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夏小萱也沒睡好,想到那謫仙一般的男子,心就忍不住狂跳。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傅雲卿對她來說,就是她的夢中情人,沒想到還有再相遇的一天。
那一年她和招財進寶他們在破廟裡救了一個受了重傷的少年,那少年就是旭陽。他們發現他的時候,他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他們把他帶回了破廟,用他們討飯討來的幾個銅板幫他請了一個郎中。
郎中看了他的傷勢,直接對他們說別費勁了。但是夏小萱沒有放棄,只要還有一口氣也要盡最大的努力。郎中無奈開了方子,但是那些名貴的藥材他們卻買不起。
大家也都勸她放棄吧,他們都自身難保,幹嘛還管一個不相干的人。
然而夏小萱卻狠狠罵了他們一頓,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同情心,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最後他們被她罵的狗血淋頭,都不敢說話了。但是罵完人之後呢?還是沒有錢買藥。
於是夏小萱就仗着自己有點功夫底子,一個人去大藥堂偷藥。但是不幸被人發現,藥店老闆報了官。夏小萱一路躲避官兵,又不敢跑回破廟,怕給旭陽他們帶來麻煩。但是即便是逃跑,她也沒捨得丟掉藥材。
幸虧迎面來了一輛馬車,夏小萱二話沒說,嗖的就鑽進了馬車裡。車伕一陣驚慌,正要喊人,卻看到她把匕首架在自己主子脖子上,不得不閉口。
這時她才發現被他挾持的是一個少年,但是這少年的天人之姿一下驚豔了她,整個人怔怔的愣在那裡,在他清淡如朗月的目光注視下,一句話威脅的話都說不出來。
官兵追了上來,正要搜查,夏小萱纔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正在逃命。但是面對如此俊美的少年,她又覺得自己太卑鄙了。不料那絕美少年對她莞爾一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只是一個眼神,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下來,相信他不會害她。
但是這件事事後夏小萱想想有點後怕,當時自己竟然被美色迷惑,如果那人沒安好心,她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還好她是幸運的,她沒有看錯那少年。她唯一一次看錯人,應該就是蕭君洛吧?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也不知道那車伕給官兵看了什麼牌子,那些官兵點頭哈腰的就走了。現在想想,應該是他相府公子的身份證明吧?
她收回匕首,紅着臉對他說了聲謝,正要跳下車,不料少年輕輕開口,“你確定現在要走麼?那些人可能還沒走遠呢?”
夏小萱猶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只是這一次有點侷促,她想她應該對剛纔的行爲給他道個謙。
“田七,白芷,仙鶴草,當歸,藏紅花……”
還沒等夏小萱開口,那
少年一開口就一串中草藥的名字,夏小萱這才明白過來,他報的藥名正是她懷裡的那些藥。這也太神了吧?只是聞聞就知道是什麼藥?
“這些都是治療外傷和內傷的藥,想必是有人受了重傷?你就是爲了偷這些藥材才被官府追拿的?”
看這少年不僅長相出衆,心思更是聰慧,所以也不敢賣官司。
“公子猜對了,我有一個朋友受了很嚴重的傷,急需這些藥材救命。但是我又沒錢,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人死掉,所以纔會做出這樣不得已的事。”
那白衣少年看了她幾秒鐘,直看的夏小萱心臟差點脫軌。
“我信你的話。在下略懂醫術,如果你信的過我的話,不如讓在下去看看你那位朋友,或許能幫上什麼忙。”
“真的?我信,我信。”某女激動的眼冒金光,雖然那時候她也只是十歲的小女孩,但是那顆芳心卻忍不住爲他狂跳。
她帶着少年來到破廟,幾個孩子正在外面等着她。那時候還是冬天,一個個衣服單薄,破破爛爛,有的腳上的鞋子露着腳趾,有的根本就沒有鞋穿,只是穿着夏小萱爲他們編織的草鞋,勉強不凍着。
一張張髒兮兮的小臉,還掛着鼻涕。他們大概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吧?所以乍一看從馬車上下來的少年,那表情比夏小萱初見時也好不了多少。
夏小萱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公子,這裡太髒了,您不會嫌棄吧?”
“當然不會。”
少年說着,徑直向破廟而去。夏小萱趕緊向招財丟了個眼色,讓他進去收拾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一間四處透風的破廟,用乾草鋪成的鋪子,那就是他們睡覺的地方。
白衣少年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也不怕他潔白的衣袍被地上的泥土弄髒,走到旭陽面前蹲下身子,認真的把脈。
看他專注的神情,應該是真的懂醫術。夏小萱心中略微踏實點,她相信他一定能救活旭陽。
片刻後那少年收回手,對着身後趕車的少年吩咐道:“把我的回春丹拿來。”
那趕車的少年一愣,緊張的摟住自己的胸口位置,驚詫的開口:“主子,不行啊?那藥是普陀大師給您治病的,一共就十粒,現在只剩下五粒了。那麼珍貴的藥,您怎麼能隨便給人呢?”
“衆生平等,生命哪裡分什麼貴賤?寶善,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是怎麼教你的?快把藥拿來?”
叫寶善的小童還是很不甘心,但是卻不敢不給。
夏小萱看着他把據說很珍貴的藥,就這樣送到了旭陽口中,心中感動不已。雖然不知道這俊美的少年究竟得了什麼病,但是知道這藥卻對他很重要。爲了救一個自己素不相識的人,他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完美的人,不僅外表美,心靈更美。
給旭陽服過藥後,少年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然後站起身來。
“這位小兄弟傷的很嚴重,除了你手裡的那些草藥,我再給你開幾位藥材加上,這樣效果會更好點。”
似乎看出她的爲難,接
着說道:“這些藥我會親自買來讓寶善送來,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救人重要。”
夏小萱送他出了破廟,感激之情已經無法言表。“公子怎麼稱呼,等我的朋友醒來,我一定帶他去道謝您的救命之恩。”
那少年上車前對她笑了笑,“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區區小事本是在下該做的。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去清涼寺找我,就說找三公子就行了,後會有期。”
看着少年的馬車遠去,直到消失不見,她的視線還沒拔回來。惹的招財和進寶他們忍不住取笑她,說她動了凡心。
她本就是凡人,動心很正常。只是這麼美好的少年,卻不是她這樣的乞丐可以肖想的。
旭陽那小子果然命硬,服了藥之後很快就醒了。彼時夏小萱正在給他抹藥,因爲他的外傷很嚴重。要抹藥就要脫了衣服,又不放心那幫小屁孩兒沒個輕重,所以只有自己親自動手了。
那小子以爲她要非禮他,上來就是一拳,幸虧她躲的快,也幸虧他的傷勢未愈。
等弄清真相後,少年的臉頰紅的像番茄,囁嚅着對她說了謝謝。然後卻怎麼都不肯再讓她給抹藥,堅持要自己來。夏小萱忍俊不禁,知道這臭小子害羞了,也就隨了他。
用了寶善送來的藥後,旭陽的傷好的很快。再加上他身體底子好,很快就能下地走動了。爲了表達他的謝意,他還親自教招財他們功夫,這樣大家就有了防身的本事。只是那小子每次看到她都會臉紅,想必是想到了抹藥的事,不知道會不會給他造成童年陰影,她還真是罪過。
旭陽的傷好了,她覺得應該親自去跟那個少年道聲謝。
她到清涼寺後,見到他正在禪房聽大師講課。怕打擾了他們,就躲在一塊打石頭後面,靜靜的看着裡面的人。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原本應該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卻如處子一般。如果不是他滿頭飄逸的黑髮,還真以爲他是出家的僧人,否則怎麼能有這樣的定力。
夏小萱遠遠的站在一旁看着,大概有一個時辰左右,才見那老和尚和少年起身出了禪房。
“三公子的確聰慧過人,對於佛法領悟深刻,並能舉一反三,老衲都要自慚形穢了。”
那老和尚頭上九個香疤,鬍子虛白,臉上笑的和善。
少年略施了一個佛禮,朗月的目光平靜無波。
“大師謬讚,雲隱還有一事想求大師。”
原來他的名字叫雲隱?好淡薄的名字。
那老和尚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淡然一笑,“施主還是想要一心歸於佛門麼?”
“是,求大師成全。”那少年態度誠懇,撩袍在老和尚面前跪下。
老和尚雙手忙去攙扶,“施主請起,這件事老衲現在還不能答應你。”
少年不解,“爲何?是我的資質不夠?不配做您的弟子?”
“非也,非也。施主是老衲見過最有慧根的人,只是你塵緣未了,現在還不能歸入佛門。”
“大師,雲隱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您就收下我吧?”
少年卻堅持不肯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