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無異於是石破天驚!
在坐的幾人面色都是一變,齊宜修飛快的看向衛伯庸,有些驚異又有些瞭然,心底卻是漫上無邊的酸澀和孤寂,大哥選靜閒沒有錯,靜閒的問題他們比誰都清楚,若是她能過去陪他,一切也許會不一樣,可是……理智上知道這是最公平合理的安排決定,然而面對時……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風度,無法做到淡然一笑。
那大哥呢……冷靜自持的說出這一句,又該是經歷了什麼樣的天人交戰?他本該是最有資格留下她的人!
向驥和許攸也是震了一下,沒想到衛伯庸竟然有這份度量!一時心底五味陳雜,依着謝靜閒那性子,就是她晚上留宿在那裡也未必會發生什麼,可是……自己愛着的女子躺在別的男人身邊,那種感覺也絕不會好受,然而總有一天要面對的不是麼?
幾人都沉默着不說話,姜雲朵卻不能不說,“大哥,您……”
衛伯庸卻快速的打斷她,也許是怕自己心裡會後悔一樣,不給她說出任何拒絕的理由,因爲他怕自己會順着她的話而推翻自己剛剛的決定,天知道,他現在隱忍的多麼勉強,“雲朵,靜閒不習慣更換地方睡,這些年,我和宜修都在這裡住過,已經習慣,只有靜閒……換了地方就會失眠,所以你今晚過去陪陪他,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該是要互相謙讓和照顧。”
姜雲朵沒想到他還有這個毛病,可細想又覺得在意料之中,據說謝靜閒的住處成謎,看來他就是一個不能羣居的,想必是和童年留下的那些陰影有關,她一時說不出話來,眼眸複雜的看着謝靜閒,大哥說他失眠只是委婉的說辭,其實是他受不了周圍有人存在,那會讓他沒有安全感,那麼她過去他又怎麼會受得了?豈不是會更睡不着?
她想他會拒絕,卻沒想到……謝靜閒竟然點頭了,“好。”一個好字說的虛無縹緲,像是要吹散在風裡一般,讓人恍然是否如夢,可偏偏又清晰無比。
一時氣氛又再次沉寂凝滯。
謝靜閒卻忽然站起來,“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衛伯庸點點頭,眸光閃了閃,“也好,你先去收拾一下,記得準備幾盞燈籠。”
謝靜閒離開時,對着姜雲朵又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我住在清和院,不要走錯了。”
姜雲朵聽着這類似提醒的一聲,不知該回應什麼,等他離開,許攸酸酸的咕噥了一聲,“這會不會也太迫不及待了?”這纔剛午餐過後好不?
姜雲朵忽然問,“攸,你住在哪一個院子?”
聞言,許攸暗下來的美顏就亮了起來,笑逐顏開,“我住在冬榮閣,取自楚辭裡桂樹經冬不凋,是不是寓意美好?”
姜雲朵也笑,“嗯,是很好。”讓攸住那個院子是再合適不過了。
“那麼小朵朵可是要去?”許攸聲音充滿了期待和激動,雖說兩人有了那一層親密的關係,可是到底還不是在自己的牀上呢。
姜雲朵咳了一聲,“今晚不行。”
許攸掃了俊顏威嚴不可侵犯的衛伯庸一眼,不甘的輕哼了一聲,“我就知道,小朵朵喜新厭舊了。”
姜雲朵羞惱的嗔了他一眼,“攸!”還來不及再說什麼,對面齊宜修忽然接口道,“你這可不叫舊,一天還沒過去呢,算是最新鮮出爐的。”
噗!這算是什麼?冷幽默?
許攸一下子給氣笑了,“你這麼一說,倒還真算是,既然是新人,那麼大少……按照祖上的規矩,我可是聽說新人收房都是專寵三天的,我這可連一個晚上都沒過!”
齊宜修幽深的眼眸一眯,專寵三天?那他們還不得瘋了?
衛伯庸皺皺眉,“留下來的規矩裡是有這麼一條,不過現在……情況特殊,雲朵,您怎麼看?”要是依着他以前的果斷理智,那自然是一切按規矩來辦,然而……現在與他來說平靜的說出那樣的話實在太難!若是那兩人一人三天,就是六天,六天過去……他們幾個夜裡也崩睡了,就是雲旗那小子都在醫院待不住了。
姜雲朵嘆息一聲,安撫的看了許攸一眼,“還是依着大哥之前的決定吧,攸,你都沒怎麼睡,今晚好好休息,這幾天,我還有事讓你幫忙呢。”
聽到這話,衛伯庸就暗暗鬆了一口氣,齊宜修沉下來的俊顏也好看了幾分,許攸還想再說什麼,向驥意味深長的看過去,許攸嚥下原本的話,“什麼事啊,小朵朵?”
轉移了話題,氣氛一下子自在輕鬆了,姜雲朵的小臉卻帶上一絲涼意,“教訓一下向家和高家!”敢做就要付出代價!
說到正事,幾人的面色也都凝重,尤其還是這樣緊要的,許攸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語氣冷冽,“那是必須的,一定要讓向秋蟬和高一悔那兩個女人後悔生之爲人!”
“向秋蟬是高士安的女人!而向成鋼的侄子向柏是高一悔的入幕之賓,向柏還是這次十大勇士爭霸賽的熱門選手。”齊宜修把自己知道的平靜的說出來。
衛伯庸語氣鄭重,“十大家族裡相互之間牽連的關係太深,這些都是明面上最一眼看透的,而私底下還不知道有什麼交易,高家籠絡了幾大家族的力量,其心實在……昭然若揭!”
姜雲朵清冷的一笑,“居功甚高,必將被功所反噬,高家也繁榮的夠久了!”
這話裡的深意讓幾人都微微一震,她這是想要……?
向驥平靜又堅定的開口,“朵兒,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小朵朵,我也是!早就看高家那一棒子人不順眼了,尤其是高士安,哼,那雙眼簡直要把你給吞進去。”許攸想起昨晚在宴會上,高士安的屢屢挑釁還有毫不掩飾的佔有慾,他就覺得心底發堵且有一股不安,那可是一條毒蛇。
齊宜修這次難得順着他的話道,“對,高士安居心叵測,且此人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甚是難纏,若是被他盯上……那就是不死不休!”
衛伯庸沉吟着,凝重着道,“你們說的都有理,高家……是非除不可了,義父也早就有了這個想法,從二十年前就開始準備安排,不過這事不能過於草率,畢竟高家與其他家族牽連都太深,衛家,齊家,呂家,向家,還有崔家,甚至謝家,章家都分不開,所以若是輕易動他,必會引起那些家族抱團反彈,最好的辦法便是……”
“一一擊破!”姜雲朵迎上衛伯庸看過來的眼神,平靜而又堅定的道。
衛伯庸讚許的點點頭,“雲朵說的對,要想讓他們不連成一氣,那麼就是分解他們,逐一擊破,如此最後只剩下高家便好對付了,獨木難支,就算是他們家獨攬軍事大權,有云旗在,我們也不必擔心。”
其他人對這樣的分析也都點頭表示同意,許攸看了向驥一眼,問道,“那麼小朵朵,你打算怎麼教訓那兩個女人?”
姜雲朵也看着向驥,雖然向秋蟬對他下了手,可是論起關係,他們可是堂兄妹,向驥知道她心中所想,桌子低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朵兒想做什麼就去做,我與那一家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姜雲朵釋然的一笑,“好,那我們就以牙還牙如何?”
“以牙還牙?小朵朵是說……也給那兩個女人用那種藥?”許攸漂亮的眸子閃過一抹快意,“要是真的那樣,高家和向家可算是丟臉丟大了,尤其是向秋蟬還是向家的嫡女,又是高士安欽定的妾室,這跟打了兩家的臉沒什麼兩樣,呵呵,想想就覺得痛快!”
姜雲朵卻聽着他的話有些不解,“向秋蟬既然是直系嫡女,怎麼會甘心給高士安當妾?”
聞言,許攸嗤了一聲,“向秋蟬倒是也想當正妻,可她也得有那個資本,身份雖還說的過去,可是那身材長相……實在不敢恭維,而崔家的嫡女崔玉淑身份與她相當,可是這島上的新四大美人之一,高士安豈會舍了鮮花而去擡舉牛糞?”
咳咳……
姜雲朵似笑非笑的瞪了他一眼,牛糞?他可真敢形容,雖說她還沒見過向秋蟬,可是向家那幾位男子可是都有印象,哪裡會長的太磕磣?不過他說的那新四美……“新四大美人又是什麼?”
聞言,許攸眼眸閃了閃,見人家一臉的無辜,開口道,“崔家的嫡女崔玉淑,許家的嫡女許靜心,還有盧家的嫡女盧江水,謝家旁支的謝飛燕!”說完,忽然眨眨眼,笑得十分曖昧愉悅,“小朵朵,不管別人生的如何在我眼裡都是牛糞,都是用來滋養你這朵玫瑰花的。”
姜雲朵紅着臉收回眸光,不理會他衆目睽睽的就打情罵俏,齊宜修輕哼了一聲,衛伯庸咳了一下,手指不輕不重的敲了下桌面,“說正事,那個向驥忙了一早上,可是把那幾人的行蹤給打聽清楚了?”
向驥點頭,“是,向秋蟬和高一悔最近走的很近,最經常去麗宮,帝宮也去過,不過自從昨晚之後,兩人一直未出門,身邊的人手也忽然加倍。”
許攸冷嗤了一聲,“看來這兩個女人也沒有蠢的不可救藥,倒是有自知之明,還知道避風頭躲起來。”
“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依着那兩人的性子,最多能忍三天,她們要是不出去作就不是高一悔和向秋蟬了。”
“不作就不會死,那就等三天,三天她們若是還不出現……”姜雲朵皺起眉頭,沉吟着。
衛伯庸接口,“那就引蛇出洞,她們不會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尤其是高一悔!”
姜雲朵勾起脣角,“對,不過對於高一悔,我做的不想太過了,畢竟她還頂着父親女兒的名分,她丟臉了,對父親的聲譽也有損。”
衛伯庸沉思一下,點頭,許攸鄙夷的說,“那野山雞還有臉可丟?這島上誰不知道她那點齷齪事,入幕之賓多的能開一家帝宮了,而且還極其豪放吟亂,經常玩什麼三匹四匹的……”
“咳咳……”衛伯庸俊顏古怪,不由警告的咳嗽了幾聲,許攸回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略一悟,忽然也眸光閃爍起來,齊宜修看了姜雲朵一眼,又撇開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氣息微微的亂着,而向驥低頭,握着她的手有些汗溼。
姜雲朵內心有點凌亂崩潰,她實在不想多想,奈何這些人詭異的表情由不得她不多想,難道他們將來也想……畫面一浮現,她有了落荒而逃的衝動了,“大哥,還有事麼,我想去看看父親,有些事想要問他。”
若是擱在以前,衛伯庸會無條件的點頭,任是誰都聽出人家這是藉故離開了,可這一次衛伯庸沉吟了下,竟然問了句,“雲朵有什麼事要問義父?”
姜雲朵怔了一下,又一噎,眸光閃了閃,想起宴會上盧江月說的那幾百年消失的皇宮的秘聞,便先拿出來應對了,“就是想問問三百多年前關於姜家王朝皇宮的一些事,盧江月說,那歷史記載的宮殿已經消失的消息好像不可靠,我想跟父親求證一下,是盧江月故弄玄虛還是卻有此事。”
聞言,衛伯庸看了齊宜修一眼,“若是這件事的話,那麼雲朵問宜修便可,宜修和盧江月是好友,事情是不是真的宜修最清楚,而且關於那消失的皇宮還有很多的秘辛,是盧江月也不知道的,一會兒讓宜修跟你講一下,他對姜家王朝千百年的歷史都知之甚詳,義父昨晚一晚沒睡,現在還在休息,雲朵若非是必須……就先不要去打擾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姜雲朵若是再堅持,倒是顯得心虛和刻意了,雖然內心各種凌亂,也不得不淺笑淡定的點頭,“好,如此就麻煩二哥了。”
齊宜修身子狠狠一震,幽深的眸子看向衛伯庸,衛伯庸俊顏平靜,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彷彿在安排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齊宜修知道……不正常,大哥這是把機會又讓給他了?晚上給了靜閒,下午給了他,那麼大哥呢?他心底的酸澀又該怎麼排解?
“大哥……”聲音有些啞,接下來的話還未出口便被打斷,“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向驥和許攸若是沒什麼事,就去忙自己的吧。宜修你帶雲朵去行宮的藏書閣去,那裡的資料比較齊全。”
“大哥,那麼……你呢?”姜雲朵望着他冷靜的近乎自虐一般,心底不受控制的縮了一下,他的意思,她明白,可是他就一點都不爲他自己打算?還是說……他用情最少所以不會難受?她不相信是後者,因爲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隱忍和剋制,像是休眠的火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
衛伯庸聽着她這般問,神情似恍惚了一下,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改怎麼辦?僵硬的站前來,頓了一下,便往外走,“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我先回正則居了。”
“大哥,我也有些公事要找你商量,一會兒去打擾你可好?”姜雲朵回頭望着他的背影,脫口而出。
衛伯庸霍然頓住,不過沒有回頭,高大的身軀依然挺拔如鬆,風不可摧,可聲音明顯的帶了一絲壓抑的輕顫,“好,那我在正則居等你。”
衛伯庸說完這一句,便再不猶豫的離開,向驥也緊跟着站起來,“朵兒,我也繼續去盯着那兩個女人了,若是有什麼會告訴你。”
許攸心底再不舒服,可是也知道這是最好最公平的安排,跟在向驥身後,妖嬈的伸了個懶腰,“小朵朵,我也回去補眠了,記得收拾那兩個女人的時候叫上我,還有……別忘了你還欠着我的……”
姜雲朵這次難得面對他的調戲沒有羞惱,從善如流的點頭,聲音溫柔如水,“好,我會記得。”
見狀,許攸的心底就像是被羽毛掃過,癢癢的卻又有些動容的想流淚,沒有回頭,瀟灑的擺擺手,身影消失在門口,也把那一道孤寂給帶走。
他們的成全讓姜雲朵既感動又心疼,甚至那一剎那,就那麼站起來想要追出去,可對面的人俊美的臉上那一抹蒼白又讓她狠不下心,與他們不管是哪一個,她都有愧疚有辜負,能做的便也只有盡力去補償,不管是她的心還是情。
“你想跟着走?”齊宜修忽然冷聲問道,不是問句,是肯定,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似有無盡的幽怨。
姜雲朵站起來,“是啊。”
聞言,齊宜修猛的站起來,幾步衝過去,大手抓住她的肩膀,惡狠狠的低吼,“姜雲朵,你真敢說!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姜雲朵看着他那好像要吃了自己的模樣,眉頭一皺,卻嘆息道,“難道你不走?不是說要去藏書閣告訴我關於皇宮和姜家王朝的秘辛麼?”
事情似乎急轉而下,齊宜修覺得一下子從地獄又走向天堂,原來是他誤會,只是誤會……眼眸裡的暗潮剛剛涌去,卻又瞥見因爲他那抓她的晃動,圍在脖子上的絲巾一個遮掩不住,那些曖昧的痕跡落在了他的眸底,像是一根根針猛地戳在他的身上,那些隱忍的嫉妒、委屈、怨恨,酸楚一下子像是出籠的猛獸,再也控制不住,眸底漲紅,猛地把她的身子壓在了餐桌上,脣迅猛的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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