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理解地點點頭,說道:“黃書記,我明白了,既然組織上需要我,我自然是義無反顧,這是這清水縣怎麼辦?”
他要是走了,清水縣的工作改怎麼辦?
尤其是現在清水縣還沒有縣長的前提下,他走了,豈不是沒有領導人。
“這方面你不用擔心,既然我來找你,自然是把一切都已經想好了,在這段時間裡,正恩……哦,就是剛纔那個年輕人,會來頂替你的工作。”
“孫正恩?”江宇微微蹙眉。
黃嶽山一看江宇的表情,頓時樂了:“你不喜歡他?”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江宇這麼直白的對一個人露出厭惡的表情。
“沒有。”雖然和黃書記很熟,但是江宇認爲,不宜在長輩面前說同輩的壞話。
雖然這不算是壞話,但是還是不能說。
黃嶽山指着自己的眼睛說道:“小江,我這雙眼睛雖然戴着眼鏡,但是也沒有到高度近視的地步,你要是不喜歡他,可以直說。畢竟都是爲了工作,沒必要藏着掖着。”
江宇笑道:“黃書記您別開玩笑了,我這個人,公私分明,雖然,他在某些方面做的不盡人意,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爲他平時的表現,就對他有其他的偏見,畢竟,他是經過您你們的考察。”
黃嶽山哈哈一笑說道:“還說對他不存在偏見,其實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對他有意見,我也可以理解,但是小江,你是個聰明人,而且以後你就會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對你了。”
江宇一愣,他倒是沒有想到,黃書記竟然知道他和孫正恩之間的事情,而且聽黃嶽山的口吻,他好像知道爲什麼孫正恩會對他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怨氣?
他正要打聽一二,卻見黃嶽山揮揮手,說道:“算了,我們不要聊他了,你說說,說說你還有什麼顧慮?或者是其他需要組織解決的事情,你都可以直接提。”
“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只需要把周老安全帶回來就可以了?”
“是的。”
“那那邊有人接應我嗎?”
“當然有。”黃嶽山有問必答,除了需要隱瞞的事情,其他事情只要江宇問,他都會告訴他。
“那能動用武力嗎?”
“如果可以的話,儘量不要動用武力,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可以!”
這句話黃嶽山說得很慎重。
江宇清楚,一旦動武很有可能便會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
所以他立刻說道:“黃書記,您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動武的。”
能用和平的辦法解決,最好就用和平的辦法解決。
不要老想着用槍炮**就毀了這個世界。
一顆***下來,日本的兩個地方到現在還沒有恢復。
所以,如果可以,不要動武。
黃嶽山欣慰道:“你行事有章法,我完全不擔心,還有其他什麼問題嗎?”
“只能我自己一個人去嗎?”江宇問道。
這纔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黃嶽山沉吟片刻,才緩緩地說道:“嗯。這中間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你會遇到什麼麻煩,所以,最好你一個人去,你也不想拖累小常吧?”
江宇沉默了片刻,才點點頭,說道:“黃書記,我明白了。”
“還有什麼問題嗎?”黃嶽山希望江宇還有問題,這樣便可以把這沉默的氣氛蓋住。
然而,江宇搖搖頭,說道:“沒有,沒有其他問題。”
沒有了,該問的都已經問了,剩下的便是前途未卜。
黃嶽山看了一眼時間,說道:“你要是沒有什麼問題,我先走了。”
說多餘的話都是沒用的,還不如把時間留給他們,讓他爭分奪秒地去享受最後的時刻。
江宇起身,送黃嶽山出門,卻被黃嶽山拒絕了。
“離別在即,你也別送我了,好好和小常道別吧,”說完,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江宇的肩膀,說道,“一定要回來!”
這是他最後的囑託。
說完這句話,他便衝進了天色之間,不想回頭,不忍回頭。
江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身子卻像是凍僵般,久久都沒有回過神。
直到身後傳來常輕舞的聲音:“黃書記怎麼走了?”
一眨眼的功夫,她下來,黃嶽山已經走了。
江宇站在門邊,緩緩地轉過頭,逆着光,看着站在樓梯旁的常輕舞。
瀑布般的秀髮垂在她纖細的柳腰旁,一雙美麗的眸子裡面充滿着擔憂。
她像是輕靈的精靈般,走到他的身邊,眼眸之間的擔憂又加深了一層:“你沒事吧?”
說話之間,她擡起手輕輕的覆蓋在江宇的額頭上:“沒有發燒呀?”
見江宇還是無動於衷,她有些心慌了:“你倒是說話呀,別嚇我。”
江宇忽然一下子抱住了常輕舞。
常輕舞一愣,剛要說什麼,卻聽到江宇低聲說道:“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常輕舞的身子一僵,不用江宇多說,立刻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她強撐着,推開江宇,問道:“你要去哪裡?”
江宇搖頭。
“搖頭是不知道去哪裡的意思,還是你不出去?”
“我不知道去哪,”江宇聲音暗啞,喉結輕輕地滑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來。”
常輕舞頓時覺得像是晴天霹靂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又要走?
每次好不容易團聚,可是下一秒,等待他們的又是別離。
江宇愧疚地看着常輕舞,說道:“對不起,有件事需要我去處理。”
看着他低垂着腦袋,常輕舞忽然有些心疼他。
換作是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這就是他們。
這就是他們的命運,他們的選擇,而正因爲是這樣的他們,才湊成了一個不可或缺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她想指責,卻無權指責。
“能跟我說是什麼事嗎?”說完之後,她便後悔了。
若是可以說,他早就說了,何必等他問。
江宇看着她的眼睛,輕聲說道:“你不生氣嗎?”
常輕舞搖頭:“我不生氣,我爲什麼要生氣?我不是說過了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永遠都會支持你的選擇,既然我已經說過這句話,就要言出必行。”
最重要的是,她忽然知道自己爲什麼愛眼前這個男人了。
她愛他,就是愛他的責任心,愛他的付出,愛他的病人看作是一切。
她愛他的全部,也會接納他全部的決定。
只要是他自己做下的決定,無論是如何糟糕,她都會欣然接受。
反正這一輩子,從她答應他的求婚開始,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人。
江宇心疼地撫摸着常輕舞,感激她的懂事:“真是苦了你,輕舞。”
常輕舞搖搖頭,特別認真地看着江宇說道:“小魚兒,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苦,跟着你,在你身邊,我便覺得特別心安。就算你不在我身邊,只要你能想着我,我也很滿足,小魚兒,一生很長,也可以很短,但是,喜歡的這份心情,會很長很長……”
江宇喟嘆一聲,將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擁抱在懷中。
恨不得將她揉進心裡,萬里相伴。
“其實你真的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常輕舞半邊臉埋在江宇的胸膛之中,“我以前經常聽老一輩說,那個時候,他們一有任務,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轉頭便帶着東西走了,再相見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年的事情了……”
“我不會讓你等這麼長時間的,事情一辦完,我立刻回來找你,立刻!馬上!娶你!”
江宇更加用力的抓住常輕舞,似乎想要在離別之際,將常輕舞身上的味道,刻在自己的胸膛。
常輕舞嗯了一聲,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的眼眶流出來,緩緩的掉落在地面。
堙沒在無聲無息之間。
江宇輕笑一聲,說道:“別哭了……”
常輕舞的身體一僵,悶在江宇的胸膛之中,不願意擡起頭,嘴上卻爲自己正名:“誰哭了?我纔不會哭呢。”
江宇抱着常輕舞,輕聲的哄道:“好,沒有哭,沒有哭,哭的那個人是小狗。”
聽到這句話,常輕舞卻沒有像往前一樣捶打江宇的胸口,撒撒嬌。
而是將整個人更加用力地縮進江宇的懷抱,聲音壓得低低的:“你說,要是我能化作一顆藥丸,那該多好呀。”
或者是其他的小物件也可以,只要能掛在他的身上,任由他到天涯海角去,她都一直在,那該多好。
江宇笑,笑着笑着卻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說道:“嗯,我會好好研究,如何將一個人變成一顆藥丸。”
將來,科技發展到一定的高度,一個可以出現縮小放大丸。
到那個時候,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生離死別苦勞,只有愛。
常輕舞的脣角帶着笑意,眼淚卻再一次砸在地面,她縮在江宇的胸膛裡,不問緣由,不問要去哪裡。
只想要好好地享受這一刻。
這最後的安寧。
夜色,在不知不覺間籠罩着整個小村莊。
萬家燈火亮起,卻唯獨這一家,一直都陷入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