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是天意,還是巧合,蘇蔬落水消失無蹤,暴雨便戛然而停,晚霞映照,空氣清新,鳥兒振翅,撲愣愣飛躍山林。
老馮丟下一句:“我去找少夫人。”扭頭便走,他在蘇府多年,出了名的倔脾氣,平時言語不多,只是悶頭幹活,卻是心地良善。此時少夫人出事,他真是無可名狀的難過,既怕藍禮庭震怒,更不捨蘇蔬,雖然這個少夫人言行怪異,放浪不羈,但卻是好心腸的主子,他憑藉自己六十年的人生閱歷,感覺得出。
老馮沿河而去,驢三並不攔阻,拉了燕兒道:“走,我們去村落打尖,然後回淮陰。”
他本想在蘇府大展宏圖的,之前在淮陰莫家,雖然受到管家婆奶孃的重用,但也只是傳話跑腿的走卒。那日送莫蘭小姐過來成親,奶孃得知蘇少爺離開人世,就要帶着莫蘭逃,後用蘇蔬狸貓換太子。當時驢三立即有了主意,他要留在蘇家,以爲蘇蔬是個瘋癲之人,成不了大事,他會有機可乘,狗仗人勢高升也好,渾水摸魚斂財也罷,總之,有所作爲。現在蘇蔬沒了,只怕那老奸巨猾的藍禮庭容不下他,是以,還是回莫府當他的副管好。
燕兒甩掉他的手,怒道:“我要去找小姐。”
驢三訕笑道:“你糊塗了,這位不是你的小姐,你的小姐是莫蘭,難道,短短時日的相處,你就以心相許了,我與你相處多年,你都未曾以身相許呢。”
燕兒不理他的嘲諷和**,只是堅持:“我要找小姐。”轉身就走。
驢三勃然而怒,過去抓住燕兒的頭髮揪到自己面前,“你又忘了,我是副管,你得聽我的,我對你可以先斬後奏,奶孃的意思是,我殺了你都不爲過。”
在莫家,驢三無論對誰,都是笑容滿面,人員頗好,主人吩咐的事,他絕不怠惰,男傭女僕,他對其他人也能哥哥姐姐的親熱,對燕兒一反常態的變爲暴躁,只因他被奶孃升爲副管,頓時有種小人得志的猖狂,也有久居人下的壓抑之後,突然而起的發泄。
燕兒被他揪住頭髮,臉高高揚起,不哭不鬧,還是那句:“我要找小姐。
驢三氣極,瞪着小黃眼珠子,用力一扯她的頭髮,燕兒仰面而倒,只覺頭皮火辣辣的疼,而驢三手中,是一縷手指粗的斷髮。
燕兒臥在泥水裡,忽然意識到,自己鬥不過他,不能硬來,從泥地上爬起,轉了口氣道:“呂副管,正因爲你是莫家的副管,我才替你考慮,我們就這樣回淮陰,老爺問起小姐怎樣,你如果說小姐安好?一旦這位出了事,蘇家難道不去淮陰報喪嗎?到那時事情敗露,你對老爺作何解釋?若是這位福大命大,得以生還,她還是會去淮陰,到那時,她若問,我們爲何在她出事後不尋不找,置之不理,你又怎樣回答?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能放心不是,呂副管,你思量思量,我的話,在理不在理。”
驢三丟掉燕兒的斷髮,略微沉思,還真就是這麼個理,這位少夫人言行怪異,經常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大有來頭,在車馬店沒有毒死她,在客棧亦沒有毒死她,她的命不是一般的硬,一旦這次她再能死裡逃生,我若不尋,她定會懷疑。
驢三想着,臉色陰轉晴,過去摸摸燕兒的腦袋,“好,就聽你的,不過,你以後不要跟我頂嘴,我真的很喜歡你,不然你掉下橋時,爲何拼命救你。”
燕兒躲開他的手,對他的示愛毫無反應,像驢三這樣反覆無常的小人,燕兒敢怒不敢言,在心裡,已經用刀砍了他無數次,面上卻是非常平淡,十多年的女婢生涯,早已歷練成如何隱忍,她走在前面道:“趕緊找吧。”
兩個人也是沿河而行,只是到了下一個村落,這河就開了叉,分成兩條,流向不同。
也不知老馮是往哪個方向而去,驢三看看水面較寬的那條,帶燕兒繼續尋找。
直找到天黑,蘇蔬還是毫無蹤影,驢三此時預感她定然是無法生還了,別說是溺死,就是凍也能凍死她,於是指指前面亮着燈火的村落,對燕兒道:“伸手不見五指,沒法找,路也不好走,我們明天再找,先找戶人家歇息一晚。”
燕兒一路尋找,喊破了嗓子,想堅持繼續找,卻真是什麼都看不到,唯有同意驢三的建議,只是在心裡不住的祈禱,求老天保佑蘇蔬安然。
兩個人進了村落,在邊緣找了戶人家,驢三讓燕兒等着,他去叩門。
“來了,誰呀,這麼晚了。”裡面傳出一個老婦的聲音。
吱呀!門開,探出一個滿臉褶皺的臉,打量一下驢三,問:“找誰?”
驢三躬身施禮,非常恭敬,道:“老婆婆,我們是過路人,大雨行路艱難,錯過宿頭,想在您這借宿一晚,放心,宿費,按客棧的價錢給。”
老婦看看遠距離站着的燕兒,滿身泥漿,真的是行路艱難的模樣,反正家裡的屋子空着,還有銀子賺,何樂而不爲,點頭道:“跟我進來吧。”
驢三拉住轉身欲走的老婦,“婆婆……”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道:“這些,只怕夠客棧的天字一號房了,都給你,只是圖你行個方便,我們是新婚的小夫妻,娘子正跟我慪氣呢,等下無論聽到什麼,你莫要多管,可否?”
老婦急急的把銀子搶了過去,咯咯一笑,“老身是過來人,懂,我耳聾眼花,你自去快活。”
驢三謝過,帶着燕兒,隨老婦進了屋。
他們被安排在西間,老婦點了一盞油燈,微光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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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大概是久不住人,黴味甚濃,牀鋪倒是有,老婦抱來被褥鋪好,又給他們拿了幾個饅頭,然後朝驢三壞壞的擠擠眼睛,笑呵呵的出去,反身把門關上。
燕兒喊着:“婆婆。”就要跟出。
驢三一把將她拉住,道:“農家小戶,哪有多出的房間,我們兩個在這裡將就一晚罷了。”
燕兒覺出驢三沒安好心,極力掙脫,“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我怎能同居一室。”
驢三此時心裡貓撓似的難受,沒功夫甜言蜜語的哄,就想霸王硬上弓,他抱起燕兒,騰騰奔向牀鋪,按在上面,臉就變了顏色,非是怒,而是喜,看身下嬌小的燕兒羞臊得面紅耳赤,曖昧的燈火下更加嬌俏,他大口喘氣,渾身燥熱,嘩啦,扯開燕兒的衣服,露出粉嫩的肚兜,粉嫩的肚兜,讓驢三彷彿看到燕兒的裸體,腦袋嗡嗡轟鳴,見燕兒拼命反抗,他一直不能得手,唯有哄着道:“你可憐可憐三爺,三旬多的大男人了,見了你這樣的可人,怎能無動於衷,你讓三爺快活快活,我不會虧待你的,奶孃老了,活不了幾天,等我做了總管,保證對你明媒正娶。”
燕兒心裡的恨,早已衝破了她的隱忍,可憐她弱小的身子,被驢三死命壓着,動彈不得,四下裡看,也無應手的傢伙,忽然想起頭上的髮簪,伸手去拔,心裡對蘇蔬道:“少夫人,燕兒此生,只有你當個人來待,現在,我就追你而去。”
她想刺死驢三,然後自殺,然而,剛摸到髮簪,就聽門咚的被踢開,再聽驢三啊的一聲慘叫,燕兒呼的坐起,見驢三匍匐在地,他面前,是滿面怒氣的管家婆奶孃。
“驢三,你野心不小啊,我還健在,你就惦記我的位置,還咒我。”說着,飛起一腳,把驢三整個人踢飛,咚的撞在牆上,他哎呦呦哭叫,只喊奶孃饒命。
奶孃至牀上坐了,扭頭看了看衣衫不整的燕兒,揮手啪的就是一耳光,“小賤人,生成這種模樣,天生就是勾男人的貨色。”
燕兒不哭,亦不語,伏在一邊。
奶孃又對驢三道:“自那日我把小姐安頓好了,就一直跟着你們,你們兩個聽着,去找那個少夫人,找不到,也要回到蘇家,只等那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切平定之後,我再來傳你們回莫家,沒有我的吩咐,誰自作主張,自行其是,小心你們的狗命。”
說完起身要走,忽又停住,回頭對驢三道:“以後不許碰這個丫頭,她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你弄髒了她的身子,她以後怎麼伺候小姐。”
又對燕兒道:“如果那個少夫人真死了,也就罷了,如果她僥倖活下來,你和她最近,要想盡一切辦法,下毒也好,刺殺也好,落井也好,一定給我弄死。”
燕兒不停搖着頭,“奶孃,當初您用她來代替小姐,爲何如今要害她死?”她此時已經完全明白,路上幾番下毒害蘇蔬都是奶孃所爲。
管家婆哼了一聲,滿臉橫肉亂顫,“誰讓她不安分,竟然要去淮陰找老爺,斬草除根,纔是萬全之策。”
燕兒還想替蘇蔬求饒,管家婆早邁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