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9層的一個獨立房間,愛麗絲和莫妮卡聚到了一起,並排坐在兩張椅子上。這裡屬於一個隔間,透過一扇防彈玻璃窗,任何人都能輕鬆觀察着裡面的囚犯。
“我想我們還是先談談……你和布魯迪的關係怎麼樣?”
沉默好一陣功夫,愛麗絲卻冒出這麼句話:“早看到你們上班時有些可疑的互動了,展到那個地步了?”
莫妮卡靈動的眼珠到處轉着,明顯正努力板着臉:“也就是……偶爾去酒吧喝一杯而已。”
“你們的下班時間倒是重合,是我給提供的機會,還是你們正好利用上了?”
“呃……一半一半吧。”
“哦呀~”
“好了愛麗絲,咱們還是談點正經的吧。”莫妮卡肅起臉來:“這個混賬女人,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理?全身劃上幾百道口子再扔進倫敦貧民窟?還是永遠把她關在這裡讓她永不見天日!?”
“嘿嘿,淡定淡定。”愛麗絲摸摸秘書的手背:“我們可是美國人,我們是講究人權的,我們是禁止私刑的,要和平不要戰爭~”
莫妮卡輕哼了一聲。四天的時間,從那個夜晚算起則累計有五天了,她每每想起這個該死的女人都會咬牙切齒,何況親眼瞧着?當然,現在這個女人很慘,被老老實實地束縛在一張椅子上,目不能視耳無處聽,嘴裡還塞着個球,甚至還不得不依賴導尿管。顯然的慘而又慘,但光是這點程度,可不夠讓莫妮卡消氣的。
“那你還打算怎麼做?傑克遜隊長早對她審訊過了,一句話都不說,我們現在也把她晾了四天四夜,她也幾乎連個屁都沒放過。普內斯主任那兒,算是徹底被那個黑客的路徑圖繞進死衚衕了,你現在只有一條信息源。”
既然提到了正經的工作範疇,的確不是愛麗絲能打馬虎眼過去的。十四個人晝夜不間斷工作啊,她這裡的員工,可不是隨便從哪個三流大學招聘來的,可都是能把nsa與五角大樓的信息安全部耍了又耍的精銳民間黑客。
已他們的實力,若耍起野路子來,領域內實力甚至不比波薩克夫婦他們差,卻全都栽在了這一次追蹤行動中。就算對手的確被給予了起碼八個小時的提前量,這份藏匿的本事,也委實突破天際了。
“不是唯一,你難道忘了德拉肯了嗎?”然而愛麗絲卻和秘書唱起了反調子:“這位普希金女士畢竟是他們的業務員,保不齊還跟那位獨董安德魯有一腿呢,他們遲早會拿官方行動和我們再接觸一下的啦。”
“你是指有關鍵人物會親自過來,觀察你的反應?”莫妮卡迅便能想清關鍵:“那位奧布萊恩-安德魯是第一優先級,畢竟你們早在瑞士的那場聚會,和洛杉磯都分別見過了……”
“第一優先,同時也是老幺。想想吧,就算沒有留下監控和活口,我畢竟在離開那座宅邸時殺了他保安隊全員。在洛杉磯的那次會面,雖然跑廁所襲擊我的只是嘍囉,甚至嘍囉還不忘了臨時僱兩個三合會的打手,但你知我知,甚至他也知我們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你認爲會有新人登場?”
“概率接近百分之百。安德魯只是德拉肯的獨董,公司日常經營與他無關,以前就沒再相關商務場合見過,現在也沒有畫蛇添足的必要。所以,除非董事長也是他們的人,不然等再和我方接觸時,肯定得有新人出現——重量級的,或非重量級?”
莫妮卡掏出冊子記錄了起來。當前的工作如下,先要重覽保護傘一方與德拉肯公司的多次會晤裡,對方的代表團人員名單。誰可能只是普通的企業員工,誰可能是和奧布萊恩-安德魯及這位女間諜同組織的人,等到該公司再和愛麗絲等人接觸時,答案基本就能出來了。
“不過我們不能打草驚蛇。”愛麗絲又提醒道:“既然他們這四天來無動於衷,那無非兩種可能,要麼真的還不知情,要麼也正像咱們一樣動着歪腦筋。所以盯着點吧,現在是他們急不是我們急,貪婪的淫蛇終會出洞,咱們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莫妮卡記錄完畢,意味深長地說道:“但如果他們就是把這女人當作棄子了呢?”
愛麗絲看向那扇玻璃窗,嘴角輕蔑一挑。
“你覺得我在乎?”
是有人不在乎,但在乎的人太多了。
公司所屬的製藥廠被女間諜潛入,而間諜又被英雄的保鏢制服,被關押到了研究所的最底層,這如何能不叫人在乎?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在少數,但至少沒有瞞過“地上的”程序員們。總計六十多號人裡,十四名晝夜不斷地追蹤神秘同行,辦公場所一共才這麼大,誰能瞞得了誰?
秘密當然會保守,因爲泄露了對誰也沒好處,但這當然不會妨礙夠資歷者瞭解進一步的情況。和普通的公司僱員不同,愛麗絲在招募這六十多人時,是靠在江湖裡混的方式,把一羣本來就互相認識的暗網幽靈攏到了一起。好奇心理和保密能力,是他們之所以能呆在這家研究所工作的初始原因,又怎麼會在這時就丟掉了呢?
來到b-9層現場是不現實的,但通過囚室的探頭,24x7地觀察那位囚犯,可就不是什麼難題了。
直播就這樣開始了,女主角始終不離羣衆視線,而男主演則有三位,那便是具有地利之便的伊文-德洛夫,具有職位權力之便的哈利-普內斯,和作爲直接負責人的安保隊長傑克遜。
犯人不能被放走,放走可就熱鬧了,但研究所顯然不能養她一輩子,所以當然不能像對待普通的聯邦囚犯那樣,一關起來就沒完沒了。所以,閒極無聊的程序員們,在經過耗時良久的民主討論後,一致決定稱其爲精神病人。他們每日的生活,不正是被關着和被治療嗎?那就是這樣了。
當然,沒有虐待,那是違反人權法的。
真的沒有虐待,那女間諜坐的可是價值三千美元,耗費了日本匠人無數精力,依靠最高端的人體工程學設計的皮椅啊!
再看那手銬腳銬,鈦合金之地有木有?和航天飛機一個待遇有木有!?
還有那真絲睡衣,根據一週七天計算,赤橙黃綠藍靛紫輪着換啊!當然,未必非得是這個順序,也不只是彩虹七色而已,但那疊着摞起來都有一臺機箱高度的真絲睡衣……那都是香奈兒有木有!?
當然,德洛夫和傑克遜並沒有真的一天給她換一身,不是因爲他們懶得脫女間諜的衣服,而是這會讓她很輕鬆地形成時間觀念。這樣不好,不好。
因爲從最一開始,她就被戴上了一副非常牢靠、遮光性絕佳的眼罩。同時,平日裡極度寂靜的四周,也最能讓這個間諜崩潰掉。
被囚的前四天,德洛夫給予女間諜的營養品,是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漿,這個做法到第五天要更改了,不然會死人的。
粥,是愛麗絲提出的建議,而且真的營養豐富。從基礎的雜糧粥,到普通的牛養豬肉粥,到皮蛋瘦肉粥、山藥紅棗粥、小米南瓜粥、西湖牛肉羹,種類之豐富,味道之鮮美,不僅支撐了女間諜的營養需求,更還讓全研究所程序員們狠狠地大飽口福了!
中華美食啊這可是!
-六十名程序員,集體感謝女間諜小姐!
但工作這種事,從來都是領導最頭疼。
養着個女囚給樓上程序員天天看直播,員工們樂呵,但執行認可就是另一番心思了。
他們畢竟是領着任務的。
維普爾-普希金的身份信息,早被哈利翻了個底朝天,但就跟正常途徑的調查結果一樣,她表面上的履歷完全沒什麼出奇的地方。當然,值得推敲的地方也有很多,比如她的孤兒出身,比如她看似平常的捷克斯洛伐克養父母,比如她n歲時到東德求學的……
“東德。”
愛麗絲站到了哈利的身後,看着他手指的那條履歷。
“德拉肯是西德的企業,而且她上大學那會兒……畢業後……勃列日涅夫啊,正是冷戰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她怎麼到的西德應聘求職?”
一個很容易被常人忽略的細節,被愛麗絲立馬看了出來。東德人逃亡西德,這其實是件很尋常的事情,與朝鮮脫北者的概念相當,雖然會讓有心人別眼相待,但既然人在北約,只要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也算不了什麼大事。
但在愛麗絲看來,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由蘇聯方面秘密派遣,到北約陣營紮寨?這倒能解釋,爲什麼德拉肯一個百年曆史的鑽機公司,突然要朝工業母機領域展了。那盜我研究所藍圖,和跑到臨市大學裡調查教職員工名單又算什麼?”
一個略顯清晰的線索被迅勾畫了出來,愛麗絲看着顯示器,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哈利,給我訂個機票。這女人就先交給你們隨便折騰了,我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