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輝自然不想將問題就解決,從目前市裡的情況來看也確實沒有條件來解決這一的問題。再說,留着那些廠的工人在那裡懸置着,隨時也就會有一招可以讓楊秀峰難受一下的手段。另外,自己要是答應了,對工人們的問題解決了,先不說市裡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經濟壓力,單單是讓楊秀峰來出面解決問題,今後在市裡還不給他將那好人都佔了?
也擔心楊秀峰直接將從財政局裡拿到的那些東西丟出來,將問題推到常委會裡去,到哪裡之後,龍向前自然會爲他之前的事極力地維護的,自己這一方也不會就這樣任由着楊秀峰來做什麼。完全可以預想,常委會表決的結果會是什麼樣的,到時候,楊秀峰還要一意孤行,省裡也不會由着他亂來。自己在這一的處境下,反而是最安穩的。
到常委會裡去,楊秀峰就會變成了孤家寡人,讓他體會到四面皆敵手的感受。
見陳丹輝將事情往後推,推給常委會裡去進行決策,自然也就明確他的意圖。常委會裡進行決策,自己這一方只會有自己一個人吧,其他人只要不舉手,就自己一票也是個大笑話的。楊秀峰先也就想過了,估計得到陳丹輝會這樣做的。說,“丹輝書記,這樣的問題自然要常委會決策的,那我就正式做一個議題提交到市委?”
“也行。”陳丹輝見楊秀峰肯這樣做,自然順口應了,心裡也就放下一些心來。不知道要怎麼纔好將話題轉到賬冊上去,直接說出來怕楊秀峰又改變主意。
陳丹輝看了李宇夏一眼,希望他出來說一說賬冊的事,但李宇夏卻是沒有看見,站起來要爲兩人添茶。楊秀峰和陳丹輝似乎將話說完了,但也都知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達成初步的一致,甚至都還沒有說多少,李宇夏這時添茶水可說也是看準了這時候還不會就散。
“書記,市裡對經開區裡工人們的安置,也是經過常委會決議的吧。”楊秀峰說,這句話也就有了不少的敵意。只是這樣的決議不知道是哪時做出來的。楊秀峰自然不會隨口地問,陳丹輝聽出裡面的名堂來,沒有迴應。這樣的爭辯沒有什麼益處,說多了對自己更不利。
“我在好奇,是誰提出這樣的議案?倒是想先跟這位領導討論討論,或許對處理工人們的要求更有受益。”說着看着陳丹輝,不想他再回避的,也可以理解成自己真心想將這一問題處置好。但先到財政局裡鬧出那一出來了,涉及到轉走工人退休金的賬本都拿走,這樣的問題還會有什麼好心?
“……”陳丹輝自然不肯說,這人也不難打聽出來,只是,真正的意圖也說不上是誰出這樣的點子。這些點子對市裡的領導說來是妙招,而其他地方不也都有類似的做法?只是各有策略而已,要不然領導們到哪裡去弄到這麼多的錢去花銷?
陳丹輝心裡明白,不說別人,但是他自己,僅僅花銷總算起來,每天平均是一萬還是幾萬?至少不會少於一萬吧,這些花銷裡有些是不會從賬面上見到的,有些根本都知道怎麼回事,他也不會去關注這些。要是將這些花銷都掐斷,當真不可想象得到,市裡會亂成什麼樣子了,市裡的工作還會怎麼開展的。
“我在想,三百人的退休金裡市財政擔負了多少,省裡又返回多少。書記,之前從沒有接觸過財政方面的工作,倒是要好好請財政局的專業幹部給補一補課,這些知識還真不能夠少……”
“市裡也是因爲財政緊張,沒有辦法啊。”李宇夏說,在辦公室裡總不能一句話都不說,在陳丹輝面前也無法交代的。楊秀峰看了李宇夏一眼,見他臉上那種無奈,不多理會,還是看着陳丹輝。
“書記,您覺得這樣處理成不成。將該退休的人都按政策給退了,市裡下文將餘下人都安排到各單位去,不就能夠消化了去?”楊秀峰自然知道,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的。但總要將價碼提出來,至於陳丹輝會怎麼樣還價哪時另一回事。
“事業單位和企業單位,不能混同在一起的,秀峰市長該明白這裡的界線吧。”陳丹輝說,真要是這樣做了,還不給今後留下多少隱患?下面的人也都會進行抵制的。
“書記,我也知道啊。只是,工人們的問題不解決,等我們招商引資工作開展之後,商家們到市裡得知市裡連這樣的基本的工作都沒有做,還會對我們有多少信心?書記,您說倒是要是給商家們以驚奇的心態給爆到網絡去,記者們會怎麼看待這樣的問題,到時市裡又該怎麼應對?”
商家會不會關注市裡的這些政策,陳丹輝覺得可能性不大,賺錢和市裡給他們的優惠政策,纔是商家們所注意的問題吧。
“市裡的領導們也都想將這些問題解決了,只是,目前客觀的條件不允許這樣做。這樣吧,都先想一想,常委會裡將這個問題討論深入些,也討論更廣一些,會對這些工人有一個比較完滿的交待吧。”陳丹輝說,見楊秀峰還是纏着不肯就放開,也感覺到那種對他這邊一把手無視的怒氣,只是不能夠表露而已。
“那好,書記,我先回去在做一做工作,儘量全面些。”楊秀峰說着,似乎要站起來走人了,也就讓陳丹輝放心一些,原先預測着彼此有可能會撕破臉的。但楊秀峰才站起來,還是看着陳丹輝,又說,“我想,市裡扣發教師的那部分工資,還是維持現狀爲好,市裡沒有錢填補,要是突然給他們提高上來,反而會讓教師們心生疑問,鬧出來影響會更大……”
說完後,楊秀峰轉身就走,也不等陳丹輝有什麼反應。陳丹輝臉上全都黑了,陰沉沉地,楊秀峰是在赤 裸裸地威脅着市裡也在威脅着他。市裡出這些問題,省裡自然首要地要追他書記的責任。
見楊秀峰就這樣走了,陳丹輝感覺到自己胸口有一股氣給堵住,似乎很難呼吸出來,面色也就由黑轉爲紅來。市裡這些決策,那是大家爲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對他本人說來有多少利益可言?領導們都沒有一點活動的工作經費,誰還有工作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市裡的工作還怎麼樣開展?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地理解和接受,偏偏這個人掐住這一點不肯放手。
李宇夏在辦公室裡,此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陳丹輝的感受他是知道的,對市裡所做的,李宇夏自然是明白。不這樣做,又能怎麼樣做?如果市裡的財政好了,或許會將這些情況扭轉過來。
等楊秀峰走後好幾分鐘,陳丹輝還是無法平靜下來,市裡有這樣一個人在,今後的工作當真是異常地棘手。就算在常委會裡將楊秀峰狠狠地壓制了,他會不會就屈服?就算不能夠直接做出來,但與工人們接觸,透露一些內情出去,會是怎麼樣的局面?這種事其他人或許不去做,但楊秀峰會不會去做還真不知道。
一時無策。
但總要給楊秀峰進行答覆,這事也總得有一個結果才成。就算找身邊的人商量,那也是沒有多大的效果的。陳丹輝站在辦公室裡,一直在思索權衡着。
經開區裡的工人之事,當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前楊秀峰都沒有接觸到他們,一心地在做經開區的準備工作,要將招商引資的準備工作做好。或許,他都不瞭解這些工人會是怎麼樣的,但工人到經開區裡鬧了後,那也就逼着他出面來解決。
當晚,不論是李潤、黃國友,還是自己,都想看着楊秀峰焦頭爛額的樣子,但卻不料他會如此犀利地進行反擊,而且不顧一切地做這樣的事。從楊秀峰到南方市之後的所做看,就算他不將市裡所做的事,直接告訴工人們或教師們,但到省裡去告一狀逼着省裡做出一些決策怕是會做的吧。
田文學的案子,省裡都沒有一點聲音,也是和一般情況不同了,在給省裡添一把火去,省裡本來就有找他們的麻煩的用意吧,這也就得到更好的藉口。
給黃國友打電話,要他到市委裡來,也不擔心黃國友在路上會和楊秀峰碰面。黃國友在來之前,已經得知一些情況。雖說楊秀峰在財政局裡將那些賬本弄走,量不多驚動面也小,但還是給出自己副局長李建得知,隨即情況也就彙報到黃國友處。出自己裡的一些決策,之前就有不少會牽扯到市政府的,也有龍向前之前在出自己裡動用的那些資金。
楊秀峰在出自己裡到底動了多少賬,李建也不知道,想來唐玉會更直接地將龍向前之前的那些爛賬交出來,或依次啓發楊秀峰如今掌握了財政局後該怎麼去操作。哪些賬是見不得人的,李建對此非常地熟悉。
黃國友也不知道楊秀峰究竟看來多少東西,但財政局是歸口在楊秀峰的名下,這些賬套真要查也難以藏過。目前主要的問題就是他的意圖在哪裡?經開區裡工人們鬧事的情況以及處理過程,何磊已經有了細緻的彙報,也就讓黃國友對楊秀峰的真正意圖比起陳丹輝說來,理解要更深一些。而這樣的情況下,要是對楊秀峰的意思都不在意,會有什麼事情再給弄出來?
見陳丹輝在電話裡聲音很沉,心裡明白陳丹輝有他的難處,只是,這種事本來不算什麼的,遇上楊秀峰這種似乎天外來人一般的,也是無法說清楚了。陳丹輝的苦,就在於這些事情可以去做,但卻不能夠宣之於衆,當真說出來那就是禍事了。
誰都無法承受來至上下兩方的壓力。省裡知道這樣的情況後,也不可能還不說話。平時裡裝着不知道是可以的,但挑明後不說話京城也會追責下來的。而下面的人知道這樣的情況,還不跟市裡領導拼命?十八代祖宗給人輪番操完那都是太輕賤了的。
南方市的實際情況就這樣,沒有財力市裡不想這些辦法,又該怎麼辦?楊秀峰之前在柳市那邊,根本就沒有接觸過行政上的工作,也不知道他是借這種事來施壓,還是當真覺得這種事不能接受?從教師隊伍裡走出來的人,未必就如同行政裡混跡多年的人那麼心黑和冷漠也說不定。可有些事都得自己去領悟的,黃國友覺得就算自己見了陳丹輝,也不可能站出來去給楊秀峰做這樣的思想工作。
走進辦公室,見陳丹輝的臉色相當地難看,也不去計較他是不是給自己臉色,也不等陳丹輝招呼,先往沙發那邊坐去。黃國友和陳丹輝斗的時間久,對他的性子很熟悉,此時你要不跟他多廢話,反而會覺得你是真心對待面前的事情。
李宇夏已經離開,陳丹輝也不是要對他進行迴避,只是,覺得要先和黃國友溝通好,在來討論怎麼執行和落實。而李宇夏最近的表現都不怎麼好,讓陳丹輝也是有些不滿。當然,李宇夏平時也是那種樣子,對市裡的工作很積極,能力也很強,就是在一些問題上不能主動。在市裡,也找不到更適合的人來接替他這個市委大管家的位子。
身邊可用的人太少,確實是陳丹輝的一大弱點,陳丹輝見黃國友走進來,心中還在感念着,自己要是多有一個像李潤那種勇猛的人,直接和楊秀峰扛上了,所有的局都會順起來。也就不用將黃國友找過來商討決策,這一次,黃國友就算不乘機撈點好處,總之也欠下他一個大人情,會用什麼讓自己來還?
宋盼端好茶也就離開,辦公室裡的事就算沒有完全弄清真相細節,大體上還是能夠猜中的。不會留下來干擾到領導們說話。
“請。”陳丹輝端起茶來,對黃國友說。
黃國友也不急,將茶端起來,淺淺地抿一口,咂吧一下,說,“書記這茶好啊,味道就是純。”
“也是從春前留下的碧螺春,不多了,國友市長喜歡,等下將餘下的一起帶走。”陳丹輝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黃國友笑着說,彷彿兩人都很閒似的。其實,這樣也是兩人在表達各自的態度,要取得一致的立場後,再說具體的事情,也就更加能夠合拍。
喝幾口茶,黃國友知道陳丹輝算是答應了他的一個承諾,也就不再多拖延,說,“他怎麼說?”
“經開區那邊,昨晚就鬧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猜想弄不好就是他要解決招商引資的後顧之憂,故意將經開區裡的一些機密先泄露出去,讓那十幾家廠子的工人出來鬧,好藉機逼着市裡……”陳丹輝說,在黃國友面前自然不會說誰纔是讓工人鬧起來的人,這樣說就算黃國友不信,那也是他的說法,表明他是無辜的。
“這種可能性不會沒有,經開區眼看就要大展拳腳了,他怕在關鍵時機那些工人鬧起來,會讓他被動也會讓省裡看到他工作的不足。”黃國友也知道該怎麼說。“只是,他的意圖在哪裡?”黃國友還當真不知道楊秀峰是針對什麼,又有什麼威逼市裡的條件。在出自己裡將基本賬本帶走,唐玉和下面的人自然不敢亂傳,李建也不會完全知道這些事情的,黃國友也就沒有得到消息。
“也不知道怎麼就聽說了,他直接從經開區出來跑到出自己裡,以權壓人地逼着唐玉將出自己裡關於那些工人退休金的賬翻出來……”陳丹輝壓着聲音,似乎怕給人聽到似的,“另外,教師工資那一塊也給他找到,將這些賬本還都強行帶走……”
“胡鬧。”黃國友似乎很惱怒地說,“簡直是亂彈琴,都沒有一點大局觀。省裡選派下來的的人,就這點素質?”黃國友知道這些東西給楊秀峰拿在手裡後,當真是很危險的。那種憤概溢於言表,倒不是在做作。陳丹輝心裡也就舒服了些,黃國友有這樣的反應,接下來的事情就該好做一些了。黃國友又說,“他的目的是什麼?”
“要將那些退休的人都正常地退了,其他的人市裡能夠消化多少,就儘量地消化……”
“想得美,那他做什麼?他就做好人讓大家唱花臉?”黃國友在此時,也不差多說幾句楊秀峰的壞話來。
“看他的決心不小啊……”陳丹輝說。
“大家先討論吧……”黃國友隔一會才說,事情扭到這個份上,總是要將事情處理的,大家能夠退讓多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