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她生氣的是,自己事先沒商量就貿然做主,對於一個習慣了主宰一切的女人來說,這,有辱她的智商。
早餐雖然不算太多,但經過婉姨的精心烹製,做的有聲有色。
葉承歡只看了一眼,就已忍不住動了食指。
也不和誰打招呼,拿起一個焦黃流油的水煎包塞進嘴裡。
婉姨挨靈兒坐着,拿起她的溫軟滑膩的小手在掌心裡不住摩搓,喜歡的怎麼瞧也瞧不夠,倒惹得女孩羞澀得嬌豔不可方物。
“嘖,這姑娘生的多俊啊!”婉姨連連誇獎,又沒口子的噓寒問暖,靈兒開始還覺得很害羞,但婉姨本真的慈愛很快便消弭了陌生感,於是一句一頓的把自己的身世說了。
婉姨嘆了口氣,眼眶一紅,竟掉下淚來,“這年頭好命人少,苦命人多啊。”
靈兒水靈靈的一笑:“我們窮人家的孩子習慣受苦了,我爺爺常說人生在世就是受苦來的,上輩子結了孽緣,所以這輩子受苦還債的。”
婉姨道:“阿彌陀佛,這叫什麼話,小孩子家還的哪門子孽債,以後來了這裡咱什麼苦也不吃了,誰敢讓咱受苦,我一個就不依。”
失去母愛很久的靈兒聽了這話,心裡滾燙滾燙的,想到自己悽苦的身世,驀然聽到這麼一句鑽心窩子的話,好像重又看到了媽媽,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什麼陌生,什麼羞澀,忽的全都拋到腦後,撲到婉姨懷裡,嗚嗚嗚的哭出聲來。
婉姨撫着她的秀髮,也跟着一起掉淚,嘴裡唸唸有詞,不知說的什麼。
葉承歡呼嚕呼嚕的把一碗甜湯喝光,皺了皺眉,“婉姨,咱哭可以,能不能照顧下別人的感覺,我本來能吃一籠水煎包的,被你們一哭,食慾都沒了。”
婉姨笑着點點頭:“我們女人眼窩子淺,心事重,你也該多擔待點嘛。走,咱孃兒倆去別處說話。”
說着話,她挽着靈兒出了餐廳,邊走還不忘絮叨着:“唉,苦命的孩子,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啊……”
葉承歡一聽,得,這一嘮叨,又該憶苦思甜了,估計不到天黑是嘮叨不完的。
吃了早餐,回到房間時才發現手機上有好幾條陌生的未接來電,他思忖了下,馬上原樣打回去。
電話那頭馬上傳來個結結巴巴的聲音:“葉先生,我是小白龍,我們……我們老大出事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彷彿一道鞭子狠狠抽到葉承歡脊背上,小白龍是丁香的手下,他的老大當然不會是別人。
眼前馬上浮現出丁香全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畫面,葉承歡心臟一緊,握着手機的指節已發白:“她人現在怎麼樣了!”
小白龍一陣語塞,“你還是來酒吧一趟吧,這事……唉,三兩句說不清楚。”
掛了電話,葉承歡沒和任何人打招呼,風馳電掣的趕到意亂情迷時,就見小白龍和幾個馬仔正在門口焦急翹望。
葉承歡看也沒看他們,健步進了酒吧,“丁香呢?”
小白龍臉色青白不定,“您先喝點水,等我慢慢說。”
葉承歡推開杯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雙眸火焰般熾烈:“我再問你一遍,丁香現在在哪兒!”
小白龍一陣窒息後,才艱澀的吐出兩個字:“公海!”
葉承歡一愣,放開他平靜一下,看樣子情況並沒想象中那麼糟糕:“你說吧,到底發生什麼?”
小白龍嚥了咽喉嚨,忽然道:“您聽說過風雲會麼?”
葉承歡微微凝眉,一下想起那天晚上陪丁香去講茶的事,當時曾提到洪門老大火山吃裡扒外,勾結風雲會,意圖吞併龍都幾大幫派,他沒說什麼,而是靜聽小白龍說下去。
“風雲會是燕京最大的幾個黑道幫派之一,實力雄厚,而且手眼通天,絕不是煙雨堂可比的。火山死後,老大帶我們吞了洪門的幾個場子,實力壯大了不少。本以爲事情就此過去了。沒想到最近風雲會老大司馬風雲居然親自到了龍都,我們猜測八成是和火山的死有關。老大叫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只是看風雲會想幹什麼。但是幾天過去,那邊沒有半點風聲。可是就在昨天,突然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說到這兒,小白龍幾分掙扎的頓了頓。
葉承歡不耐煩的道:“什麼事?”
“昨天下午,來了一個自稱是風雲會金堂堂主的人,報號喪屍,風雲會旗下分金木水火四個堂,每個堂的堂主都是道上響噹噹的人物,我們雖在龍都,但早就聽過喪屍的大名,沒想到這次他居然單槍匹馬來到煙雨堂,顯然沒把我們煙雨堂放到眼裡,但我們老大卻很佩服他,對他也很客氣。他送上司馬風雲親筆寫的一張請柬,說是請我們老大到公海賭船見面,要談件大事。喪屍走後,我們都覺得風雲會沒安好心,司馬風雲能親自來龍都,八成是爲火山報仇來的,最終的目的則是一舉吞掉龍都各大幫派。擺明了是場鴻門宴,去了一定凶多吉少。”
葉承歡皺了皺眉:“丁香怎麼做的?”
“我們誰也沒想到,老大居然力排衆議,決定赴約,而且不帶一個兄弟。”
葉承歡早就猜到,以丁香的性格一定會這麼做。
“老大說對方這叫先禮後兵,畫出一條道看我們敢不敢走,不去,煙雨堂就等於怕了風雲會,從此低人一等,也不用在道上混了。混黑的第一要的就是膽量,就算死也不能被人說是孬種。”
葉承歡一陣默然,話是這麼說,事也該這麼辦,但誰願意讓自己的女人去冒死的風險。
“她知道去了凶多吉少,所以臨走時下了嚴令,不許我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因爲她知道你一定會去救她,她說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要好的多。如果她真的死了,就請你接替她做煙雨堂老大,幫她完成一切。”小白龍一陣哽咽,忙撇過頭,擦掉眼角的淚水。
這妞真是太傻了,自己的生死都不能保證,還惦記着別人的安危,我葉承歡,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值得你這麼不要命的去愛麼!
葉承歡咬緊了牙,一聲沒吭,但心裡卻刀割般絞痛。
“老大昨天就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消息,我們再也等不了,疤哥去各場子召集兄弟,留我在帶兄弟們看好場子,防止風雲會突襲,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你……”葉承歡在青紅幫東堂堂主聶鴻飛一役中救過他的命,何況還是老大丁香最倚重的男人,小白龍的情緒一下激動起來,猛地握住葉承歡的手,緊緊握着:“葉先生,老大是我們煙雨堂所有兄弟的天,你,卻是她的天,只有你能救她……”
葉承歡皺着眉道:“你一個大男人哭什麼?你們老大就算沒死也要被你咒死了!”
“可是……”
“可是個毛啊!想要她沒事,就給我把你那些丟人的眼淚擦乾!”葉承歡滿臉黑線的道。
小白龍怔了怔,乖乖的抹乾淚水,等他示下。
葉承歡淡淡一笑:“我敢給你們打一百個保票,丁香一定沒死!”
小白龍愕然:“爲什麼?”
“既然丁香敢於赴約,以司馬風雲那種人在黑道的地位,是絕不可能輕易傷害她的,所以丁香一定沒有生命危險。”葉承歡語聲鏗鏘的道。
小白龍雖覺得有道理,但還是不免惴惴,嘟噥着想說什麼,葉承歡已經不願聽他廢話了,無奈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本來我想做個好男人的,不過爲了丁香這次要破例一次了。”
小白龍還沒明白他意思,葉承歡便斷然道:“準備點錢,我們現在就去公海。”
“什麼?準備錢?要多少?”小白龍完全摸不着頭腦。
“有多少要多少,現金。”
“葉先生,你這是……”
葉承歡探了探身:“去賭船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去賭。”
小白龍被搞得一頭霧水,老大生死不明,這位居然還有心去賭?
不過他也不敢多問什麼,功夫不大,便提了只皮箱回來,當着葉承歡的面打開,苦苦的道:“時間緊只能找到這些,你看夠麼?”
葉承歡隨便掃了一眼,滿意的點頭:“足夠了,我們走吧。”
“我們?”
“沒錯,你和我。”
“就我們兩個?要不要多帶些兄弟。”
“我們去賭錢,又不是拼命,兩個人足夠了。”
小白龍無奈,眼下羣龍無首,葉承歡儼然就是他們的老大,他只好服從。
臨近出發前,葉承歡忽然想到什麼,猛然回身,一臉邪邪的笑意盯着小白龍,看得他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的抱起胳膊,“葉大哥,你……”
“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找個秘密點的地方先把這事辦了,別緊張,很快就好。”
小白龍滿臉驚愕,越聽越不像話,兩個大男人找個秘密的地方要幹什麼?
沒等他說什麼,葉承歡一把架起他的身子,徑直往後院走。
一段時間後……
葉承歡從一件小房裡出來,精神抖擻的伸個懶腰,說了聲:“還等什麼,出來吧。”
半晌,小白龍才慢吞吞的出來,一邊繫着釦子,一邊紅着臉。
幾個馬仔從外面回來,對小白龍道:“老大,車已經準備好了……你沒事吧,臉怎麼紅了?”
小白龍無比尷尬的一瞪眼:“紅你媽個頭!不該問的別問,一邊玩去!”
幾個人訕訕的退到一邊。
出了酒吧,小白龍看左右沒人,才訥訥的問道:“葉大哥,這……能行嗎?”
葉承歡拍拍他肩膀:“放心吧,我保證沒人看得出來,一定沒事的。”
小白龍暗暗的想,你倒是沒事,可我有事啊!
兩人驅車來到海岸碼頭,事先早有煙雨堂的人準備了一艘快艇,兩人上了快艇,小白龍駕駛,一路乘風破浪,大約走了半小時的光景,約莫着已經進入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