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跪在地上的這個男人是誰, 那麼,宋梓然的那句話,卻讓她陡然清楚了事情的始末。這個男人就是和原身商量和遠走高飛的那個人, 肖飛。
林唯一轉過身去, 垂眸打量着肖飛。
肖飛見狀, 趕緊膝行了幾步, 抓着林唯一的小腿, 膽怯地懇求道:“唯一,你快跟宋先生解釋一下,我們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並沒有任何的男女關係。”
肖飛的神情期期艾艾,就像是一個怕死的膽小鬼一般。
林唯一垂眸看着面前這個爲了活命, 連尊嚴都不要了的男人, 脣角勾起了諷刺的笑容, 她的眼角眉梢都透着極端的冷意,就連漆黑的瞳孔內都絲毫看不到任何的光。
看來原身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竟然找了這麼一個懦弱的男人想要託付終身, 難怪在後來和梓然的相處中,她會移情別戀,愛上了梓然。此刻,宋梓然和肖飛兩個人都在她的面前,一個宛如居高臨下的帝王, 一個儼然貪生怕死的懦夫, 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 傻瓜也會選前者。
“肖飛。”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林唯一的口中說出來, 好像帶了幾許旖旎的味道。
“對對, 是我。唯一,你一定要救救我啊!”肖飛宛若見到了救命神仙一般, 抓着林唯一的腳踝緊緊不放手。
卻見林唯一飽滿的脣形勾着諷刺的笑容,寸寸的冷意逐漸地蔓延了開來!
“救你?我爲什麼要救你啊?”許久,林唯一靜雅地開口,聲音淡淡的,柔軟的,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帶着蝕骨的寒意。
她的眼神冷冷地望着肖飛,眸中蘊含着無限的寒意,壓得肖飛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肖飛猶自不敢置信地擡頭看着她,喃喃問道:“唯一,你在說什麼啊?你看清楚了,我是肖飛啊!是你愛着的那個肖飛啊!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漸漸地,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死亡來臨一般,讓他歇斯底里起來。
林唯一面上的表情絲毫不變,依舊平淡似水一般,當她聽見肖飛最後的那兩句話,黛眉微微上挑,眼角帶着一絲嘲諷,“哦?我愛你?是誰剛纔口口聲聲地保證我們之間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此刻卻又一改前言,我想不用說是宋先生了,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有點被你弄糊塗了呢!”
被林唯一這麼一提醒,肖飛這纔想起來前後話裡的矛盾,登時被嚇得一個激靈。此時的他也開始意識到林唯一併不會幫他了,於是,他放開抓着林唯一腳踝的雙手,改爲膝行到宋梓然面前,想要將功贖罪一般,開始細數林唯一的罪行,“宋先生,我知道,自己不該吃了豹子膽,妄圖帶着林唯一這個賤女人私奔!可是,這真的不能怪我啊!是她一直勾引我,我是受不了她的蠱惑,這才一時之間頭腦發熱,做出帶她私奔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的!宋先生,我把一切都招了,您就行行好,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着肖飛這番又是推卸責任,又是求爺爺告奶奶的下作樣子,林唯一不由得爲原身感到悲哀,這就是她以爲的能夠救她出苦海的蓋世英雄?此刻,這個堂堂的七尺男兒,也不過就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
宋梓然背靠在沙發上,神態怡然,就好像在觀看着一場鬧劇一般。許久之後,他把目光投向一直站在旁邊的林唯一,俊美的如同希臘雕塑般的臉線條鋒銳,涔薄的脣瓣似乎還勾着邪笑,“我這人做事向來公正,既然你的情郎已經闡述了事情的原委,那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唯一知道,不論她說什麼,其實,結論早就在他的心中了。他想要的,不過是通過這場鬧劇,讓她看清肖飛的嘴臉,然後看她痛不欲生的樣子。不得不說,宋梓然的這招借刀殺人確實很高明。但前提是,如果她是原身的話。
“唉,話都讓別人說盡了,我還能說什麼呢?事情大抵就是這樣,不過,有一點我卻是不敢苟同的。”林唯一雙手抱臂,一隻手把玩着一綹垂落的秀髮,就好像在談論着別人的事情一般,神情頗爲優雅隨性。
“你說我愛你,勾引你?”林唯一嘲諷似的笑了一下,她緩緩彎腰,精緻的臉頰漸漸逼近肖飛那張被嚇得慘白無血的臉,嘴角的淺笑慵懶而又嘲弄,“呵!真不知道你哪來的這種自信?我之所以選中你,不過是瞧得起你,本以爲你還能勉強對付一下,沒成想,卻是一隻軟腳蝦。不過呢,這也不能怪你,畢竟,軟不軟,是你天生的本性,而我盲目地選擇了你,只能怪我自己識人不清了。”
一直站在旁邊靜觀其變的吳媽聽見林唯一這番殺人不見血的冷嘲熱諷,一時間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冷酷保鏢也是忍得很辛苦,嘴角不時地抽搐着。
肖飛被林唯一這番夾槍帶棒的話刺激得面紅耳赤,想要反駁,卻又無從下手,只能跪在那裡,乾巴巴地受着。
只有宋梓然,一直悠閒地坐在沙發上,英俊的臉上絲毫的表情都沒有。片刻過後,他擺了擺手,保鏢明白他的意思,俯身把肖飛從地上拉起來,拖出了別墅。
肖飛期初還搞不清楚狀況,有些懵懂,待他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被帶出別墅了,霎時間惶恐不已,殺豬般地嚎叫着:“宋先生,饒了我!不要殺我!我保證再也不敢了,以後做牛做馬地……”
終於,肖飛被拖出了別墅,整個房子裡又變得安靜了起來。
宋梓然緩緩地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林唯一面前,低沉卻又帶了幾分威嚴的聲音響起,多少有些陰鷙,“你以爲,這麼費心費力地袒護他,我就會放了他嗎?”
林唯一的眉頭微微擰起,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裝不明白?”宋梓然冷笑了一聲,“我說過,要讓你感受一下和我一樣痛失所愛的痛苦,所以,你爲了保護他,這才說出了剛纔那番違心的話。林唯一,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放過他嗎?你太天真了!”那雙鷹隼般的瞳孔就這樣緊緊地盯着她的臉,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殘酷的話語劃破寂靜的空間。
宋梓然的這些話重重地落在林唯一的心頭,不是因着他話中的狠厲和陰鷙,而是背後隱藏的含義。她的目光漸漸地顫抖起來,素來平靜無波的眼神裡染上了幾分懼意。
難道,他的意思是,不會對她怎樣,但是會不遺餘力地傷害她最愛的那個人?
如果那個人是他呢?他也會傷害自己嗎?
會,他肯定會的。她知道,一旦他愛一個人,必然會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即使是傷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林唯一就這樣靜靜地盯着他,長而捲曲的黑亮睫毛微微的顫動,那雙好看的美眸裡浮現着流動的光。慢慢地,她的瞳眸裡逐漸蒙上了一層水霧,將那雙琉璃般的眸子氤氳了。
梓然,我到底該怎麼辦?愛而不得,難道這就是我們最終的結局嗎?我愛你,卻不能讓你知道,因爲,我們中間,隔了你最心愛的女人的生命。
這個命運的死結,我又該如何才能解開?
宋梓然深諳的瞳孔在看到林唯一氤氳的目光時驀然一縮緊,心底驀地涌起了一絲不悅。她就真的這麼愛那個男人嗎?僅僅只是聽到他受到傷害就心疼不已?
但他並沒有多想,只是把這種不舒服當做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畢竟,他是林唯一的第一個男人,對於屬於過自己的女人,男人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佔有慾。況且,她如此深愛着那個男人不是很好嗎?這樣才能讓她嚐到那種心痛到死的滋味!
想到這裡,宋梓然的脣角勾起了一抹殘忍至極的笑容,最後冷冷地看了林唯一一眼,轉身離開。
林唯一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就好像被抽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渾身散發着死寂的哀愁。
“我到底該怎麼辦?梓然,你告訴我,難道我們的九世輪迴在這一世就將結束嗎?那麼接下來是什麼?是我的魂飛魄散,永不相見?不要,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林唯一在心裡無聲地吶喊着,呼喚着。
可是,宋梓然聽不到,徒留給她一個冷漠疏離的背影。
吳媽在一邊看着林唯一微微顫抖的肩頭,好像也被她憂傷的氣息所感染,心裡泛起了幾分不忍和同情。她走到林唯一面前,輕輕抱住了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
“吳媽,我到底該怎麼辦?”林唯一擡起手,抱着吳媽,迷茫地問道,向來清脆的聲音裡也染上了些許哽咽。
“傻孩子,少爺就是隨口說說罷了,不會真的那樣做的。”吳媽柔聲安撫道。
“真的嗎?”林唯一的聲音裡怯怯的,就好像不安地孩童一般。
“真的。”雖然吳媽明知道這是在騙她,可是感覺到林唯一仍在不斷顫抖着的身體,她的心裡軟了軟,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