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幾個字,透着無盡的惱恨和淒冷,還有咬牙的決絕!
姜雲朵被震住,一時小臉有些白,脣顫了顫,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哪怕他此刻是在和她鬧彆扭賭氣,依着他們現在的關係,她也做不出放下身段去哄他的事來,他們雖然說了交往,雖然說了會對他好,可終究……心與心之間還是隔了一層什麼。
謝靜閒低吼完,忽然撇開臉不看她,呼吸有幾分壓制不住的急促,而容顏清透,像是備受打擊的人是他。
氣氛有些窒息的僵硬,誰也不開口,就那麼倔強的沉默着,沉默着,半響,姜雲朵平靜的掀開被子,下牀,穿着白襯衣的身子纖細,毫不猶豫的消失在門外。
直到門被關上,那不輕不重的一聲錘子一樣打在他的心上,忽然便是絲絲拉拉的疼起來,曾以爲麻木到不會再有直覺,卻不想這一刻痛的如此猝不及防!
以至於俊顏蒼白,失了所有的血色,霍然看向門口的眸低是悉數盡出的懊悔和恨意,還有悲痛蒼涼,他明明就是等了她八個多小時,從離開餐廳就開始盼着等着,爲什麼好不容易把她等來了,又要說那樣的話把她氣走?
他想放下一切的追出去,不要驕傲和自尊,可是血液似凍僵,動不了分毫,他覺得那徹骨的冷意一下子從心底冷到四肢百骸,冷到他不由自主的微微打顫,姜雲朵,姜雲朵,你真狠心!
寢室裡的哀傷和寒冷似乎能穿透那一扇禁閉的房門,姜雲朵其實並沒有走開,就背靠在旁邊的牆上,夜晚的涼意讓她清醒,看着清冷的大殿,她想要狠心離開的心左右搖擺着,三分,五分,十分鐘過去,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沉寂的像是沒有人存在,她忽然搖頭失笑,她這是在做什麼?在期待他追出來?期待他對着她懊悔急切的解釋或是道歉,然後兩人摟抱在一起重歸於好?
呵呵!他們不是鬧彆扭吵架的情侶啊,那人是謝靜閒,而她也並非是心遺失在他身上的小姑娘,她這是在矯情什麼?她來不是爲了陪他麼?他其實就是一個病人,心病的很嚴重很漫長的病人,她跟他置什麼氣?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會對着她發脾氣抱怨,是不是也恰恰說明了他漸漸的變得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麼?
那爲什麼那一刻自己會受不了了?
原來她對他也並非是自己以爲的那般生分,到底因爲他的那一句話受傷了,一時又有些委屈的咬咬脣,混蛋,若不是看在你現在是個病人的份上,我會再理你纔怪?
呼出一口氣,又再次推門而入,身姿平靜自然,暗處的謝無聲也暗暗的呼出一口氣,小兩口吵架了,還好,大小姐沒有任性的一走了之,不過話說難道是三少那清淡地位性子伺候的不夠火熱?
隨着門的吱呀一聲響,像是開啓破解冰凍模式的咒語,謝靜閒如雕塑一般維持着她離開時的姿態,僵硬的沒了生息的身子在聽到這一聲天籟時,顫了顫,眸底隱者不敢置信,唯恐是自己的心念太過強烈,已出現幻覺。
姜雲朵不看他,淡定的走過來,隨手把房間裡的燈都關上,連牀頭的那一盞也沒放過,瞬間幽暗下來,等到適應一下,如水的月色便不動聲色的流淌進來,有一種清雅的靜謐和溫柔。
姜雲朵脫了鞋子,掀開被角,鑽進來後不再是之前避開的姿態,而是一鼓作氣的躺倒在他的身邊,緊緊的依偎着,他身上的冷意鑽入她的肺腑,她心尖一顫,又是莫名的一嘆,似是不滿意他還僵硬着在外面露了半截身子,小手拽着他的胳膊往下,他似是沒了靈魂一樣,機械的隨着她的牽拉,滑進被子深處,她細緻的給兩人蓋好,把邊角都整理嚴實,這才覺得暖和了幾分,只是他的身上還是涼意涔涔,她的胳膊繞在他的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着,想要他不要再僵硬的如雕塑。
呼吸漸漸的有了生息,他艱澀而輕顫的喊了一聲,“姜雲朵?”
“嗯?”姜雲朵漫不經心的迴應,小臉就靠在他的胳膊上,半閉着眸子,想着所謂距離,其實不過是人與人之間不夠勇敢造成的,誰也不願踏出那第一步,其實真的邁出去了,一切也並非如想象中那般彆扭。
“你……爲什麼沒走?”他依舊不敢動,唯恐這一切只是夢。
“我爲什麼要走?”姜雲朵反問,姿態慵懶,只是抱着他的僵硬有些不舒服。
“那你爲什麼又回來?”他之前以爲她再也不會理會他了,她也是驕傲的呢。
“我不回來去哪裡?”姜雲朵心生嘆息,若非她那一刻心軟,她真的就會走了。
“你可以去大哥,二哥,或者是向驥許攸那裡,他們都求之不得。”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謝靜閒又暗暗惱恨,這次卻是惱恨自己,爲什麼就不能順着自己的心說些溫和的,一定要這般往外推她?
“我答應了要來陪你,自然會陪你,我從不失言。”她說的有些重,倒像是自我寬慰一樣,不然實在是解釋不了她現在面對這個鬧彆扭的人還依然好脾氣的伺候着的古怪行爲。
“你以前還答應會對我好,不是也沒有做到?”謝靜閒漸漸的恢復知覺,話語永遠比心更快。
“難道我對你不好了?”她覺得自己對他做的夠可以的了吧?不然早走了,當她沒有驕傲呢。
“是,很不好!”謝靜閒似含着一抹惱恨的賭氣,身子動了動,知道她摩挲他,是爲了讓他暖和起來,可是這個笨蛋女人爲什麼只挑腰上摩挲?
“什麼時候?”姜雲朵不解了。
“昨晚上。”這一聲帶着咬牙的動靜,安靜的月色裡像是睡在一起的兩口子在打情罵俏。
“……昨晚上,我不止是對你一個人不好,而現在……我又對他們不好了,唉,謝靜閒,我只有一個!”姜雲朵無奈嘆息了,這是她最無可奈何的事,她昨晚傷了他們幾個,那現在睡在這裡,同樣又傷了那幾個,想到來時,那幾處院落裡幽暗的孤寂,她就覺得心頭酸澀。
謝靜閒無言以對了,沉默中握住了她摩挲着他的手,不讓她再動,又像是怕她會走。
半響,姜雲朵低低的道,“夜深了,睡吧。”
謝靜閒又動了動身子,似是有些不習慣她緊緊的靠着他,卻又莫名的深深貪戀着,“我睡不着。”
聞言,姜雲朵想起他的失眠來,建議道,“不然我讓人去給你準備一杯熱奶來?”睡前喝那個有助安眠。
謝靜閒的眉頭一皺,似是嫌棄道,“我從來不喝那種白糊糊、黏稠稠的東西。”
姜雲朵面色詭異的古怪了一下,腦子一抽,竟然想起在正則居的浴室裡……那發生的一幕,小臉上不由涌上熱度,慶幸沒有燈,不然……她可就糗大了,怎麼就想到那些邪惡的呢?“咳咳,不然,你數綿羊?”這也是一種辦法。
誰知,謝靜閒的語氣更嫌棄,“我沒有那麼幼稚!”
姜雲朵一噎,好吧,“那要不……吃些安神的藥?”這總行了吧?
“難道你沒聞到殿裡有什麼味道麼?那薰香裡已經加上了藥物。”可是對他依然沒有效。
姜雲朵皺眉,搜腸刮肚的想着那些有助於睡眠的法子,忽然道,“你閉上眼,我幫你按一下頭,喔,還有唱催眠曲。”她想起以前媽媽就曾這般哄她睡。
謝靜閒下意識的又想拒絕,可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雖然催眠曲什麼的覺得幼稚可笑,可是按壓頭……又讓他可恥的期待,“有用麼?”
“有沒有用,試試不就知道啦?”姜雲朵已經把小手放在了他兩邊的太陽穴上,一邊輕柔的按揉着,一邊開始唱催眠曲,她哼唱的是一首國外的鄉村音樂,舒緩輕柔,像是躺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天藍水綠,美好的不似在人間,不受控制的漸漸放軟身子,漸漸的閉上眸子,盡情徜徉在那樣的輕鬆自在中。
五分,十分,二十分過去,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謝靜閒閉着眸子,看不清眼前近在咫尺的小臉,可屬於她的味道氣息絲絲縷縷的糾纏着,無處躲藏,按壓的小手力道溫柔的像是羽毛在輕撫他的心,撩動的一陣陣的酥癢,他不但沒有睡意,反而更覺得躁動了,已經軟了熱了的身子又再次不受控制的繃緊,有些隱忍的壓抑。
可是在他這般壓抑隱忍的痛苦裡,那歌聲卻慢慢的低下去,低下去,直至沒了動靜,按在他穴位上的小手也越來越無力,最後垂了下去,再也不動,空氣中響起她低柔和恬淡的呼吸聲,他微微一愣,側過臉去一看,她竟是睡着了!
呼吸暫停了幾秒,謝靜閒小心翼翼的轉過身子,從平躺改爲側躺,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溫柔的塞進被子裡,學着她之前的模樣,仔細體貼的爲她掖好被角,不露一絲的空隙,而他就那麼靜靜的凝視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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