,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若非林依雲和武候王世子和離,若非林依雲時常以各種理由到李府來找她,若非李沐清在機緣巧合之下官職越升越高,那麼,沒有經歷後面那幾年哀到極致,痛到極至日子的她,哪怕重生而來,也不能像如今這般順利地明辨人心。
真是“敗也蕭何,成也蕭何”哪……
腦子裡泛起這些久遠的思緒的同時,林芷珊輕咬嘴脣,藉着那細微的痛意,來將自己那陷入仇恨的情緒迅速拉扯回來。
“軒兒,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輕拍林庭軒的後背,林芷珊微微擡頭望向天空,以此來遮擋住自己眼眸裡流露出來的濃郁得快要化爲實質的陰冷和殺機:“唯一比較麻煩的是父親的身子……”
林芷珊總以爲自己能順利地將所有的情緒全部隱瞞好,可惜,來自於文相的近一年的教導,以及皇家書院的唸書生涯,都令林庭軒的心智以一種林芷珊並未預料到的可怕的速度迅速成長起來。
就如此刻,林庭軒就敏銳地察覺到了林芷珊身上流露出來的一縷戾氣,心裡也開始思量起來。
“定國公府需要父親。”一句簡單的話語,道出了林庭軒的決定。在說出這句話後,他只覺得那座不知何時就壓在肩膀上面的大山突然就消失不見了,整個人也立刻變得清爽起來不說,甚至渾身各處還生出一股無窮盡的力量,彷彿只需他努力往前行去,終有一日就能走到那期望的終點。
林芷珊嘴角浮起一抹淺笑,摸了摸林庭軒的頭,道:“我也如此認爲。”
“不過……”說到這兒時,林芷珊突然頓了頓,思忖了會,最終還是道:“軒兒,原本這件事情我並不打算告知你。可眼下定國公府不復往日風光,今日祖母和父親又齊齊生臥病在牀,導致定國公府庶物大權差點就落到了孫氏手裡。”
說到這兒時,林芷珊突然轉移話題道:“軒兒,可還記得前幾個月來府暫住的許氏倆姐妹?”
林庭軒眉頭微皺,道:“大姐,你是說祖母孃家的侄女許雅彤和許慕晴?”
林芷珊笑眯眯地點頭,前世此刻的林庭軒突然生了一場重病,然後身子就慢慢地弱了下來,因此就困於定國公府內宅,經常能見到蘇姨娘、林依雲、許雅彤和許慕晴這四人。
那時的她雖偶爾也會到竹園看望林庭軒,但,以她一人之力,卻根本就不敵蘇姨娘四人之力帶來的影響,更不用說那時的她還將這四人當成了親人般掏心掏肺,不止一次在林庭軒面前誇讚這四人不說,還在林庭軒提出反對的意見時惱羞成怒地反駁,仗着自己身爲長姐,以一種強硬的態度命令林庭軒要接受這四人,將這四人也當成自己的親人般看待……
重生回來後,每每回想起這一切,林芷珊只覺得那時的自己真是傻透了,明明連林庭軒這麼一個小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卻一徑地沉浸在那些虛假的情誼裡,最終不僅賠上了自己的一生,也令林庭軒早早逝去。
如今,林庭軒被她弄到了相府暫住,每日裡都和文相等聰明人接觸,那本就聰慧的大腦也得到了進一步的開拓發展……
“軒兒,可知我爲何在私下裡從不稱呼許雅彤和許慕晴倆人爲姐姐?”
“因爲大姐你不喜歡她們。”林庭軒翻了一個白眼,這般顯而易見的事情,林芷珊還要問他,真當他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的三歲小兒呢?!
據他所知,林芷珊看重某個人,就會想方設法地帶着他去認識,就比如說鳳蘭郡主等林芷珊的閨蜜。
當然,他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和林芷珊一同出府赴宴,也只是與那些和他年紀相差不多的男孩子玩耍,可不會如同一些話本上面所說,一個男子日日混跡於胭粉堆裡,生生浪費了自己的聰慧才智!
若林芷珊知道短短時間裡,林庭軒竟然就浮想聯翩了的話,定當會覺得啼笑皆非。
不過,此刻的林芷珊正因爲林庭軒那孩子氣的回答而笑着再敲了他一個響指。
“大姐,你又敲我!”林庭軒捂着額頭,眼淚汪汪地瞪着林芷珊。雖然林芷珊每次都掌握好了力道,敲在他頭上,相當於一隻毛筆撞上額頭的力道,但,他是堂堂男子漢,怎能一連再地被林芷珊當成小孩子般欺負!
林芷珊挑了挑眉,斜睨了林庭軒一眼:“怎麼,我不能敲你?”
“不,你是我大姐,當然可以的。”林庭軒那好不容易纔鼓起的勇氣,猶如被戳了一個大洞的球般,迅速地扁了下去。
“嗯,這還差不多。”林芷珊摸了摸林庭軒的頭,心裡卻暗樂:怪不得大人都喜歡做這樣的動作,確實挺有意思啊……
尤其最近一段時間,林庭軒竟然時不時就以“男人”自居,更是令她忍不住就想欺負人啊……
當然,林芷珊也知道適可而知,遂清咳一聲,道:“軒兒,可知道祖母爲何會突然將孃家的侄女接過來?”
林庭軒撇了撇嘴:“還能有什麼,不就是因爲母親孝期已過,你又到了出府赴宴的年歲,想要藉此機會認識達官貴族,從而攀上高門,達成魚躍龍門大翻身的美夢嘛!”
“你呀!”林芷珊笑着搖了搖頭,漂亮的丹鳳眼微挑,“軒兒,你只說中了其一。”
林庭軒疑惑地眨眨眼,滿臉的不解:“大姐,還有其它的原因嗎?”
林芷珊點點頭,道:“許雅彤是和離過的婦人,雖然如今的大梁不比前朝那般看輕這類婦人,但她想要藉助定國公府之勢攀上一戶望族,還真不太容易,唯有……”
“大姐,你的意思是?”想起這段時間,身旁侍候的幾個小廝有意無意提及到的一些話語,再經由今日林芷珊這番點撥,林庭軒立刻就悟了,然後他的臉上就流露出濃濃的怒氣:“就她?還想當我的繼母,真是青天白日盡做夢!”
林芷珊摸了摸林庭軒的頭,安撫道:“軒兒,如今父親的名聲可不比以往,想要娶一個合適的主母來打理定國公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其實若可以的話,林芷珊還真不願意將這件事情告知林庭軒。只是,今日先有林老夫人的裝病,再有林昱哲的突然臥病在牀的事情,難免林老夫人不會劍走偏鋒……
與其到了那個時候,林庭軒在震驚的情況下做出一些不符合身份的動作,從而被一直對定國公府庶物大權虎視眈眈的二房一家人抓到痛腳,從而暗地裡下絆子,給林庭軒深重打擊,或者趁機毀了林庭軒,倒不如眼下她就此挑明這些。
畢竟,“只有千日做賊,而沒有千日防賊”……
林庭軒只是略微思索了會,就明白了林芷珊未盡的話意。
他扁扁嘴,依然心有不甘地說道:“那也不用娶一個和離過的婦人,而且這個婦人還是祖母的侄女,這不是亂了輩份嘛!”
林芷珊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說道:“軒兒,你覺得祖母會將這些看在眼裡嗎?”
“呃……”林庭軒傻眼了,確實,依照着最近一段時間林老夫人的糊塗來說,這種事情還真輪不到他來操心啊!
咳,突然好想虐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