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那還是活着好了

“老師,這片地區都是無人區,其他地方有沒有怪人尚且不可知,住在這裡肯定是不會安全的。”傑諾斯嚴肅道,“我想不到有合適的地方。”

“啊,好麻煩,我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埼玉搔搔後腦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隨便應付一下不就好了?”

“剛纔提到過,這裡時不時會有怪人出沒,您的提議是不成立的。”傑諾斯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低頭認真道,“尤其是這幾塊區域,怪人頻繁出現,實在太不安定了。”

“啊,那要怎麼辦?”埼玉一臉呆滯。

“依我看,”傑諾斯在底圖上畫了一個×,然後擡頭看着埼玉,很是嚴肅地說道,“我排查了這附近,都是很安全的,也沒有什麼怪人出現過的痕跡,加上和這裡距離得近,我認爲這個位置是最合適的。”

“不,不是?”埼玉眨了眨眼睛,指着那個×又道,“不就是這裡嗎?你是要她在我家住下嗎?”

“不是的,準確來說,是隔壁,這樣一來,我們也能方便……”傑諾斯偏頭,剛想說回頭和波麗說話,可原本應該坐着波麗的位置卻空無一人。

“波麗桑?”傑諾斯微微一愣,下意識回頭看向埼玉,滿臉疑惑,“埼玉老師?”

“應該是在我們說話的時候走了吧。”埼玉若有所思道,“嘛,走了也好,這樣就不用思考怎麼安頓她了,太麻煩了,嗯。”

說完,埼玉自顧自地在地上躺着,以貴妃臥的姿勢。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這時候還是一個人在外面的話太危險了。”話音剛落,傑諾斯已經站了起來,並且也開始定位波麗的位置了。

“那你是要接她嗎?”埼玉撓了撓大腿,淡定的說到。

“是!”傑諾斯點了點頭,“我很快回來,老師!”

“嘛,只要不讓我看到那個女人,我無所謂。”說完,埼玉繼續看起電視來。

“是!”傑諾斯徑直出了門。

#

波麗有些懊惱,她穿得有些少,出門也比較匆忙她甚至忘記披件外套了。

本來只是想着出門透口氣的她越走越遠,心裡的鬱悶也堆積得越來越多,很快她便萌生出了一個人離開的想法。

但這個想法只是剛有萌芽,就被她扼殺在搖籃裡了。

她憑什麼要做逃跑的那個?

就因爲傑諾斯大人選擇的是那個禿頭而不是她嗎?

想到這裡,波麗眸子暗了暗。

她自己是很清楚的,對於傑諾斯來說,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

甚至,人家還會覺得她是個累贅,是個負擔。

畢竟,到目前爲止都是她死皮賴臉地跟着他、纏着他不放。

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有僥倖的想法。

幻想着,或許,只要她再堅持一點,對方就會察覺到她的感情,然後被感動什麼的。

單戀的人,總是特別地愛想象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而波麗此刻,正處於這種階段,差不多要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想到這裡,波麗擡頭,望着天空中那輪皎潔而又明亮的大圓月,今日正好是滿月。

月光下,單薄的她抱着自己,瑟瑟發抖着。

周圍除了她以外,一個人都沒有,也因此安靜得可怕。

值得嘲諷的是,一向討厭人多熱鬧的她卻這裡的人煙稀少而感到害怕和恐懼。

她很少出門,一直以來都是待在那個小小窄窄的房子裡頭,不和外界接觸,也不讓外界窺探她的世界。

久而久之,她就和這個世界脫軌了。

殘破的房子,讓她想到自己那一朝之間就被怪物轟個稀巴爛的房子,她倒是有些懷念那裡的生活了。

若是沒有發生那一切的話,或許她現在還在那個能夠算是稱得上“家”的地方研究第一百好幾十種死法了吧?

真是諷刺啊。

想死的時候無所畏懼,不想死的時候,卻因爲這點不值得一提的黑暗巷子而怕得要死。

因爲心裡住了個人,所在在和那個人在一起以前,她無論如何都不想死。

“喵——”這時候,不遠處的廢棄車堆裡傳來微弱的聲音。

波麗一愣,下意識地走過去,循聲查找了一番,最後看到了被車門壓在下頭的一隻橘白相間的小貓咪。

“喵喵——”似乎是感知到波麗的靠近,貓咪叫得厲害了些。

波麗眨了眨眼,望着那虛弱卻還是堅持掙扎着的小貓咪,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就這麼想活下去嗎?”

看那貓咪,大半個身子都被壓住了,要是再拖下去的話恐怕也只能等死了。

但它明明小小的,卻很堅強,求生欲讓它一而再地掙扎着,企圖從車門板下逃脫。

“爲什麼不放棄?”波麗有些呆滯地望着小貓,“都已經那樣了,乖乖等死不就好了?”

“喵喵喵——”小貓仍然掙扎着想逃脫。

“你以爲,還會有不相干的人救你嗎?或者說……”小貓的堅持讓波麗有些意外,然而這時她的語氣變得有些森冷,“你是在向我求救嗎?”

“可是,我根本救不了你啊。”波麗望了望那堆在上頭的廢棄舊車,若是要救貓的話就必須把上面的搬走,若是強行移走貓咪的話上面的東西肯定會砸下來,那時候,不管是她還是貓,都活不下來。

“喵——”貓咪的聲音越來越虛弱,可它的爪子還露在外頭,不停地刨着土,顯然是不願放棄。

“喂!不要再做無謂的反抗了啊!”波麗看着那車板鬆了鬆,不由趴着車板失聲大喊,“不要再亂動了!”

可貓咪哪裡聽得懂人話?

它一邊虛弱地叫着,極力地想要從門板下逃出。

“慢慢等死不就好了,笨蛋!”波麗情急之下,紅着眼喊了出來。

雖然口頭上那麼說,但身體卻有了更爲誠實的反應——她努力搬來石頭作爲支點好撐着上面的東西以防東西掉下,繼而她努力地爬進底下那狹小的空間,企圖用手去夠那隻貓。

這一帶東西雜亂不堪,到處都是廢棄破敗的物品,而這裡車子則是一輛疊一輛,中間很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許多空虛。而貓咪則是在最底下的位置,按照估計應該是在鑽洞的時候被鬆動的門板壓到了身子,而車子之間的空隙發生了變化,便導致上面的車子往下壓,貓咪一時半會也逃不了。

波麗則是看準時機從另一端爬了進去,嘗試着用手撐起車門板好讓貓咪從那底下逃出去。

只不過她手能觸及的範圍實在有限,她已經很努力地在嘗試了,可還是沒辦法夠到門板的位置。

這時候,波麗覺得自己瘋了,明明答應了引子要好好保護自己,可現在她又因爲那所謂的同情心而對自己的生命不管不顧,就算她身上開的那個大窟窿的傷還沒完全好,她又一次將自己送去了危險的邊緣。

“喵——”貓咪似乎是感應到了波麗想要救它的心理,竟然蹭了蹭她的手,似是撒嬌。

波麗沒有心情顧及那些,眼見沒辦法碰到門板,她決定把貓直接從那底下拉出來。

雖然這個方法粗暴了些也比較危險,但她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波麗心一橫,咬咬牙,轉而一把托住貓咪的身子。

“我可是很努力了,要是最後還是不能活下來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的!”說完,波麗便稍稍用力將貓咪一點點挪了出來。

挪的過程她很是小心謹慎,生怕動到上面的東西。

一點一點的,波麗最終將貓咪拉了出來,而整個過程,貓咪也像是通了人性一般,很是安分,也不吵不鬧的。

波麗伸手託着貓,鬆了口氣,但她還未敢完全鬆懈下來,貓是救出來了,可現在她還沒辦法完全脫身。

波麗屏着呼吸,一點點往外挪。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然而,就在波麗以爲自己就要挪出夾縫的時候,她的背卻不小心碰到了汽車底部,而因爲這輕輕一帶,上面的車因爲不穩而陸陸續續有了連鎖反應,一陣轟隆聲,波麗知道上面的東西要壓下來了。

心下一驚,她下意識抱住貓咪,將它護在懷裡。

這一次,她會死嗎?

“傑諾斯大人!!!”波麗失聲尖叫,因爲害怕地閉上眼,腦袋裡在這時閃現起傑諾斯的模樣。

所以,她是真的不想死!

因爲,還沒能和傑諾斯大人交往!

可是……

而就在波麗等着自己被壓死的時候,那疼痛卻遲遲未至。

再聽到的,就是上面的東西被打飛的聲音以及在耳旁呼嘯而過的風聲——

波麗有些遲疑,睜開了眼,便看到還維持着擡手動作的傑諾斯,後者居高臨下地瞧着她,表情淡漠孤傲。

“已經沒事了。”傑諾斯朝波麗伸出一隻手來,“回去吧。”

“去哪裡?”波麗一愣一愣的,但還是把手搭上傑諾斯的手。

“你的家。”傑諾斯俯身將波麗攔腰抱起,低頭看着她,又道,“住在隔壁的話,也方便照顧到你。”

“隔、隔壁?”波麗錯愕地看着傑諾斯,“難、難道您不打算又一次把波麗丟掉嗎?”

“不是你說了想要住得近一些嗎?”傑諾斯歪着腦袋,想起那天在醫院裡波麗哭得梨花帶雨的,說是要和他住得近一點,還說保證以後不會打擾埼玉的生活,不然傑諾斯也不會答應把她帶回來。

波麗抱着懷裡的貓,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下次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了,這附近雖然沒有壞人,但也還是有怪人出沒的可能性的,我和老師不可能一直都能照顧到你的。”傑諾斯想了想,又道,“以後儘可能不外出吧。”

“……是、是。”波麗呆呆的,然而下一秒,她眼睛一亮,臉上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傑諾斯大人是在關心波麗嗎?”

傑諾斯點頭:“你沒有自保的能力,不這麼做會很危險。”

“您的意思是,您不希望波麗死,對嗎?”波麗忽然沒由來地問了這麼一句。

“爲什麼要希望你死?你的想法很奇怪。”傑諾斯不解,“爲什麼要糾結那種事情?”

“波麗明白了。”抱着懷裡的貓,波麗嘴角彎彎,“謝謝,傑諾斯大人。”

既然如此,那她還是好好地活着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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