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目思索的同時，京香還是收拾碗筷，她的動作還是一貫的那麼溫柔。
雖然我沒有看見，但耳朵聽得見，她很小心細膩的收拾着桌子，連聲音都沒有怎麼發出。
“百合，宣佈破產保護吧！”
“哐當~”
我說出思考的結果時，與之伴隨的，是百合愣然失神，手中的木碗也落在了小桌上。
“破產保護？！”百合黛眉一挑，嗔怒的道，“你知不知道，在日本通過‘民事再生法’後，從來就沒有人這麼申請過！這對我們商人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恥辱！”
“有那麼嚴重麼？”
“我知道你們美國那邊，申請破產保護是常有的事兒，但和歐美哪些蠻夷不同，我們日本商人絕對不會那麼的不顧廉恥！”百合的聲音越說越大，雪白的粉頸，也出現了淡淡的紅暈，顯得出她的激動。
“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我越發平和的道，“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像是小孩子一樣，真不知道你平日裡怎麼管理手下的。”
“你……你混蛋~~”百合伸出了修長潔白的玉手，星眸圓睜，“早知道我不跟你說了~一點正經的都沒有~~”
美人兒輕嗔薄怒，在她絕色美豔的臉上顯現出來，無比的動人心魄。
但是這點定力我還是有的，我看着她的眼睛，正色的說，“百合，作爲一個朋友，我問你一句話，你要老實回答我。”
絕色美少婦回瞪了過來，挑畔的意味很濃。
“你究竟是想要面子上的好看，還是想要得到實際的好處，然後對你的會社進行更好的控制，從而杜絕崇光會社的情況再次出現？”
“我……”百合的嬌靨漲紅一片，深呼吸幾下，才道，“破產保護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通過破產保護，我是能去掉這麼個大包袱，但是其它會社和財團的人會怎麼看我？我一定會被他們取消爲無能的會長了！這也不打緊，但是如果別人看不起我，就自然會排擠我……你能想象得到，被全日本的會社所唾棄的滋味嗎？”
“我沒有嘗過這種滋味。”我搖頭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人都崇拜強者，只要你應付得當，事情做得漂亮，他們不但不會鄙視你，反而會欽佩你得很。”
百合並不笨，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你有什麼法子？”
我聳聳肩道，“宣佈破產保護只是第一步，後面的需要很謹慎的處理，在沒有看過具體的資料之前，我沒有辦法給你更多的建議。”
百合一咬銀牙，站起來就往門口走去。
“喂，你幹什麼？”
“去拿你想看到的東西！”
“這麼機密的文件，你不怕我給你泄露什麼出去嗎？”
“隨便，反正最後不行，我就會按照我的辦法去做，然後交給別人去管理，你怎麼泄露也和我無關~”
百合搖曳着腰臀走出了我的家，怎麼聽她的話裡都有一絲賭氣的意味在裡面，不過更多能感受到的，還是她處在壓力之中的心境。
想也想得出來，在外人面前，這位絕色的雍容美少婦，一定表現得是出乎意料的堅強。
或許，也只有我這個商業的行外人，才能讓她這麼毫無顧忌的表現出內心情緒的吧？
……
兩天之後，七月十二日，日本大阪府中央區心齋橋，崇光株式會社總部。
今天，全日本的媒體都接到了通知，崇光株式會社將有重大消息宣佈，於是在下午一點的新聞發佈會召開之前，就有上百名記者圍在崇光的總部外面，目光炯炯的注意着每一個過路的崇光會社高層。
看得出來是很大的陣仗了，總部取締役社長、專務、常務，各部門部長，二十二家分店店長全部陸續進入了會場，連遠在千里之外的香港、中國大陸等五家分店店長，也統統趕了回來。
任誰也看得出來，凡是出現在鏡頭前的人，心情都不是很好，那個一向笑臉以對大家的取締役社長稻本淳仲，更是破天荒的面對麥克風擦肩而過，鐵青的臉色讓記者都不敢問他爲什麼。
是不是崇光真的要倒閉了？
崇光欠下鉅額債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也知道他們遲早會倒閉，但真的到了這一天，誰都不會好受——看着本國的零售業巨頭倒下，除了少數別有用心的人，誰也不會高興。
日本商人的團結，那是歷來都很出名的，就拿前兩年索尼遇到困難時，在國外作爲競爭對手的東芝和日立，都對他們提供了幫助……更別說前些年豐田、本田和尼桑聯手攻下美國乘用車市場的經典案例。
不是大家不願意幫助崇光，在百合的資料中，崇光的確是請求六千三百億的債務減免未果，但剩下的一兆多日元，它們的債權人，也就是那些大財團，可從來都沒有步步緊bi過。
只是因爲崇光自己太不爭氣，今年到目前爲止，銷售額比去年同期減少了百分之六點一……而去年比前年還減少了百分之三點五，今年已經是連續八年的虧損，沒有還款的能力和希望，沒有積極的措施出來，叫別人怎麼幫助崇光？
十二點五十五分，崇光總部十九樓，超大型會議室，也就是新聞發佈會的場地，早已是座無虛席。
正前方的幾張連成的桌子上，只有一個發言用的麥克風，兩側坐着的是神色頹廢的崇光會社的高層們，他們的對面，坐着的是全國六十五家電視臺和報刊雜誌的記者們。
“蓬~”
輕響聲過處，記者們的正對面大門，被打開了來，魚貫而入的是一個氣度穩重的中年人，以及一個戴着眼鏡的國字臉老人。
“譁~”
底下馬上就一陣sao動，這兩個人他們都認識，同樣是金融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中年人是三菱商事的總務秋山康，國字臉的老人是西武百貨集團的前任社長和田繁明。
三菱商事是日本六個最大商社之一，也是三菱財團的核心會社之一，現在身爲總務的秋山康出現在這個會場，是不是代表着三菱財團要一手撐起崇光株式會社？
和田繁明就更不一般了，控制排在崇光之
前的西武百貨集團數十年，被譽爲商業奇才，只是最近才退了下來，沒想到這麼快他就又出現在公衆的視野。
“大家好。”
兩人坐下後，由秋山康先說話，“我手裡有着崇光株式會社股份持有人的聯名委託，他們總共佔據崇光主株式會社百分之七十八的股份，所以今天也是董事會的重新決議。”
下面一個說話的都沒有，連剛纔咔嚓響個不停的照相機聲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崇光株式會社並不屬於上市公司，股份都是私人所持有，所以在召開董事會決議的時候，佔據多數的一方，就具有壓倒xing的優勢，不會像上市公司那樣，還得接受政府的管轄和制約，以及日經指數股市委員會的監督。
現在身爲外人的秋山康，拿着制勝法寶，坐鎮在崇光株式會社的總部，而原本擁有決策權的公司取締役和各位高層們，都臉色黯淡的坐在一旁，如此的場景看來，任憑誰都知道，肯定是有一個巨大的震動！
“受到各位股份持有人的委託，今天主持董事會會議的，是和田繁明先生。”秋山康擡手錶示禮貌，“和田先生，請！”
和田繁明雖然已經六十十六歲了，但精神仍舊很好，保養和鍛鍊也得當，看上去和五十歲的中年人差不多。
他微笑了一下，對着面前的麥克風道，“各位，大家都是有着許多工作要去做，我就說得快一點吧：崇光株式會社將向日本最高法院申請，從今天開始，申請民事再生法，正式宣佈公司破產；與此同時，崇光株式會社旗下二十二家分店，加上國外五家分店全部申請特別清算。”
“天哪~~”
底下驚呼一片，就是最穩重的記者，也不禁臉色蒼白。
由此他們也知道了，爲什麼崇光株式會社的高層們臉色那麼難看：一旦進入破產保護，那麼他們就全部自動離職，所有的高額薪水和巨大權利，自動的就化爲烏有。
“和田先生，您這樣說，是不是有些不顧後果呢？”一個記者站了起來，“日本從來就沒有這樣進入再生程序的會社，如果這個頭一開，是不是代表着我們將要像歐美公司一樣，變得毫無誠信和責任感呢？”
這個記者和田繁明認識，是朝日新聞駐關西地區的王牌記者，向來以辛辣著稱。
“現在公司欠下的是一兆八千七百億的鉅額債務，不申請民事再生法，難道就這麼一直拖延下去嗎？”和田繁明平聲的道，“我們進入破產保護程序，進行特別清算，也是爲了對廣大的消費者負責，對公司的債權人負責，有錢就要償還，這纔是天經地義的。”
“難道崇光就這麼完了嗎？”另一個大阪電視臺的記者也起身問道，“你們後面會怎麼做呢？”
“很簡單，拍賣各家分店的產業，以一種重新的姿態，面對全日本的人民。”
和田繁明的這番話，引得了一羣金融界報刊記者的興趣，崇光的所有分店，都位於地鐵交通站的繁華地帶，雖然已經過了泡沫經濟時代，可加起來仍舊有很大的價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