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白色的霧氣氤氳着,四處是冰冷的空氣。
喬曉琪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恐慌。她站在一條霧氣瀰漫的大河旁邊,那平靜的河水緩緩地淌着。
在那河邊的大樹下,一個人高高個子的人拉着小女孩的手,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捏着。
“我的爸爸呢?”小女孩哽咽着聲音問道。
“……”那個高高的身影沒有迴應。
“我的爸爸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以後我來保護你……”
白色的煙霧越來越大,漸漸地迷離了雙眼。
不過瞬間,畫面就成了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嗆鼻的煙霧的瀰漫着。這難聞的味道,刺激的她眼淚直流個不停。
消防車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人們的尖叫聲……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四周都是明晃晃的白色牆壁,那熄滅的手術室燈光,被推出來的冰冷屍體……
這些殘破不堪的記憶片段,像是碎了的玻璃瓶,一片一片,零零落落。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從透明的玻璃窗外照射進來的時候,顧銘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着那天花板上的老式吊燈,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得救了……
本想擡動一下手,卻感覺到手被緊緊地握着。
顧銘之側過頭,看到了趴在牀頭睡着的喬曉琪。
是在這裡守了一個晚上麼?
她還是穿着之前的衣衫,不過臉蛋和頭髮整理了一番,擦去了泥巴,露出一張白皙清秀的臉龐來。
睡夢中的她,緊緊地閉着眼睛,臉頰旁似乎有些淚水。那緊蹙在一起的兩道彎眉,還有緊抓着的手……
顧銘之的眼眸微擡,一絲擔憂浮在眼底:是做噩夢了麼。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覆上她的頭髮,小心翼翼的將額前的那些碎髮給撩開,動作溫柔如水,又滿是寵溺。
想起昨天的危機情況,幸好,幸好她沒有事。
顧銘之暗自鬆了一口氣,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她的睡顏。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住。
和煦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周身都籠罩着淺金色的光芒。
這一副畫面,用“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來形容再爲合適不過了。
不過很快,這幅畫面便被某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給打破了。
楚狂大大咧咧的走進來,嗓門也大:“曉琪同學啊,這太陽都曬屁股了,趕緊起牀吃早飯吧。”
看着這位不速之客,顧銘之的眸中快速閃過一抹不悅,也很快將手收回,又恢復到那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樣來。
喬曉琪也被這聲音給驚醒了,睜着一雙迷迷濛濛的眼睛,又擡手揉了揉:“現在……現在幾點了啊?”
楚狂走了過來,當看到顧銘之那雙黑白分明的鎮靜眼眸時,不禁一喜:“誒,顧小哥,你醒了啊!”
一聽到這話,喬曉琪的身子一抖。
趕忙擡頭,望向顧銘之。
當瞧見顧銘之那張蒼白的臉上帶着一抹淺笑,正無比淡然的看着自己的時候,眼睛不禁一紅,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也不知道是在一種怎樣的情緒驅使之下,喬曉琪直接撲倒了顧銘之的身上,張開雙臂緊緊地抱着他:“太好了,太好了,顧教授,你總算沒事了!”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懷抱,顧銘之的身子一僵。
黝黑的眼底閃過一抹溫柔,擡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語氣還是虛弱沙啞的:“嗯,我沒事了。”
“你真是嚇死我了……要是你有什麼事情的話,我肯定……肯定要難過死了……”喬曉琪甚至不敢去想,要是顧銘之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她要被自己的良心給折磨一輩子。
一旁的楚狂看着這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不禁嘖嘖出聲,調笑道:“嘖嘖嘖,這一大早上就這麼熱情。曉琪同學啊,這顧教授可纔剛剛醒來,你別給他這麼大的刺激啊。”
聽到這話中的調侃,喬曉琪也從一開始的激動之中慢慢的平復下來。意識到自己竟然主動抱了顧銘之,她的臉驀地一紅,趕緊鬆開了擁抱,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那個……我剛纔是太高興了……所以才……”喬曉琪小聲的解釋着,卻莫名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可楚狂向來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繼續哈哈笑道:“曉琪同學,你就別解釋了。有句話說的好啊,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事實你個死人頭,信不信我揍你!”喬曉琪沒好氣的說着。
“得得得,我這本來是好心好意叫你出去吃早飯的。真的是不識好人心……”楚狂委屈的說着:“顧小哥,你看看你的學生啊,真的是一點良心都不要的,你也不管管。”
見他們兩人鬥嘴的模樣,顧銘之不禁輕笑一下:“好不容易脫離了危險,你們兩個還是見面就吵。我肚子也有些餓了,一起出去吃飯吧。”
“可是,顧教授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要不你就在這躺着,我去外面把飯給你端進來吧。”喬曉琪見顧銘之要起身,趕忙說道。
畢竟他昨天可是昏迷不醒,被人擡着進來的。
現在雖然醒了過來,但看臉色並沒有全部恢復……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哪裡有那麼虛弱。”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只見孫瀛走了進來。
瞧見顧銘之醒過來,不禁說道:“你這傢伙,真是大難不死啊。昨天村民把你擡進來的時候,真的是把我嚇得不輕。”
“謝謝你了,孫瀛。”顧銘之看着好友,微微一點頭。他早就知道這次考古隊的隨隊醫生是孫瀛,所以此刻並不驚訝。
“咱們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的。主要是你這次的行爲也太莽撞了,不像是你的作風啊。”孫瀛的目光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喬曉琪和楚狂,又說:“你這兩天就在牀上給我好好躺着,吶,吃飯什麼的,叫你這學生照顧就好。”
喬曉琪點了點頭,趕忙應道:“應該的,
應該的。”
她本來就是顧教授的助手,更何況這次顧教授是因爲她才成了這幅樣子,不管從哪方面,她都應該照顧他。
“那就別愣着了,曉琪,你先和楚狂出去吃早飯。等吃完了,端些進來給的銘之。”孫瀛搬了張椅子坐在了牀邊,有意將喬曉琪他們支開。
楚狂本來就是個人精,一點就通,拉着喬曉琪就離開了屋子。
隨着門“吱呀”一聲的合上,屋子裡面安靜下來。
孫瀛將一旁的醫藥箱打開,又取出一管藥劑來,對顧銘之說:“把手給我。”
顧銘之很是配合,將手腕遞過去的。
“這藥呢,一天打一針。按照你的情況,我估摸着打個五天左右就成了。”孫瀛將針頭扎進那血管之中,輕輕地按着注射器:“我說你這人啊,真的是瘋了。”
看着那緩緩注入身體的藥劑,顧銘之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用一團沾着淺黃色藥水的棉花按着針眼處,平靜的說:“你是都知道了?”
“是啊,昨兒個,我跟那楚狂來了次秉燭夜談。他雖然說話很誇張,不過來龍去脈我倒是搞清楚了。”孫瀛將醫藥箱整理好,語氣帶着幾分無奈:“你是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啊?汞蒸氣的毒性,不用我教你吧?”
“我不能對她坐視不管。”顧銘之的回答理所當然,淡淡的說:“再說了,我本就欠她一條命。”
孫瀛一愣,還想說什麼,硬是嚥了下去。
最後搖了搖頭:“得,反正你自己拿捏好分寸就成。”
兩人沉默了一下,孫瀛挑眉說:“我看那個楚狂,來路不明,那腔調作風,你是怎麼認識的?”
“他是太平街上的一個古玩店老闆。說話雖然不靠譜,但人並不壞。”顧銘之接過孫瀛遞過來的水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腦海中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昨天晚上,有人給自己喂水似得。
可是他那時候暈暈乎乎的,眼皮沉重的很,記不太清楚。
“嗯,原來是這樣。”孫瀛頷首:“哦對了,京城的幾位專家都來了,等會吃過早飯,你也應該去見見。”
“也好。看來這次的發掘任務,要好好的籌劃一番。”顧銘之的眉頭緊擰着,表情也變得嚴肅認真起來:“我們本來以爲,那具空腹女屍所在的位置,便是主墓室。不過現在看來,那道石門之後的墓室,纔是主墓室……竟然充斥着劇毒的汞蒸氣,也不知道墓主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跟我說專業的,我也不懂。總之,你要好好休養一個禮拜,才能開始工作。這是作爲一個醫生的忠告,你要謹遵醫囑。”孫瀛也無比嚴肅的說道。
作爲顧銘之多年的好友,對於他的秉性,孫瀛很是瞭解。顧銘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對於考古事業的熱愛簡直到了狂熱的地步。有一段時間,他沉迷於古米底遺址,足足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半個多月纔出門。半個月的時間,足足消瘦了五斤。
顧銘之點頭,“嗯,我知道了。”
(本章完)